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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深“汪迷”苏北:写汪曾祺的文章 我是全国最多的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2月17日11:10 来源:厦门日报 宋智明

苏北部分作品。苏北部分作品。

  【作家访谈】

  已故著名作家汪曾祺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喜爱汪曾祺作品的人很多,但有一个人不仅读了,还觉得不过瘾,把汪曾祺写的一本小说集用笔抄下,抄了整整四个笔记本。他,就是写过《一汪情深》和《忆·读汪曾祺》的作家苏北。

  最近,他的四本新书出版了,他也爽快地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名片】

  苏北,本名陈立新,1962年生于安徽天长。1986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苏北作品精品集三种:小说集《秘密花园》、散文集《城市的气味》、回忆性著述《忆·读汪曾祺》、随笔集《书犹如此》、海外散文《植点青绿在心田:苏北海外散文71篇》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谈汪曾祺

  “汪先生外表冷淡,内心极热,遗憾他在世时,我们对他的了解不多”

  记者:在文坛您以资深“汪迷”著称,由此而研究汪曾祺,并与汪曾祺私交极好,可否介绍下这一渊源?

  苏北:我写汪曾祺的文章较多,书也出过两本,还有一本新书《湖东汪曾祺》(暂定名)也会在汪曾祺逝世20周年之前(2017年5月)出版。我开始读汪曾祺的书大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那时县里几个青年一同学习文学创作,大家都说,这个汪曾祺像我们家乡人,所写的事、所用的语言都和那里相近,后来知道他是邻县高邮人。后来我得到一本他的《晚饭花集》,喜欢得不得了,就抄写下来,足有四个笔记本。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说汪曾祺在北京京剧院工作,一冲动,就给寄过去了,寄去后很久没有消息,我也就忘了。

  1989年我到鲁迅文学院进修。那年5月,该院的第一个研究生班开班,就是莫言、刘震云的那个班。一天,我发现一个背影,那不是汪曾祺先生吗?——我浸淫在他的书里,太熟悉他了。一打听,原来他是来参加研究生班开班典礼的。我激动万分,一散会就拽住汪先生的袖子,说我是天长的,曾给他寄过四个笔记本。汪先生这个人外表冷淡,内心极热。他到我房间坐了一会儿。过了几天,我到他在蒲黄榆的家里,发现他对年轻人极好,从欢迎上门,到留饭,到给书、给字画。一来二去,我们慢慢熟悉起来。结业后我回到县里,联系并没有断。1993年初,我借调到北京的报社工作,带了许多朋友去拜访他。他给我们报纸题过字、画过画、写过文章,有求必应。我们一直以为他身体很好,不会离开。

  1997年5月,我到湘西采访,朋友给我打电话说汪先生去世了。这时,我才反刍与汪先生的交往。也是从这一刻起,想起写一点关于汪先生的文字,一写写了二十年,在全国,我“大约是最多的”(孙郁语)。要说遗憾,就是他在世时,我们不能理解他,对他的了解也不多,没能更深入他的内心,做一些基础性的资料的积累。

  谈创作风格

  “我追求文章之美,讲究韵味,写小人物、小事情、小情趣”

  记者:汪先生对您的影响,除了创作,还有哪些方面?

  苏北:曾有人问汪曾祺,他这一生谁对他影响最大,他想了一下说,一位是他父亲,一位是沈从文。

  对我来说,他的影响非常大。我在“汪曾祺逝世10周年座谈会”上发言时曾说,我一是通过汪曾祺学习了创作的方法;二是他的作品影响了我的世界观、人生观以及审美观,而且让我学会了观察生活的方式;三是我体会到对一个事物入迷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一个人专注于一件事,时间就过得快,生活也充实,而且总是感到生命不够用,有紧迫感。

  记者:见贤思齐,读一个人的书,肯定是不愿意只当他一辈子粉丝的,还是希望在写作上闯出一条自已的路来,可否介绍一下您的小说散文创作经验?

  苏北:刚刚过去的2015年,我出版了四本新书:一本随笔集《书犹如此》,三本作品精品集;《城市的气味》(散文集)、《秘密花园》(小说集)和《忆·读汪曾祺》。这是我三十年写作最精华的东西了。我的经验是从一个喜欢的作家的作品出发,以这个点,来带一个面,或者一根线。当然,这位作家要足够优秀,值得你用其一生来研究他;再一个你要真喜欢他。离开这两条,忙一生,也是白搭。

  我的创作,大约属于性灵一类的,不是大主题。追求文章之美,讲究韵味,写小人物、小事情、小情趣。大概是归有光的《项脊轩志》和张岱的《湖心亭看雪》一路的。或者是沈从文的《边城》、孙犁的《荷花淀》这一脉的。

  谈厦门印象

  “真羡慕厦门人,想做厦门人,写过散文《厦门小记》”

