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英烈光耀戏曲舞台

　　纵观新时期以来创作的抗战题材戏曲作品，在 经过时间的沉淀、历史的反思之后，在总结和对比同类作品的得失利钝之后，也在借鉴参阅世界反法西斯战争题材成功作品的创作经验之后，逐步展示出新的追求， 也逐渐形成了新的特点。总的说来，都力求成为富于美学品格的精致作品，在向艺术高峰挺进。

京剧《杨靖宇》剧照 　评剧《红高粱》剧照 　评剧《我那呼兰河》剧照 　京剧《飘逸的红纱巾》剧照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中国人民的抗战，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东北军民奋起反抗之时起，经历了整整 14年。反映这场艰苦卓绝、英勇惨烈、关乎民族存亡的斗争，一直都是多年来文艺创作的主旋律。号角嘹亮，正气高扬，佳作屡现，辉耀文苑。戏曲舞台上，也时 时奏响高昂的旋律，教育、警醒、鼓舞、振奋了一代又一代中华儿女。

　　回眸既往，新中国成立之初的五六十年代，在戏曲革命现代戏的创作热潮中，就涌现出了京剧《沙家浜》(据淮剧《芦荡火种》改编)、《红灯记》(据电影《革命自有后来人》改编)等成功之作，至今仍然活在人们的记忆中，活在各式各样舞台上。

　　改革开放的新时期以来，抗战题材的戏曲剧目更是好戏频出，华彩不断。人们可以列出一份长长的名单。个中，影响较大的如：吕剧《苦菜花》(山东省 吕剧院)、评剧《我那呼兰河》(沈阳评剧院)、粤剧《驼哥的旗》(深圳粤剧团)、黄梅戏《半个月亮》(安庆黄梅戏剧院)；《石龙湾》(山东吕剧、京剧先后 推出，都斩获文华新剧目奖)、京剧《飘逸的红纱巾》(江苏省京剧院)、山东梆子《古城女人》(山东菏泽地方戏曲剧院)、龙江剧《鲜儿》(黑龙江省龙江剧 院)、柳琴戏《沂蒙情》(山东临沂柳琴戏剧团)；以及新近推出的评剧《红高粱》(天津评剧院)、评剧《母亲》(中国评剧院)、山西北路梆子《云水松柏续范 亭》(忻州北路梆子剧团)、豫剧《汴桥风云》(河南豫剧院三团创排)等等。

　　特别值得提出的是，近来同时推出的两台抗日题材延伸(上溯)的剧目——歌颂明代抗击倭寇的民族英雄戚继光的佳作。一台是台州乱弹剧团的《戚继光》，一台是安徽省徽京剧院的《抗倭将军戚继光》。

　　当然，这也是挂一漏万。据统计，为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截至今年6月，各地共推出抗战题材舞台艺术作品183 部(新创128部，保留55部)。其中，京剧16部、地方戏曲60部，戏曲占了40%以上。众多剧目，为各地民众提供了优秀的精神食粮，丰富了庆祝活动的 文艺盛宴。

　　纵观这批优秀剧目，在经过时间的沉淀、历史的反思之后，在总结和对比同类作品的得失利钝之后，也在借鉴参阅世界反法西斯战争题材成功作品的创作 经验之后，逐步展示出新的追求，也逐渐形成了新的特点。总的说来，都力求成为富于美学品格的精致作品，在向艺术高峰挺进。具体说来，有如下几点成功之处值 得重视：一是写英雄，力避简单化；二是写奉献，力求人性化；三是写觉醒，重在草根性；四是写历史，善用辩证法。

　　吉林省京剧团的《杨靖宇》是去年10月推出的新作。杨靖宇是东北抗日联军的创建人和卓越领导者。在极端艰苦条件下抗击日寇，取得了歼敌过万、钳 制日本关东军数万的辉煌战果。却因孤悬敌后，补给匮乏，武器粮食断绝，身处冰天雪地，敌寇又重兵包围，再加叛徒出卖，最终英勇牺牲。死后，敌人解剖英雄的 尸体，胃中竟无一粒粮食，只有少许草根、树皮、棉絮。这是何其的悲壮惨烈！吉林省京剧院在塑造英雄形象的时候，极力避开曾经出现过的“三突出”的弊端，不 简单化、概念化、口号化、神化；而着重塑造出了一个有血有肉、有丰富内心世界的活生生的人。特别是，主创把该剧的题旨和戏魂定在“十年铁血百战身，精忠报 国铸英魂”上，巧妙地借助杨靖宇身为河南人的身份，充分利用岳母刺字的代代流传、“精忠报国”的深入人心，把唱响爱国主义主旋律和继承弘扬优秀民族文化传 统有机地结合起来。我以为这一点可以视为该剧独到的贡献。

