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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戏剧之美于歌舞中——大型文艺晚会《胜利与和平》戏剧导演工作札记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10月12日09:23 来源:中国作家网 王剑男

  9月3日晚,《胜利与和平——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文艺晚会》在人民大会堂隆重登场,党和国家领导人、多国国家元首与各界代表人士一起观看了演出。当一阵阵掌声响起,作为这台晚会戏剧导演的我,也难以遏制激动的心情。

  话剧是我的本行,是我最熟悉的艺术形式。虽然以往也曾导演过音乐剧、音乐话剧、戏曲等歌舞元素较多的剧目,但此次以合唱和大型歌舞为主要形式的大型晚会对我而言,却是一个崭新的舞台,也是国家级的大型晚会中首次将话剧导演置于如此重要的主创位置。纵观整台晚会,只有一个情境朗诵《松花江上·抗联英雄》贴近戏剧表演,此外再无其他语言类节目,而我们的任务则是要在所有节目中,将戏剧性贯穿到底,那么,该如何将戏剧性渗透到其他十几个歌舞类节目?在主创团队酝酿节目架构时,总导演组提出,可参照“大歌剧”的格局样式。这一个“剧”字,让我眼前一亮,似乎有路可寻了,“大歌剧”不也是“剧”吗?中国的戏剧,本没有话剧而只有戏曲,国学大师王国维说:“戏曲者,谓以歌舞演故事也。”一句话道出了中国式戏剧的本质,也道出了歌舞与戏剧的血缘,歌也罢,舞也罢,唱念做打等等一切技艺手段,都是为了演好故事。即便是独立的一首歌曲、一段舞蹈,在轻歌曼舞、壮歌劲舞之中,又何尝不是在讲一个个故事?就这个意义上说,在表演艺术中,戏剧性无处不在,也大有可为。于是,茅塞顿开,峰回路转,创作进入了我所熟悉的戏剧领域。此刻,脑海中浩如烟海的各种经典歌曲,仿佛变成了一颗颗璀璨的珍珠,而“故事”的内核和“剧”的表现形式则如同一根丝线,将一颗颗珍珠串起。

  既然是剧,就离不开几个要素:人物、情节、线索。导演组在经过了漫长的论证后,最终决定塑造一个贯穿的人物形象——一位胸前挂满军功章,经历了70年前那场伟大战争洗礼的老兵,整台晚会以他的思绪为线索,由他引领观众的视角。他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要围绕这三个问题,以诗化的艺术语言不断填充和丰满这个人物形象,回答观众的心理期待,唤起观众的情感共鸣。在反复构思和编创后,结构逐渐成型了:在今天的胜利广场上,一位老战士来到一组抗战烈士铜像前,深情地注视着雕像,仿佛那就是自己当年的战友们。他从一个雕像手中取下一只冲锋号,辨认出,这就是自己当年在战场上吹响的那只军号。历史在刹那间回溯到70年前那场血与火的生死搏斗……

  与此相呼应的是,在抗战的胜利日,我们又安排老战士在广场上,与自己当年的老战友重逢,那是阔别数十年经历过生死后的重逢。“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广场上的礼兵们擎出10面战旗,上面书写着10个在抗日战争中作出了突出贡献的部队番号。老兵们在彼此相认后,纷纷走向自己当年战斗过的集体的番号前。主线老战士从怀中取出一面早已被战火燎烧得残破不堪的军旗,上面依稀能辨识出“英雄连”的字迹,他把这面战旗高高举在胸前,在这一刻,老人流下了英雄泪,最大的荣誉也莫过于此。

  有了人物,有了贯穿线索,有了漂亮的开场,在《怒吼吧,黄河》《松花江上》等民族危亡时刻的吼声中揭开了第一篇章。接下来,编导组将《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延安颂》《抗日将士出征歌》《太行山上》四首歌曲串联一起。在歌声中,一位陕北老大娘迈着蹒跚脚步迎接北上抗日的红军,当将士们将要出征时,她又毅然把两个儿子都交给部队。儿子们接过母亲亲手做的布鞋,扑通跪地,挥泪壮别;在歌声中,一个刚过门的新媳妇送郎上战场,大庭广众下两人却羞怯地不知说些什么好。妻子送上一只亲手绣的红色荷包,丈夫欣喜地收下,偷偷亲了亲妻子的面颊,小媳妇脸色羞红,丈夫一个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归队出发了……原本“母送子、妻送郎”六个字,在这样的编排下,变得生动有机。这几段情节,没有一句台词,而我们却给演员铺设了大量的潜台词,让他们真的交流起来,这些跃动的形象,共同组成了一幅充满生活质感的历史画卷。

