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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儿童文学:听一听儿童文学的脚步声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1月11日07:52 来源:中国作家网 刘绪源

新观察·年度综述

听一听儿童文学的脚步声

  “2015年儿童文学的实绩,有一部分是由新加盟的成人文学作家完成的。儿童文学并不好写,一个成熟的成人文学作家需要掌握儿童文学的一些基本特点,才能在这一领域自由驰骋;但同时,他们还须拿出自己的最好作品,才可能在这一领域获得成功。  

  2015年是抗战胜利70周年,很多出版社推出了抗战题材的长篇系列。但真正成功的作品,大抵都在系列之外,并且都是早有酝酿、很个人化的创作。  

  儿童文学的中长篇不重视结构,草率对待总体布局,甚至写到哪算哪的问题已相当普遍和严重。这与出手太快、作品出版太容易、编辑不对作品把关是有关系的。虽然结构在作品中并不是第一位的文学要素,但有时结构上的长短的确影响着作品的质量。”

 

  新加盟的生力军

  2015年儿童文学的实绩,有一部分是由新加盟的成人文学作家完成的。小说家马原拿出了他的第一部长篇童话《湾格花原》;散文家赵丽宏继《童年 河》后,出版了第二部长篇少年小说《渔童》;虹影在写出《奥当女孩》后,奉献了新著《里娅传奇》;张炜在《半岛哈里哈气》和《少年与海》之后,创作了第三 部少年小说《寻找鱼王》;阿来也写出了他的少年题材中篇小说《三只虫草》……这些作品中,最引人注目、艺术上也最成熟的,我以为是《寻找鱼王》和《三只虫 草》。

  张炜的前两部作品似乎还未找准儿童文学脉搏,不是描写密度过高,就是立意太过虚玄。《寻找鱼王》一改过去的节奏,写得简洁、明晰、丰满又耐人寻 味。故事很有传奇性,写的是高山上的捕鱼人,高山缺水少鱼,捕鱼成了稀罕的职业。这里捕鱼分“旱手”和“水手”,前者大多不会游泳,擅长在没有水的地方找 鱼;后者则生活在水边,到了旱季就束手无策。小说中的男孩先后拜两位年近80的“鱼王”为师,这一男一女、一“旱”一“水”的师傅本是一对恋人,后来成了 仇家,他们的人生波折都与无处不在的“族长”有关。那“旱手”是一位悲苦的哲人,一生都在逃离和避世,也一辈子在思考和反思。他并不急于教孩子捕鱼技术, 却在临终前将许多宝贵的人生经验传授给他。“水手”是一位多情女子,她对旱手的爱始终不渝,一生都在悄悄地保护和等待(当然也在怨恨)。小说最后暗示我 们:真正的鱼王应是强大无比的自然之力,世上万物都须以大自然的平衡为王,不然,无论什么“族长”或人间的“鱼王”都将遭致毁灭。这是一部内涵深邃的小 说,同时又是很好看的作品,它在人物描写和探讨宇宙人生上的深度,在以往儿童文学中是少见的。

  阿来的《三只虫草》也为儿童文学带来了博大的气象和清新的气息。小说由一位优秀的、几乎有点天才的藏区儿童的“逃课”开场,可谓别出心裁。这是 个充满孩子气又有旺盛求知欲的少年,但又一直惦记着家中的困难:奶奶买药缺钱,姐姐买衣服也缺钱。他早就想好了,到放“虫草假”时要好好挖虫草,要赚两千 块,一千给奶奶买药,一千给姐姐买衣服。当学校忽然通知今年不放虫草假时,他发现所有计划都要泡汤,这才逃学。他第一天独自上山就挖到15只虫草,回家分 成两份,7只是奶奶的,7只是姐姐的,还多一只他留给自己,后来想想,又从上面两份中各抽一只,给自己留了三只虫草。他不断盘算它们的用处:要给关在狱中 的表哥买一副手套,要给他最喜欢的两位老师买剃须泡和洗发水……这部小说的最动人之处,就是小主角的这份拳拳之心。后来,虫草季正式开启,他们家大获丰 收。但干部和喇嘛不断来抽头,他自留的三只虫草也很不甘心地交出去了。县里的调研员答应送他一套百科全书,从此,他的心全系在百科全书上。他对书的向往令 人心酸,也让人心颤。他最后还是没拿到这套书。小说在实写他心灵历程的同时,虚写了官场的腐败,以讽刺笔调勾勒了虫草的“官场旅行记”。这部作品保持了阿 来一贯的诗意风格,在他的创作系列中无疑也属上乘。