  记者:您来过厦门多次,印象如何?特别是对厦门书店的印象。

  苏北:我去过几次厦门,印象极好,真羡慕厦门人,想做个厦门人,但这辈子机会不大。我曾写过散文《厦门小记》:厦门就是一座大花园,鼓浪屿是花园中的花园。从渡船一脚踏上鼓浪屿,迎面一棵高大的凤凰木,树顶大片大片的红云,如此美丽神奇。

  对厦门书店,印象最深的是一家叫琥珀的小书店。大学路上的这家小书店以卖文史哲类的旧书为主。书店两层,楼下满满当当全是图书,布置得很有情调,不经意处会有一些用心。二层只一个大长条桌,可坐四五十人,专供清谈之用,墙边空隙处也做了些装饰,摆放一些版本书籍。我们上楼,就坐在这张长条桌前喝茶。大家于是团团坐下,边喝边聊,所聊无非是文学,多是围绕沈从文和汪曾祺展开。店主是一位年轻女性,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仿佛她走到哪里,都是一道光。从所聊之中,我得知她仿佛学历并不是很高,却开了有品位的书店,对阅读又是那么的有兴趣。

  我现在完全想不起来她的模样,可她的那股气质,她的笑,却清晰地印在我的心中。

  苏北荐书>>

  《红楼梦》

  鲁迅《呐喊》《彷徨》

  沈从文《边城》《湘行散记》

  汪曾祺《晚饭花集》《蒲桥集》

  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特别推荐>>

  [西班牙]阿左林

  《塞万提斯的未婚妻》

  这真是一本难得的好书。翻译者是戴望舒。译者的文学修养和文字水平让人敬仰。这本书写了一个西班牙小城的故事,有人说它是小品文,我认为是短篇小说。它充满了文章之美。学习写作从这本书开始是有福了。它的语言那么简洁、优美。笔下的文字、人物真诚。叙述那么平静、优雅。汪曾祺原来竭力推荐阿左林,可是原来很难见到这本书,现在由三联书店印出了,买来一读,喜欢得不得了。阿左林是一位培养作家的作家,刚开始写作从它入手算是走了捷径。

  萧红《呼兰河传》

  全书是一幅北方小城的风俗画。写这个长篇小说时萧红在香港,她才29岁。萧红31岁就去世了。这是一个天才作家。我看过萧红去日本在船上写给萧军的信,字也写得很漂亮。她一生命运多舛。这个小说在香港写当然比在家乡写好。文学有一个离间的效果。香港病困中的萧红,对家乡的思念是深切的。在遥远的地方回忆童年的故事是最恰当的。那一代作家多长于白描。对于汉语,白描是多美啊。这种美是无以言说的。

  记者手记>>

  与苏北交往二三事

  我与苏北交往已有多年。有一年,苏北在微博上说自己在鼓浪屿闲逛,我赶紧联系他,请他吃汪曾祺爱吃的过桥米线,然后约了几位文友,到琥珀书店二楼谈书论文。他很低调,少听多说。其实,他除了是汪曾祺的密友,以研究汪曾祺著称外,还是小有名气的小说家、散文家,但他对此闭口不谈。

  去年三月的一天,我到北京鲁迅文学院进修文学评论,看到名单上有“苏北”的名字,一打电话,果然是他,还是我的同班同学。在校期间,我们除了谈沈从文、汪曾祺,会会文友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书店。我们都不爱网购,非要跑很远的路,从书店把书一本本抱回来,才有买书的快感。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他神秘地说,今天去吃汪曾祺的饭了。原来,他记得汪先生的忌日,约了几位文友去扫墓。汪曾祺的儿子汪朗感动地说,你们不提醒,我们当儿女的反倒不记得了。扫墓回来,他们一行还到汪先生生前住过的房子看了看,来到书房,顿感物是人非,百感交集。苏北记下了汪曾祺大部分藏书的书目,后来写了一篇《汪曾祺的书单》,让同好大呼过瘾。

  离开北京的前一天,他看中了我买的一本李健吾写的《咀华集 咀华二集》,喜欢得不得了。他让我陪他坐地铁赶往涵芬楼书店,结果迷路了,在胡同里转了两个小时,才赶到。一打听,书卖没了。苏北一晚上闷闷不乐。回厦后,我整理书房时发现一本另一家出版社出的《咀华集 咀华二集》,把书悄悄寄给他。他高兴了一星期,天天在微信上汇报读书心得。

  在京时,我们为他的散文集《玻璃女孩》开了一场研讨会。我建议,苏北应该尽快摆脱汪曾祺的影响,写出自己的特点;另外一位同学说,苏北学习汪曾祺没学透,应该继续深入学习。苏北听了,笑了笑……其实,对于影响自己至深的汪曾祺,他到底是应该“摆脱”,还是继续学习,大家可以听其言,读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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