  第二篇章中的《游击队之歌》早已脍炙人口,加之以前已经有了大量优秀的演出版本,怎样才能做到既不重复别人又要有所突破,编导们颇费心思。副总导演王晓鹰提出,要打破以往“小合唱伴歌舞”的惯例,而依照戏剧的形式,给登场的每一个人物都安排角色,并把空间设置在新四军战斗间歇露营的场面,其中还要穿插故事情节。我们经过几番打磨,一首崭新的《游击队之歌》诞生了:露营地中,得胜归来的战士们正在休息,一个对日寇怀着深仇大恨的孩子冲了过来,要抢过一支歪把子机枪,去打鬼子。游击队长审视着这个“小兵张嘎”似的孩子,循循善诱,告诉他我们是怎样的一支队伍,抗日不是报一家之仇,而是为了解救国家和民族。游击队员、卫生员、民兵队长等角色也纷纷和孩子交谈,合唱的歌词变成了音乐剧式的唱词,在人物的交流中,孩子本能的复仇冲动升华为革命意志和信念,战士们授给他一顶军帽和一杆枪,“小兵张嘎”终于成长为一名年轻的游击队员,打响了人生的第一枪。《游击队之歌》有故事了。

  第三篇章中的《红纱巾》是此次晚会少有的新创作歌曲,也是惟一的通俗类歌曲,讲述的是美丽的少女嘉丽娅冒死深入虎穴劝降日军的事迹。那已是年代久远的事了,我们着意强调战争与和平的巨大反差,将规定情境安排在当今时空中,白发苍苍的老战士给孩子们讲起过去,在他的回忆里引出嘉丽娅的形象,那也是个单纯、快乐的孩子,见到路边的小花都会俯身去闻一闻。而为了她的父老乡亲免遭杀戮,为了和她一样年轻的孩子们都有美好的未来,17岁的花季少女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在历史的天空留下一条飘动的红纱巾。

  回观整个晚会的创作,戏剧化、情境化的创作,在此次晚会的编创过程中发挥了其独有的魅力,成为了区别于以往晚会等大型活动的一大突破性的亮色。实践证明,紧紧地抓住人物和情境,将戏剧之美融入歌舞之中,让人物的行动不断推进情节的发展,作品便形成了一张网,在这张网的包裹之下,是一个个令人难忘的故事。故事的情节可长可短可大可小,但是在精彩的故事里,永远不可缺少的是人物和情境。像《松花江上·抗联英雄》这样的语言类节目,自有其文本优势,可以大胆运用话剧的人物塑造和舞台意象化的表现手段,而像《抗日将士出征歌》等以歌舞为主要表现形式的节目,以大面积色彩铺底,又必须力戒空泛的场景陈列就一定要找到具体的、典型的人物形象,并为人物拎出一个动作线,只有积极的行动,才能使人物形象立体、生动。当然,一个作品的冲击力,不仅仅是外化手段上的绚烂多彩,表演技巧上的高超,这些都是必备条件,而在最后,能够直击人心的还是作品内核里蕴涵着的强大情感。导演要求每一个演员的每一个交流,都必须摒弃常规化的“值班动作”,特别是有了具体角色的舞蹈演员,他们不再是只具陪衬色彩的“伴舞”,而与独唱、领舞演员同样是跃动于舞台上的人物,导演要做的,就是帮助他们寻找角色最真实的情感,并找到既准确又独一无二的情感表达方式,摆脱“形体上积极、心理上空洞”的被动状态,将角色的情感转化为最生动的外部动作。在真情实感的支撑下,一切行为都将是生动的、美的,因为,它是属于情境、属于人物的。这也正是话剧导演参与歌舞节目创作的意义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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