  事实证明,儿童文学并不好写。一个成熟的成人文学作家,需要掌握儿童文学的一些基本特点,才能在这一领域自由驰骋;但同时,他们还须拿出自己的 最好作品,才可能在这一领域获得成功。那种认为既是为儿童写作就不须太过费力,拿出几成力气就行的看法,只能说是一种无知的误解。

  抗战题材的长篇

  2015年是抗战胜利70周年,很多出版社推出了抗战题材的长篇系列。但长篇创作很不容易,系列性专题性的组稿,往往难出精品。所以,真正成功的作品,大抵都在系列之外,并且都是早有酝酿、很个人化的创作。

  这一题材中最成功的,我以为是史雷的《将军胡同》。这部作品浑然天成,气象高远。写的是抗战时期北京城里皮影戏班子的父女、前清八旗的落魄子 弟、富有但爱国的姥爷一家,从这三个家族的命运,透视了沦陷区不同阶层人们的思想、情感和遭遇,展示了那一特殊年代广阔的生活画面。其中写得最出色的是八 旗后代图将军,他是个混混,什么生计都不会;但也是高水平的玩家,孩子们喜欢的他都会,且玩得极精。他卖光了家产,不得不去拉车;但他身上的义气、侠气、 爱国精神在那个灰暗时期显得特别感人。他最后死在日本人的枪下,死得很偶然,也极不明智,但将其个性展现得淋漓尽致。这是一个立得起来的“典型”,当下创 作中如此丰满的典型人物已不多见。小说充满了“京味儿”,作品以儿童视角展开,姥爷家的孩子“我”与戏班出身的少女秀儿,都童心满满,因他们和图将军的交 往,使作品妙趣横生,使这一重大历史题材成了真正的儿童文学。看得出这是一部长期积累的作品,有自己特殊的厚度,不可能是应命的急就章。

  另一部有个性的成功之作是曹文轩的《火印》。作者强调,战争只是小说的题材,他所经营的是艺术品。又说,他追求的是一个好故事,小说的前身就是 故事,小说不能没有故事。但我以为,以人物性格交织成的故事和以悬念巧合编织成的故事,不是一回事。《火印》是前者,此书人物塑造的成就远在故事性之上。 写得好的除那匹良马雪儿和马主人坡娃外,日本军官河野和小日本兵稻叶也都相当丰满,并真实可信——这是本书重要的文学贡献。河野是在北海道牧场长大的,是 一个有文化的军官,也是养马的专家,他不愿看到日本军队滥杀无辜,也反对虐马,所以一再阻止日本兵射杀抢夺雪儿的坡娃;但他毕竟是法西斯军队的一员,正是 他下令罚坡娃父亲服一个月苦役,将坡娃关在边上天天看他父亲受苦;在雪儿逃走后,又要烧掉村里所有房子,独独留下坡娃家的;最后,在战事紧张时,也是他下 令轰毁整个村庄。稻叶则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兵,他热爱生命,同情各种小动物,对雪儿生出的小马驹百般照顾,以至小马驹认准了他是自己惟一的主人,为了寻找 走失的马驹,他死在中国军队的枪下。这些人物的个性和复杂境遇,是以前战争题材小说中很少见的。这样由故事凸显复杂人物,由复杂人物牵出深层的思考,正是 现实主义文学的题中之义。只是,书中的马写得过于神奇,也太通人性了,这与强调故事而不是更强调写实,可能也有一定关系。

