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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向阳谈诗歌:用现实灰烬营造未来宫殿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12月22日12:11 来源:海口日报 彭桐

  做个怎样的诗人?又如何在繁杂的生活中,创作出优美的诗篇?日前,在海口知和行书局,著名文学评论家、鲁迅文学奖获得者、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何向阳签售她的首部诗集《青衿》,并在“我与你:向内的远方”为主题的读者对话中,敞开心扉,坦诚30年来她写诗由“地下”转为“地上”的美妙过程,阐述她对生活和诗歌的理解,以及在诗歌创作中的一些独特感悟。

  诗人看朝夕 目光跃万年

  早晨,推开窗户,看太阳一点点从海上跳出来;傍晚,让一位朋友开车带着,吹椰风追落日。这是何向阳在博鳌时的生活。她说,这种朝和夕,是诗人应该留存下来的东西。

  “此刻/你指给我看的/大海/已经平静/下来……”“摆渡的后生/迷惑地看着水面上/火光一闪/河流汤汤……”这是何向阳在海口知和行书局发出的温润之声。面对海南众多诗友和文学爱好者,她朗诵了今年5月创作的新诗《此刻》,又朗诵了1983年写的一首旧作《盟》。

  金秋时节,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主任何向阳应邀从北京来海南,在海口签售她的首部诗集《青衿》,开启海岛诗歌之月。在以“我与你:向内的远方”读者对话活动中,她以齐肩卷发配休闲黑裙装,用恬淡从容的微笑轻松展示她的一面,从而消解了她在很多人想象中那不苟言笑、终日伏案眉头紧蹙、表情格外严肃的著名评论家的形象。

  “20世纪,一位伟大诗人的一句诗‘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到21世纪被改写成‘一年太久,只争朝夕’!”何向阳开口即谈“朝夕”。她认为,一万年和一年是历史学家、经济学家考虑的事情,诗人考虑的应该就是朝和夕。日出日落,循环往复,好像没什么不同,也看似平常,但是有一天,却能感受到变化,看到不平凡。与一万年这个时间相比,朝和夕又是长远的概念,因为它长于一万年,“我觉得诗人的眼光和要想的,应该比历史和经济学家们更远一点!”

  有夕便有朝,有朝便有夕,在这个时间轴上当然也有空间。在何向阳的感知里,这个空间应是“内部的打开”。所以,在她30年前所写收录进《青衿》里的诗,总有一个“我”和“你”。这个“你”或近或远,“一旦把心打开之后,其实这个‘你’一直在‘我’的心底,并没有时空的隔膜,也没有离开诗人而存在!”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诗经·郑风·子衿》里的诗句。原诗是写一个姑娘在思念她的爱人。何向阳认为这首诗是两千多年前一个男人对一个女性的呼唤,而她的《青衿》则是对这个呼唤的一个回应。

  诗心有空间 灰烬建宫殿

  苏裔美籍诗人约瑟夫·布罗茨基在《悲伤与理智》中说:如果说有什么东西使我们有别于动物王国的其他代表,那便是语言,也就是文学,其中包括诗歌,诗歌作为语言的最高形式,它就是我们整个物种的目标。何向阳觉得这句话说得非常透彻,她强调说,“诗应该是我们这个时代物种的目标!”

  那么,“内部的远方”又是什么呢?在何向阳眼里,它是一种宫殿。营造这样的宫殿,需要一颗炽热的诗心。

  我们现在置身于什么样的世界?我们面临的现实又是一个什么状态?何向阳说,从世界整体来看,我们可以看到很多灰烬,战火纷飞的灰烬、身体躯壳的灰烬、日常生活的灰烬、生存磨折的灰烬……这些灰烬它们本来并不具备诗意,甚至站在诗意的反面,是对立于诗的“物体”,但诗人仍然用自己的一颗诗心对其保有怀想和信念,“所以,这些人类制造的灰烬,它们的指向并不是坟墓,并不指向死亡和掩埋,而是成就未来的宫殿。”

  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的短章中也有这样诗句:“每一个瞬间,灰烬都在证明,它是未来的宫殿。”

  “就是用现实的灰烬来造一座人类未来的宫殿!”何向阳加重语气说,“这种事情,我觉得非常艰难,但也相当神圣!”

