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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敏:“成语大会”总冠军背后的我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4月07日10:04 来源:天津日报

  新闻当事人讲述的故事

  “成语大会”总冠军背后的我

  口述 彭敏 撰文 丁佳文

  感受讲述者

  自今年年初开始,大量关于央视“中国成语大会”的话题占据了微博和朋友圈多时,无论选手的机敏与博学,还是与主持人之间的巧妙互动,都让观众在学习成语的同时收获了笑声。决赛之夜,彭敏与李剑章的组合“PM2.5”两度逆转,战胜了因高颜值和高水平走红的“白话灵犀”(张钰桦与白娟)组合,一举夺得了2015中国成语大会总冠军。彭敏也是2015年度汉字听写大会总决赛冠军,平时爱好弹吉他、吹笛子、拉小提琴,写新诗、写诗词、写小说的他,被身边的人开玩笑称为“万能文艺青年”。

  在北京大学就读时,彭敏获得过北京大学校园原创小说大赛一等奖、原创诗词大赛最佳原创奖、未名诗歌奖、王默人小说奖一等奖,堪称中文系学生中的“大满贯”。节目中,他是“冷笑话担当”的角色;微博上,他是暖心的励志青年;私下里,他又是亲切善谈、通晓古今的邻家哥哥,常自嘲自己的身高,没有一点点已过而立之年的样子,也似乎找不到属于诗人的忧郁气息。

  彭敏的新书《被嘲笑过的梦想,总有一天会让你闪闪发光》于不久前出版。在书里,他写到很多自己的成长故事,书中有这样一句话:“没有哪一样发光的事物,不曾羞愧过自己曾经的晦暗,并且在晦暗中默默积蓄能量。”他解释说:“或许人生就是这样,我有我的弯路,你有你的歧途,幸好青春有试错的机会,只要不放弃自己上下求索,未来一定不会辜负勤奋的我们。”

  诗文辞赋背多了人可以脱胎换骨

  2015年对我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一年,比如我在《人民文学》《北京文学》发表了小说,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发表了评论。如果这些都是我原地拾起的技艺,那么参加文化类电视节目,并且获得央视“中国成语大会”和“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两个总冠军头衔,确实是我人生的意外惊喜。

  大部分观众是通过“成语大会”认识我的,殊不知此前我已经参加过六七档文化类节目。第一次参加节目是河北卫视的“中国好诗词”,一个朋友在网上看到节目征集选手的信息,转发给曾任北京大学诗词古文社“北社”社长的我。诗歌对我来说是一项屠龙之技,我会“屠龙”,但世上没有龙,遇到这个节目可以展示自己,自然跃跃欲试。再加上上学时生活千篇一律,突然遇到一件新鲜事,所以一定要尝试。

  可能因为我没做过多准备,表现得不尽如人意,早早就被淘汰了。第一次参加节目的经历让我见识了世界的灿烂喧嚣,也因输了比赛产生深深的挫败感。比赛确实有很多偶然性,并不一定赢了我的选手就比我实力强,但对于当时敏感脆弱的我来说,打击是沉重的。我大概用了大半年时间才平复心情,又重整旗鼓参加了贵州卫视的“最爱诗中华”等节目,成了文化类节目的“通告咖”。

  很多人关心文化答题类节目到底有没有题库,我可以告诉大家,“成语大会”没有题库。“成语大会”是我第一次参加双人组队比赛,我和原定的伙伴半年前组队,我们反复研究上一季节目的视频,又用微信语音功能练习彼此的描述和猜词能力。

  我从小就是一个下笨功夫的人,我的中文基础比较好,但仍花了四个多月,坚持每天背《新华成语大词典》,背了个滚瓜烂熟。背诵能力非常重要,文人都有背诵的传统,在古代,背诵的能力是一个人才华的重要衡量标准,你看古人夸某人有才,往往要说过目成诵。但自从我们有了“死记硬背”这个词,背诵好像就成了一件不那么光彩的事。我的修养,全从背诵中来。背的诗文辞赋多了,会让人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其实知识就是一种累积,我看到漂亮的词藻就会记到本子上,常常拿出来翻看,到了写文章时自然就信手拈来。

  来到比赛地点成语之乡河北省邯郸市以后,原定的搭档因身体原因被迫退赛,我临时和人民大学的李剑章组成一队。这个比赛需要双人配合,临阵换将无疑非常致命。赛前培训练习阶段,我和剑章处于磨合期,在众多训练有素的组合中并不突出。没想到接下来的比赛越赛越勇,剑章带给我太多的惊喜。进入六强阶段,虽然我们实力不弱,配合也算默契,但最终获得冠军仍是意外之喜。尤其最后一场比赛打败了颜值和实力都很强的人气组合“白话灵犀”,花了一年时间准备的她们,在比赛中表现得行云流水、惊才绝艳。人生就是这样,你必须万分努力,才能显得毫不费力。

  别看我在“成语大会”上喜欢卖萌和开玩笑,其实生活里我和大部分文学青年一样寡言少语。第一次上台时,我非常呆板、僵硬地答题,不会和插科打诨的主持人互动。但是节目参加多了,经验就多了,开始明白节目并不是严肃的考试,选手有义务让节目变得更好看。比如倒数第二场我们组输了,但我仍然各种搞笑,一方面能放松心情,另一方面希望节目更有可看性,不知不觉中身上“综艺感”重了起来,舞台功力长进了。我虽是一个以文字为生的人,但不想让自己成为死气沉沉的书呆子,希望成为一个坐得住书房、上得了厅堂的人。

