舞者朱妍，立起的脚尖会说话

　　朱妍正在排练。本报记者 方非摄

　　中央芭蕾舞团首席演员朱妍，今年迎来了自己舞台生涯的第20个年头。前两日，她以自己在中芭主演的第21部大型舞剧，也是她主演过的第44部作品《蝙蝠》，作为纪念演出在天桥剧场登台。

　　从出道到成熟 有妍粉的陪伴

　　一进剧场大厅，妍粉们就兴奋不已。占据一面墙的朱妍巨幅照片成为观众争相合影的对象；回顾朱妍舞台生涯的图片展区内，每一幅图前都挤着人；巨大的签名板《我想对朱妍说》上，密密麻麻的留言吐露着各个年龄段观众的心声，还有很多人通过网络留下自己的感言。

　　一位北京的青年舞者留言：“在北京舞蹈学院求学时，不止一次在演员出场表没有流出的情况下，买到了你的场次。从你扮演三姨太，到吉特利，到卡门、吉赛尔，你的成长轨迹贯穿我的整个求学时代。”

　　演出即将开始时，现场观众还在不停交流着各自对朱妍的感受。“从她18岁登台我就一直看她的演出。”一位退休教师说，朱妍的表演不仅基本功扎实、充满力量，更有种“浑身上下都是戏”的魅力。这番评价立刻引来周围多位舞迷的频频点头。有人说，《吉赛尔》里，只有朱妍扮演的吉赛尔在请鬼王宽恕自己爱人时，让自己眼里噙着泪花；有人说，《奥涅金》里，只有朱妍扮演的塔吉亚娜在内心挣扎时，让她的目光无法移开一会儿……

　　朱妍，一个安静寡言的女子，拥有一双会说话的足尖，用20年时间留给观众一个又一个光彩夺目的舞台形象。

　　从自己到观众 流泪的《吉赛尔》

　　迄今为止，朱妍主演过中央芭蕾舞团几乎全部大型舞剧，而她的最爱当属《吉赛尔》。“这部浪漫主义芭蕾的巅峰之作能满足你对芭蕾所有的美好想象。和世界上绝大多数女舞者一样，我对她情有独钟。”所以，当1997年底，入团刚两年的她接到主演《吉赛尔》的任务时，感觉梦想终于要成真了。

　　在中芭现任团长冯英手把手的指导下，朱妍很快掌握了全部技术秘诀，只要音乐一起，她就可以精准跳出相应的动作。但是，吉赛尔从天真无邪的少女到因爱发疯、因爱救赎的情感变化，却不能仅仅靠技术解决。天生羞涩的朱妍不好意思在排练厅里练习吉赛尔发疯的样子，就只能利用每天晚上在宿舍独处的时间，一遍遍听音乐。“我跪在宿舍的地上，尝试自己演给自己。”不断体悟，加上日复一日的练习，朱妍终于把自己变成了吉赛尔。1998年首演时，跳完第一幕“吉赛尔因爱而死”回到化妆间里，她已被自己感动到哭得稀里哗啦。

　　因为太投入，朱妍一演吉赛尔就哭的情况出现过很多次。直到2014年中芭时隔多年再次复排该剧时，朱妍才没有再流泪。流泪的，换成了台下的观众。“十多年前，我的排练老师张纯增就说过，表演要有层次。从18岁到37岁，我一直在体会这句话的含义。”朱妍说，如今多年的舞台锻炼让她可以理性地平衡技术动作和人物塑造之间的关系，她体会到最佳的层次感是，“让观众和舞台上的演员同呼吸，达到一个‘我’在台上，一个‘我’在台下的境界。”

　　《吉赛尔》为朱妍的艺术世界打开了一扇通往表演的窗口，舞剧也成为朱妍最喜爱的芭蕾类型。她说：“因为我不是一个爱表演自己的人，更喜欢化作剧中人物，表演她们。”

　　从职业到伴侣 20年的热爱

　　作为舞者，舞台上的艺术生命又能有几个20年。按说，这么重要的演出应该早早公布才对，可朱妍的这场纪念演出启动宣传还不足20天，这背后的原因竟是她受伤迟迟未愈。

　　“其实都是旧伤了。”前几天在中芭排练厅里，正在为《蝙蝠》做最后准备的朱妍轻描淡写地说。“我刚入团的时候，一年大概演三四十场，但现在每年要演一百三十多场。每年排练的剧目也越来越丰富。”她说，芭蕾发展的机遇当然锻炼人，不过也让她的身体承受了极大压力。2012年，中芭引进德国汉堡芭蕾舞团艺术总监诺伊·梅尔的代表作《小美人鱼》。朱妍在扮演小美人鱼的时候，大部分时间要拖着长长的“尾巴”，因而舞蹈动作也要比平常更加用力。再加上小美人鱼的动作与正常的芭蕾表演很不同，有大量的翻转腾挪，造成她的胯受伤，曾休养大半年。这次演出《蝙蝠》前，朱妍的膝盖又因韧带旧伤发作迟迟未愈，也就一直没敢公布演出计划。

　　“其实我心里知道，总有离开舞台的那天……”朱妍平静地说，自己现在已在帮助团里带青年演员了，也做一些管理工作。而不管何时离开舞台，芭蕾在朱妍心里早已从一份学业、一份职业，变成了一个灵魂伴侣。“归根结底，是芭蕾让我找到了一种纯粹，我视这种纯粹为珍宝。”朱妍在自己的画册《芭蕾让我遇见你》中如是说。

　　2012年夏，就在《小美人鱼》排练开始前，朱妍曾前往德国汉堡休假。那次她专门去看国际芭蕾的年度盛会“尼金斯基庆典演出”。演出中有一段长达半小时的双人舞让朱妍深深动容，一到中场休息，她就冲出剧院坐在汉堡街头哭了出来。“舞台上的一切就是生活的缩影，生活中的一切美好与意外，我们都需要面对和承受。”朱妍说，在这场人生的长跑中，带着灵魂的芭蕾、活生生的芭蕾，带着她去找寻亲情、爱情、友情，也找寻自己、认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