  真正的诗人知道,这个宫殿可能不在现场,在别处,像未来一样,它是乌托邦。但是,它就像诗中之谜,它在诗人的呼唤中,终会有一天,走上前来,与你相见。

  于荏苒时光和日常生活的“灰烬”中证明,活着之上,仍有一个宫殿。——这就是诗歌。或者说,诗歌,正居于由语言搭建的未来宫殿的最高层。而诗人,更像是被“上帝”选中的人,在世界不断的破坏和有序的更迭中,他们重任在身,身负使命,在现世之上,要造一个“天堂”出来。

  “在心的宫殿里,点上灯,拢上火,备上取暖的劈柴,让整个心房,像远方一样亮起来。所以,诗歌它用语言这样的一根根火柴在搭建宫殿,那些火柴是指向光明的,也是指向希望的!”何向阳说。

  诗歌是火焰 海底亦燃烧

  “诗歌犹如我的编年,我是把诗作为日记写的。”这是何向阳1993年整理厚厚七本记录本准备出一本诗集、在《自序》中的第一句话。她出这本集子的梦几乎与写诗一样长,那七本记录里的第一本后面几页罗列有十多个自拟书名。没想到,这个梦在20多年后,于今年8月才在上海人民出版社得以实现,书名最终确定为《青衿》,诗集呈现的是“一切刚开始时的样子”。

  记得约十年前在大学自办诗社,一次展览会,大家被命在作品之上写自己的观念,我曾童言无忌地写下:诗歌,大抵是一种火焰,它不可见,在海底。

  “诗歌是一直潜藏在那里的感觉,是一个隐形的世界。虽然它时常会从生活中隐遁,但这能说明它不存在吗?”对何向阳来说,诗,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是“置于深水还能燃烧的一种蓝色火焰”。

  在首部诗集面市的海口签售会上, 著名作家林森问及“为何将隔了30年的作品翻出来结集出版”时,何向阳平静应答:“我是一个不悔创作的人,敢于亮出旧作,也愿意拿出,无论它是好是坏、是青涩的还是执拗的,都应该作为我的全面地存下来!”

  一本浅青色封面的诗集,集纳了何向阳的青春记忆。有人说,“品读这本诗集,在久违的80年代文学黄金时期的纯真与清芳中,感受一位独立女性的细腻与坚韧”;有人说,“那些诗作都纯粹朴实,情感真挚饱满,文字也很清新、积极,让人体验到人久违的单纯和力量”;还有人说,“诗集展现出了一个女诗人的成长心迹:深情但独立,温柔但勇敢”……何向阳似乎顾不上这些说法,反正她不想掩盖的还有平静水面下沸腾的火,“心,却在烈焰里,越来越具有或接近了钢的品质。”

  在《青衿》里,何向阳无意识地“种”下几十种开花的植物。她说,那是扑面而来的青春期在大自然里留下的印迹,在世俗化人际关系增多后,把心放在大自然中的时间就少了,“但一到海南就心花怒放了,这个岛是非常天然的、野生的、蓬勃的一种状态,让我又找到了青春时对自然的一种感受。”

  “在所有以语言为载体的表达里,诗的表达最不可思议,也最转瞬即逝。这种特点是由诗的性质决定的。正如我说过的,把诗作为心灵成长的一面镜子,而不是其他别种镜子,是难的。难在在一个陌生的氛围里不恐惧地解剖自己,而且要假以时日。刀便变成了锉,再以后,是打磨灵魂的锯齿。”

  “如果小说是肉身的话,诗歌就是灵魂:“小说创作,是作家找到了自己的载体来进行诉说,找到了一堆人物、一堆事件来表达自己想说的话。但诗人持续不断寻找的是一个人物——自己,是想跟自己隐藏的灵魂对话的冲动。不管寻找一个群体,还是一个人,表达的都是对世界的认识和理解。”

  “我写诗始终是在念给不存在的爱人听,是自己跟自己的对话。其实写评论也是,好像对着不存在的爱人讲话,讲个不停;我写小说家,写出的是诗性,写诗人,最终呈现的也是诗性,这种诗性贯穿在我的评论和散文中;心中有诗性的写作者,总有一天会发出自己的声音。”

  (海口网12月21日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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