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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琴娥《北欧文学论》:有关北欧文学,一幅三十年编织的锦缎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9月18日09:36 来源:中国作家网 王 晔

  北欧人,比如瑞典人,总爱说自己的国家是个小国,坦言自己的母语是小语种,尽管如此,却从不认为,用这小语种语言承载的文学是小文学。相反,以为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级文学——因为瑞典以及北欧,有那么多世界级的著作、世界级的文学大家。

  北欧国家怎会有富饶的文学,要回答这个问题,有必要摘录瑞典学院院士、文学教授、作家和文学评论家谢尔· 埃斯普马克不久前所作有关瑞典文学为何富饶的一段论述:

  一个因素是强大的天赋、丰富的文学传统,对社会和自然的深厚通晓。对能解放昏睡的创造力的国际推动力的开放。

  斯特林堡受到法国自然主义的影响,在他的小说和戏剧中有对现实精细的描绘,但他不是一个简单的跟从者,相反,他创作出剧本《朱丽小姐》,制造了 这个潮流中的高潮。后来,他受欧洲象征主义启发,创作了重要剧作:《一个梦的戏剧》以及他的室内剧,对世界戏剧具有重大意义,甚至一直影响到战后的法国荒 诞派戏剧。同样的,我可以跟随哈瑞·马丁松,发现他如何在国外现代主义的刺激下,为自己世界性的宽泛经验找到一种完全自我的语言,而他很快就超越了现代主 义。

  确实,斯特林堡也影响过中国作家莫言等,马丁松影响过特朗斯特罗姆等。然而,可以举出的例子远不止斯特林堡和马丁松。瑞典诗人贡纳尔·埃凯洛 夫,他和《荒原》的作者T.S。艾略特几乎同时活跃于诗坛,艺术造诣难分伯仲。然而早就有人说过:“诗人最好是用母语写作。假如瑞典作家古斯塔夫·福楼丁 用的是英语、法语或德语,他的诗名该和济慈、雪莱平起平坐。可惜,诗歌在翻译里极易丢失真髓,对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人来说,一位小语种诗人的声名大约只能是 个模糊的传说。”这段话是评述福楼丁的,对于埃凯洛夫也完全适用。何况他的诗属于诗歌中不易翻译的一类。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埃凯洛夫作品的全球推广和国 际声名。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全世界拥有很多拥戴者。并且,他虽然从上世纪20年代起,在欧洲大陆追随过超现实主义等各种文学流派,但其实只是将各种主义为 己所用,为文学所用。并且,按欧洲学界公认的说法,埃凯洛夫远远地走过了各种主义,和瑞典的自然和文学传统重聚,将一切融会贯通,在瑞典的自然和他内心的 世界中重新锻造。像这样的瑞典文学家,绝不是欧洲大陆文学的一个迟到而简单的效仿者。

  再比如,活跃于上世纪40年代的瑞典天才作家,英年早逝的斯蒂格·达格曼,在法国、德国和意大利有众多的膜拜者。他也被2008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法国作家勒克莱齐奧认作自己的精神导师。

  其实也可以往上推溯,比如活跃于18世纪的伊曼纽·斯威登堡,是一个对后来欧洲和美国的文学发生影响的瑞典科学家和神学家。至于丹麦的安徒生、挪威的易卜生等人的国际影响更是老少皆知。

  当然,我们也可以举出更古老的例子,比如北欧文学翻译家、学者石琴娥在新著《北欧文学论》中写道:德国中世纪的英雄史诗《尼伯龙根之歌》 就是从冰岛的《埃达》 衍生而出。

  值得一提的是,北欧文学并非“粗犷”二字能笼统概括,北欧人的基因中确有维京人粗犷的气质,但沧海桑田,许多年来,北欧既有海盗传说,更有新教 传统,有贝尔曼的吟唱、五月柱下的篝火、仲夏夜的明媚和露西亚节黑暗中的光明。北欧的草花中,既有最柔嫩的、林中草地上洁白的五叶银莲花,也有最坚强的、 岩石上紫色的帚石楠;既有清浅的湖水,也有深蓝的海水;既有相对平静的波罗的海,也有波涛汹涌的大西洋、北冰洋。这样的自然孕育出的人的感受层次丰富、刚 柔相济。假如非要说一个北欧文学的特点,或许是,它比较内敛,在平静的水面下会积蓄奔流,在暗夜中会闪着希望的明亮,在喜悦中会含着感慨的愁绪。要形容北 欧文学,倒让我想起一位瑞典画家朋友曾问我:你知道瑞典最美的天空是什么颜色?是淡紫色。