  刘耀辉的《布伦迪巴》不是小说,而是一则童话和一篇长散文的组合,在同类题材出版物中这是最独特的一种。《布伦迪巴》本是上世纪30年代捷克的 儿童歌剧,成稿后仅几个月,德军就入侵了。作者是犹太人,很快被关进了捷克最大的集中营。不料,在这个通往灭绝营的中转站里,德国法西斯要制造一种自由的 假象,让那里的艺术家们为犹太孩子办美术班、音乐班,这部儿童剧正是在这样一种奇异的环境中排练并演出的。无论是音乐家、小演员还是台下的观众,随时都会 遭到杀害,但他们依然演得那么认真投入。在惨绝人寰的年代里,居然有那么执著的视生死于度外的艺术家,一丝不苟地教儿童绘画,给儿童排戏,这是为什么?因 为他们明白,人类文明的传承常常就是九死一生的,作为艺术家,他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丝传承的机会,他们已把这看成神圣的天职。同时,他们也在用自己的艺术态 度宣告:刺刀可以夺去生命,却不能夺去他们的灵魂,他们的灵魂是自由的,艺术所表达的是内心的自由,它不受刺刀玷污。刘耀辉将当年的歌剧改写成童话,又将 这童话的来龙去脉及70多年来有关法西斯、有关艺术、有关儿童的史料及感想写成精彩的长散文,这新颖的编撰方式,也是为传承人类的文明。

  新人走向成熟

  读近年的儿童文学,最让人感到欣喜的,是一群30多岁的年轻作家迅速走向成熟。他们有生活、有个性、有才华,创作力极其旺盛。其中几位已成长为令文坛瞩目的一流作家,例如汤汤、小河丁丁、舒辉波和顾抒。

  2015年,汤汤完成了她的“土豆系列”,包含十多部独立成篇的长短童话,如《美人树》《愤怒小龙》《水妖喀喀莎》。她将自己的人生经历写入这 组作品,但都转化成为童话,这无疑是个独特的尝试。此外,她还出版了两本童话新著《伊扣回来》和《守护神一个》,这是她的《喜地的牙》的延伸,写的是其中 的双胞胎姐弟欢天和喜地的故事,在艺术上更显成熟,读来轻灵有味。《天上的永》也是“土豆系列”中的一篇,巧妙地透露了童话创作的奥秘。作品写了土豆的一 个疑惑:为什么那些还没长大的娃娃,尤其是还不会说话和走路的,都爱往天上看,还常常开心地笑?老人们说,小娃娃能看到天上的神仙,长大了就看不到了。土 豆爱孩子,常常抱着那个叫“小米”的孩子,她顺着孩子的眼光用力盯着天上看,竟真的隐隐看到一个倒挂在云端的小神仙。原来小米长不大是因为小神仙的恶作 剧,土豆干预了神仙世界的事,让小米变成了正常孩子。婴幼儿看到神仙,可视为一种象征,因为这一阶段的孩子,大人们真的是不了解的,童话作家只有像土豆那 样顺着孩子的眼光努力去看,才会有接通童年梦幻的希望。当然也有人再用力也看不到,写童话不能力胜于才,还得靠各自的造化。

  小河丁丁写得最好的是短篇小说,也包括带童话色彩的幻想小说。他在《爱喝糊粮酒的倔老头》之后,自觉地延着这种醇厚、幽深、世俗而又高雅的风格 向前发展。《田螺手链》写的是幼儿,是两个被大孩子们看不起的五六岁的爱哭的孩子,作者对他们寄以无限同情,描写真切细微,“我”与小女孩间的情谊写得很 迷人,写出了人生的不圆满。《命》的时间跨度很大,几乎每10年一跳跃,作者写得从容平静,转折处都自然有味;所写的是三位盲人及其家人的心理和命运,充 满真实的人生质感。盲人以“算命”为生,那个盲人孩子从小就想弄清“命”是什么,作品最后写道:“那个寻觅太久的答案就在心中若隐若现,想说又说不出来, 而且也不必说。给人说命好比给盲人说颜色,说的是一回事,听的又是一回事。”这包含着深刻的哲理,也就是说,即使能知道命运,这“知道”和实际的人生体 验,并不是一件事。这很耐咀嚼,但更耐咀嚼的还是小说中的人物心理和人物关系,那几位命运很不好的人,他们的生活里有一种让人一说起来就会鼻酸的特别的美 ——对这种古老民间的凡俗的美的发掘,是小河丁丁最重要的文学特色。