  想靠炒股摆脱窘迫但亏损累累

  参加“成语大会”等节目,让观众了解了我的文学才华,可说到我和文字的缘分,还要从我出生说起。我生于湖南衡阳一个小村,老家有个习俗叫做“抓月”,大概是看孩子懵懂时伸手抓了什么,以此预卜他的将来。听母亲说我“抓月”时抓到的是一支笔和一本书,后来我果真成了村里有史以来读书读得最好的人。

  小时候家中经济拮据,不可能经常花钱给我买书,我只好偷书看。我父亲在一所小学的食堂工作,我常趁某些老师不在偷偷顺走他书柜或书桌上的书,但这样零敲碎打渐渐满足不了我读书时鲸吞蚕食般的超大胃口。再后来,我跟校长的儿子混熟了,隔三差五央求他从校长那偷来图书馆的钥匙,整个一个大宝库,都毫不设防地任我取用。孔乙己说过,“窃书不能为偷。”那时候我最喜欢的两本书是《唐诗三百首》和《古文观止》,以它们为敲门砖,我敲开了灿烂的古典文化之门,阅读了大量的诗词和古文、骈文,自然而然选择了中文系。

  从小到大我的成绩很好,父母从来没干预过我的选择,并且在经济拮据的情况下,自己省吃俭用也要让我和妹妹念完大学。

  上大学来到北京,有种淹没到人海的感觉——像我这种不到一米六五的身高在男生中永远是最矮的。我内心有些自卑,我经常在校园里走着走着就在一个花坛边坐下来开始哭,一个老师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我的感情问题,我也开始哭,因为大学7年我都没谈过恋爱,唯一的女朋友就是书。

  大学时,我每天的生活就是读诗,读小说,参加文学社的活动。诗词古文社“北社”聚集了一批终日吟风弄月的学生,社刊《北社》一年四期,刊发社员的诗文辞赋作品。我创作的诗词、新诗和小说在北大所有的文学奖项中都拿过第一名,无一遗漏。我学习了四种乐器:笛子、古筝、小提琴、吉他,可惜都是半路出家,功力微浅。

  很多人热爱文学,却没有选择以文字为生,我可能爱文学爱得太深,无法自拔。北大硕士毕业后我进入《诗刊》社工作,进入社会,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穷”。这时候中文系的劣势显现出来了,我每个月只有2000元工资。一年夏天,父母来北京找我,正好赶上我和房东有些矛盾,他停了我的水电。我求助无门,在炎热的夏季,我们一家三口浑身冒汗地挤在黑暗的房间里度过长夜,曾经凭着耀眼的学历给他们带来骄傲的儿子,在他们心中的光芒渐渐退去,这让我内心很受伤。

  被窘迫的生存状况逼急了,我开始幻想靠股票和期货一夜暴富。我拟定了详细的章程,准备创建一家“新青年证券投资基金”,向熟人下手募集资金投资股市。我每天钻研公司年报季报,阅读财经新闻,下载各种研究报告,A股两千多家上市公司随便挑一家我都能说出点门道来。但是,进入“实战阶段”,悲剧发生了:亏损累累、债台高筑、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曾经一天亏掉了一年的工资,整整几年的大好时光就这样虚掷。直到我重新开始写作,才把我从这种虚妄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我是余秀华成名的幕后推手

  进入《诗刊》工作6年,作为最年轻的编辑,2013年7月,我负责运营杂志的微信公众号,一个人运营至今,坚持每天推送,收获了17万粉丝。在经营公众号过程中,有件事让我印象很深,就是关于余秀华的那条微信。2014年的一天,她的诗登上了《诗刊》的重点栏目,两个月后,又以《摇摇晃晃的人间——一位脑瘫患者的诗》为名,在《诗刊》微信公众号上火遍全国。她爆红网络的那条微信,就是我亲手编辑的。当我在那篇微信文章的标题处敲上“一位脑瘫患者的诗”这句话时,我的确设想过文章的阅读量会因此有所提升,但我万万没想到,公众对她诗歌的热情会达到那样盛极一时的地步。余秀华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一夜成名,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作者变成公众知名度很高的诗人。乡邻们不理解她,网上的诗人们也高高在上地俯视并嘲笑着她从灵魂深处掏出来的诗句。但这一切,都不影响她以每年数百首的速度疯狂写诗。

  如果问“成语大会”给我带来最大的收获是什么,那么我觉得,它让我变得更专注,更坚信自己所做的事是有价值的。我不必再像年轻时那样对各种新鲜事物趋之若鹜,不会今天想着炒股,明天又想着创业,我终于明白自己应该沉下心来继续创作,人生短暂,收短了战线才能集中兵力,攻克最富足的城邦。

  不得不说,我也收获了现实层面的好处,比如微博粉丝暴增,比如出版社找我出书。这本书书名《被人嘲笑过的梦想,总有一天会闪闪发光》给人感觉有点“鸡汤”,我一点儿也不介意,我想当一个“入世”的作家,我不是书斋里的文人崖岸自高,不愿意屈尊俯就。我现在终于走出书斋,不再故步自封,文学不再将我画地为牢,我见识过外面纷繁的世界,也要去拥抱这个精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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