  甚至北欧的语言,特别是瑞典语,并不是想象中粗糙的语言,相反音节柔美、词汇丰富、极富表现力,甚至被一些语言专家和文学家看作诗人的福气。它既吸收了欧洲其他国家的语汇,也丰富过包括英语在内的其他语言。

  中国对北欧文学的介绍,从上世纪20年代开始,就有茅盾、伍蠡甫等文学大家,中国作家对北欧文学的兴趣之浓厚,简直可以和同时期北欧作家对遥远 中国的文化情结相呼应。比如埃凯洛夫、马丁松等都是中国诗词和道家哲学的学习和传播者,在很多北欧作家的笔下,都会时不时晃出一个遥远中国的影像。比如埃 凯洛夫的短诗《宋》《中国刺绣》,马丁松的长诗《李衎树下说》和剧本《魏国三刀》,甚至女诗人卡琳·博耶的笔下写到过中国童工,稍后的斯蒂格·达格曼也幻 想过一张去中国的船票。

  茅盾等人介绍北欧文学时,完全从文学的品质而不是国度的大小出发,所以丝毫没有将北欧文学视作小文学。而从石琴娥老师的新著《北欧文学论》自述 中却可以看到,在她从事北欧文学研究的生涯中,北欧文学在中国基本不受重视——这确是令人遗憾的事实。石琴娥老师早年在驻冰岛和瑞典的大使馆工作,得天时 地利,也因她对北欧文学的挚爱和学养,能为北欧文学在新中国的推广伐木开道。是她把《埃达》等作品率先介绍到中国,并翻译了包括《红房间》在内的多部作 品,对北欧五国的作品都有翻译和研究。然而,北欧文学译介在新中国成立以来一直处于边缘地位,她的耕耘中有执著和不易,也有孤独和清寂。

  好在,全球化和市场化的信息时代让北欧不再偏远,近年来,北欧的书讯会及时传达到中国出版界,对北欧文学了解的需求日见增多。特别是有一批挚爱 文学的学人存在,近年来,国内以加速度出版了多种和瑞典文学相关的书籍,以至著名翻译家和汉学家马悦然欣喜地高呼:“瑞典文学在中国的春天来到了。” 瑞典文学的春天正是北欧文学春天的一部分。

  石琴娥老师在《北欧文学论》前言中自述,该书收入了她“三十年来对北欧文学的介绍、探讨和初步研究的部分文章,其中包括北欧中世纪瑰宝《埃达》《萨迦》、北欧神话、北欧作家以及北欧文学在我国的接受等”。这段话,朴实谦逊,基本概括了全书的内容。

  尤其北欧史诗研究部分,作为翻译了冰岛史诗《埃达》的老翻译家,石琴娥老师如数家珍,既描摹一棵棵树木,也努力让人见到森林,一窥北欧史诗的总貌及其在世界史诗中的位置和作用。

  北欧作家部分,从安徒生、易卜生到特朗斯特罗默,对作家的介绍,并不求全,而是反映在30年岁月的不同时期,石琴娥老师对北欧作家的瞩目和了 解,点点滴滴,是勤奋耕耘的成果,带着不同时段的历史痕迹。有资讯和史实,有逸闻趣事,也有对诗文的片段解读,文字朴实易懂。尤其让人欣喜的是,除介绍经 典作家,也有对挪威前卫作家福劳德·格吕顿的介绍。石琴娥老师是格吕顿1999年作品《蜂巢》的译者,让人感佩翻译时已是古稀之年的石琴娥老师的与时俱 进。北欧文学漫谈一辑,比如《丹麦作家谈创作和当前丹麦文学》一文透露了石琴娥老师和当代北欧文学界的来往,而《北欧文学对北欧社会发展的推动作用》一文 考察视点耐人寻味,和其他篇目一样,值得北欧文学研究者借鉴和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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