　　《苦菜花》和《母亲》是写无私奉献的典范之作。两剧都歌颂了为抗击日寇而献出亲人生命的英雄母亲。前者改编自冯德英的同名小说，后者则是刘锦云 依据密云县英雄母亲邓玉芬的事迹编创。邓玉芬这位普通的山村妇女，亲自送四个儿子和丈夫参加游击队、八路军，全都为国捐躯，连襁褓中的小儿子也在躲避鬼子 途中为掩护乡亲而被捂死……件件桩桩，平平常常写来，顺顺当当推进，没有半句豪言壮语，全是庄稼人的心里话，却感人至深，催人泪下。借剧作家自己的话说： “虽然是写抗日战争，是主旋律作品。但没用多少战争场面，主要用人物感情来体现。”剧作写透了普通中国妇女的善良、仁慈、坚忍、刚毅，写透了英雄母亲人性 的圣洁，人性的高尚，人性的壮美。像一座丰碑，永远矗立在中原大地，永远存留在民众心田。

　　写民族觉醒，着笔于最底层的草根民众，是一批优秀剧作的选择。其中，突出的代表作品是《我那呼兰河》《红高粱》《驼哥的旗》。贯串于《我那呼兰 河》一剧中浓郁的地域特色，那东北汉子的豪爽、粗野，东北婆娘的泼辣、放浪，构成了剧作的强烈个性。这群在黑土地上刨食，秧歌场上斗乐的草莽平民，艰难地 却也自得其乐地生活着。日本侵略者来了，不让他们过平常的日子——哪怕卑微而艰辛的苦日子，不让他们有活路。日本鬼子放肆屠戮，奸淫烧杀，无恶不作……终 于，这些草根民众忍无可忍，铤而走险，如火山奔突般地爆发了。

　　《红高粱》一剧也有类似的底层草民觉醒的生动描述，同样是一群性格鲜活的齐鲁汉子、高密娘姨。

　　《驼哥的旗》则写了粤乡边陲的故事。主人公是开茶馆的驼哥，身处日本占领区、国统区、游击区交汇的地方，胆小怕事的他，准备了三面旗：日本太阳 旗、国民党青天白日旗、抗日游击队大红旗，应付不时到来的三股势力。他收容的战争遗孤、不晓事的孩子们，却常常举错了旗，闯下大祸。驼哥最终被日本侵略者 残酷毒打，而因此唤起了做人的尊严，丢掉了胆小怕事的脾性，勇敢地投入抗日的洪流。民族的觉醒，不屈的抗争，完全可以视为民族牺牲换来的最重要成果之一。

　　用辩证的眼光看待历史，避免简单化、绝对化是抗战题材创作的明显进步。《云水松柏续范亭》一剧在这方面有上佳的表现。阎锡山其人，过去人们尽知 为山西土皇帝，关起门来称王称霸，连铁路都用窄轨，不通省外。“七七”事变之后，在全民抗战的大形势下，在共产党统一战线的促进下，他也做了些抗击日寇的 好事。八路军东渡黄河抗日，就是来到山西地面，名震中外的平型关大捷也发生在山西。然而，这位阎长官一方面和八路军联手抗日，一方面却又在蒋介石“攘外必 先安内”的指令下，极尽和八路军闹磨擦之能事。该剧认准了这个两面性的特点，把握住了其间的度，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阎锡山新的形象，真实而可信。这也应视为 抗战题材剧作新的有价值的贡献。

　　乱弹《戚继光》在处理历史题材时，剧作家姜朝皋也是努力按辩证法说事。我感到最突出的一点是还原当时真实的历史，极力写抗倭的艰难。基于朝廷的 腐败，手握大权的钦差处处掣肘，不断干扰，戚继光要两面作战：既反倭寇，更要反腐败的当朝。艰难的抗倭斗争，方显英雄本色，也更加弥足珍贵。

　　一个时期以来，抗战题材的文艺创作频频受到干扰。荧屏上，雷剧、神剧、夹带怪诞色情的作品颇受诟病。就笔者的所见所闻，真切认为，戏曲舞台要单 纯得多，口碑要好得多。但是也有过一些影响，如有的戏讲抽象的人道主义、人性论，讲宽容、忍让，而完全不顾日本侵略者的毫无人道和灭绝人性，这方面的教训 要记取。

　　习近平总书记高度评价抗日战争胜利的伟大意义，指出：这次胜利洗刷了近代以来中国抗击外来侵略屡战屡败的民族耻辱；重新确立了我国在世界上的大 国地位，中国人民赢得了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尊敬；开辟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光明前景，开启了古老中国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新征程。

　　这是我们进行抗战题材创作总的指导思想、总的奋斗目标。应该深思之，体察之，消化之，实践之。

　　目前，就这类创作的总体看，依旧如习总书记在全国文艺座谈会上指出的：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愿戏曲界从业的有志之士，总结成功经验，远离悖谬误导，狠下一份心，努力再努力，向“高峰”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