  舒辉波的长篇小说《飞越天使街》是一部直面人生的有力之作,但不是新闻式写作,作者是将人生的甜酸苦辣全都纳入心胸,沉浸于文学的波涛之中,然 后才以饱满的真情铺展故事。2015年他除了出版一本短篇集《你听我说》外,新作不多。据说他正在追踪几位10年前采访过的底层少年,要写一组总题为《梦 想是生命里的光》的纪实作品,也许不久就可陆续面世,我们翘首以待。

  回首2015年的儿童文学,最该祝贺的还是顾抒。这一年,她先后完成了幻想小说《森林里的森森和林林》《布诺坐上公交车走了》《草籽之歌》;她 的短篇集《蓝花井的咕咚》出版了,短篇小说《圈》还荣获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布若坐上公交车走了》是顾抒迄今为止最见分量的作品,在这扑朔迷离的故事 中,布诺的形象十分奇特,他如影随形,什么都知道,“我”的一切都要跟他商量,读到后来,才令人惊惧地发现,这不是真人,只是从小就存在于“我”心中的一 个谈话对象;“我”的爸爸是“调度员”,调度什么?作者没说,但读到后来又会惊觉,他不就是公交车调度员吗?他工作忙,故事讲得不耐烦了,就以“某某坐公 交车走了”匆匆作结,小时听多了这种结尾,长大的孩子早已忘却,但这结尾方式已进入孩子的潜意识,所以她无论讲谁的故事到最后都是“坐公交车走了”。作者 只顾半真半假地说个没完,说得好玩极了,读者一边听,一边想,心中就有了丰满的多层次的故事。这故事中,“我”童年的孤独和父亲身不由己的悲剧命运影影绰 绰,足以让人泪下。作者很明显地受了于尔克·舒比格的影响,但主要学他那东拉西扯、半真半假的叙述方式,作品内涵则完全是自己的。《草籽之歌》写一个校园 暴力的受害者(打人和被打的都是女生),不敢对父母和老师说破真相,在绝望中遇见一个奇怪的小男生,多次给她以启示,还在她差点陷于偷盗时阻止了她,她终 于坚强起来,不再逆来顺受,但后来发现这小男生并不存在,那只是她心中的意象吗?这也是幻想小说,也有点扑朔迷离,但我阅读时竟至于泪流满面。在作者这些 幻想中分明都有着结实的人生的质感。

  2015年之前,顾抒曾对自己作品的“单薄”有过认真的反思,并力求突破。上述的两篇新作,已经不显单薄了——这里有一些值得总结的东西。其 实,她所说的这种单薄,在幻想类作品中是很难免的,即使村上春树的成功之作,也有人觉得“有一种空空的感觉”,我想这感觉是切实的。幻想再巧妙,终究是虚 设的,不可能像托尔斯泰那样以真实密集的细节堆出人生的厚度。但幻想小说是现实和幻想的结合,要想不单薄,只有在“现实”这部分加重加厚;同时,在幻想 中,也注入更多现实的底蕴。顾抒的成功突破,奥妙正在于此。

  这让我联想到另外两位勤奋的青年作家——陈诗哥和孙玉虎。他们都是舒比格的爱好者,也都擅写幻想类作品。陈诗哥到现在为止所表现出的主要是诗的 才华而不是小说的才华,所以在童话创作中,所写的几乎都是“有意味的没有意思”(周作人语)的作品,与舒比格则更其形似。2015年他出版了《风居住的街 道》和《故事马上开始》两本集子,其中的作品每一篇都好看,但放在一起,难免有一种单调感。这其实是“单薄”的另一种体现。他的有些篇幅较长结构较复杂的 作品,更适合高年龄的孩子读,我以为就不应再局限于“没有意思”,而应像顾抒那样写得“有意味而有意思”才好。对陈诗哥,我的建议是从舒比格的氛围中走出 来,走向更大的幻想和文学的天地,还应把自己切实丰富的人生体验也置入童话中去,这才能写出厚重的新作。

