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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那北:描摹文学看见的历史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8月31日15:09 来源:文学报  郑周明
林那北林那北

  许多作家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活写入作品中时,多以痛感笔触告诉世人,那是一个伤痕累累的时代。这种主流叙述话语自有其合理之处,然而,不同个体通过叙述打开的窗口,实际上却大不一样,即便在一个统一的政治语境时代里,有普遍的苦难,也有局部的风景。

  在获第六届在场主义散文奖单篇奖作品《运动队》中,作家林那北在回忆学生时代时,庆幸躲过了时代的狂风骤雨,她的父亲曾进入宣传队与运动队,而她也因此“沾光”体验了特别年代的文体生活。在她笔下,宣传队和运动队充满活力和生机,像一个时代的浮岛。这是她献给同龄人的回忆,也是给年轻读者一个靠近历史的契机。林那北说:“我试图以个人经历捕捉蜷缩在那个时代坚硬外壳下的细微质感。”

  记者:《运动队》 的有趣在于,那个时代在大众印象中是冷酷无情的,你也说“整整一代人都深陷其中无从躲避”,而你的运动队故事却充满活力。

  林那北:《运动队》 其实还有一篇姐妹篇叫 《宣传队》,写的是同一时期在校文艺宣传队跳舞的往事。整个学生时代绝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这两个队里度过的,虽然生活窘迫,父母被运动波及,但文艺与体育又确实给成长中的我注入了生机。“冷酷无情”已经是定论,但也未必包含生活的全部内容。写这些文字是试图以个人经历捕捉蜷缩在那个时代坚硬外壳下的细微质感,它是属于普通人的日子。

  记者:运动串联起了你的年少时光,却都未能坚持到底,若即若离的状态是否反而能让你回忆时形成全面又知情的观察?

  林那北:也许是吧。这种距离反而让我的记忆有一个相对全面的轮廓。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都记得,在无望的生活中,体育是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之一。那些动态的身体技能撕开僵硬的日常,时代的起落成为它们的背景,这是我写这些文字的初衷。

  记者:文章中说,父亲在解放前被加入三青团和国民党,旋即自觉投奔游击队。看似偶然,你说也大半是他性格使然,在时代夹缝中,他能够借运动展现自己并远离另一种“运动”,如今想来算是幸事吧?

  林那北:的确如此,然而在当年,这无非是他在接连不断的人生挫折中产生的自然反应而已,是自救的一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遭受接连不断的无端打击,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能够做到的仅仅是撑一撑,一天天平安熬过去。不是说那个时代“冷酷无情”吗?更大的历史背景就体现在这里。《宣传队》的主角也是我父亲,他造就了公社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火红文艺景象,从中获得成就感。

  记者:你对六七十年代的回忆在这篇散文里好像掩藏了大环境的特征,形成了很特殊的阅读感,一种相对隔离的空间制造出的陌生感。但这的确也是真实的一部分,因为自己经历过,也证明着历史的多面。

  林那北:我们的文学批评好像一直灌输一种观念:一个悲剧或喜剧的时代,所有人都只能铁板一块整齐划一地生活,任何例外都是不真实的。其实这样就成了教科书而不是文学。文学所看到的历史远比教科书复杂,个体生命中潜藏着最真实的渺小欢乐是不该被忽略的。我觉得真正的悲剧在于,那一代人几乎没有可能选择自己的生活,譬如当时没有人知道不读书与日后的生活无法衔接,也不知道何时可以对这种压抑的日子道别。那时灾难和打击距离每一个家庭都非常近,随时可能没有原因地落到自己的头上。作为那段生活的亲历者,我这篇文字其实一直存在某种巨大的恐惧感。

  记者:这篇散文情节感很强烈,也很容易转化成小说,也的确在你小说和散文中都能看到它们身影,比如其中“燕式平衡”一段和你之前一个中篇小说同名。

  林那北:《燕式平衡》 是长篇小说《锦衣玉食》的一部分,之前曾当成独立的中篇小说发表过,小说的素材就取自体操队的经历。当时我尚年幼,对世界懵懂不知,所以震动非常大,始终没法忘记。又如《忆秦娥》是几年前我写过的一个中篇小说,它就是以一个县体委主任家庭为背景。体操、射击的元素都用上了。而篮球、田径、乒乓球方面的经历,也曾出现在其他小说中。对于写小说的人而言,经历与体悟都是财富,它让我们心灵得以成长。当然,小说与散文是在不同层面去理解。

  记者:《运动队》获得在场主义散文单篇奖,部分原因也是被其中真实又强烈的个人化叙述时代图景所吸引,能看出你对散文“在场性”有一种自觉。

  林那北:我没有研究过理论,也许我比较关注历史现场吧,这种写作态度我有兴趣。感谢评委将这个奖授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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