  孙玉虎在2015年有两篇令人瞩目的作品:《遇见空空如也》和《上上下下》。前者充满奇异的想象,写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少年在突如其来的围困中 努力脱险,不断失败,最后还是在父亲的帮助下才得到成功。他写的也是一种内心的被困,但整个作品都是在虚设的幻象中展示各种挣脱过程,于是就有“单薄” 感。后者是人与电梯之间的情感交往,也充满想象力,但这里有了更多的现实生活的底蕴,切实感人的内涵大大增加,读来就不再感到单薄。前者只是好玩,后者则 能给人以美,因其更有真情实感的支撑。

  “真生命”与结构问题

  2015年1月,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了谢倩霓的“薄荷香”系列:《一个人的花园》《总有一朵微笑》《一路遇见你》。这是带有“自叙传”性质的小 长篇,写学龄前与初入学时、小学二三年级及五年级的生活。作品充满童年趣味和生活气息,虽然没有完整的故事,拿起来却放不下,且回味无穷。按理说,如像秦 文君“小香咕”系列那样有个总体的悬念,作品将更好读。但谢倩霓说,这些素材在心中酝酿太久,对于她太珍贵了,她怕外在情节的设计会破坏心中的美感。这给 我们以重要的启示:作品结构之难,往往发生在确有“真生命”的作品中;那些不具备多少真生命的编造之作,构想一个完好结构反倒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2015年的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评选中,我有幸参加复评,读了20部中长篇,对上述问题有了更深切的思考和体验。可以说,在儿童文学的中长 篇中,不重视结构,草率对待总体布局,甚至写到哪算哪的问题已相当普遍和严重。这与出手太快、作品出版太容易、编辑不对作品把关是有关系的。虽然结构在作 品中并不是第一位的文学要素,但有时结构上的长短的确影响着作品的质量。这里试举两部优秀的小长篇,作一对照。

  韩青辰的《小证人》与彭学军的《浮桥边的汤木》,前者荣获这届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后者虽未获奖但在复评时高票通过并得到评委们盛赞。在结构 上,前者较为沉重缓滞,但内容更显厚实;后者轻灵可读,悬念强烈,厚重感则稍逊。两本书都是有“真生命”的,都调动了作者的真情实感。前者可能酝酿更久, 内心的投入更多,但也因此屡做加法,颇添重负。在写法上,作者钟情于托尔斯泰与肖洛霍夫的笔法,从容描摹,力图展示更深广的人生场景。但托尔斯泰在写《复 活》和写《高加索的俘虏》时,笔下的密度和进展速度完全不同,更不用说他那些写给低龄儿童看的《启蒙读本》《俄罗斯读物》了。鲁迅也强调为儿童写作要“浅 显而且有趣”,他在翻译上坚持“直译”,译本大多艰涩,但为儿童翻译的《表》却轻灵明快,极为可读。可见,即使是那样的大家,为儿童写作时也是要换一副笔 墨的。《小证人》如能在结构上巧作剪裁,笔墨再快捷灵动些,一定能吸引更多小读者。《浮桥边的汤木》有一个很抓人的开头:10岁的汤木偶然听到了别人要杀 害他的计划,他如说出去父母也将被害,而时间只剩3周。作品写了在这仅剩的21天里男孩的变化,写得惊心动魄,也顺理成章,写出了男孩的成长,这一过程是 有结实的生活细节支撑的。这让人想到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很能引发读者对生命的珍惜。而谜团解开竟是一场误会,这后面的情节显然压不住前面 悬念的烈度;反过来,通俗剧式的悬念也会干扰读者对成长过程的体验,让人只关心最后的结局。所以我觉得,开头“听见”的场面还不如不正面写,只写那男孩当 天归来魂不守舍,此后言行变得非常奇怪,但却迅速成长成熟起来,直到最后,才揭出他曾经听到过一段对话。美学上“期待大于惊讶”的原理,正可用在这里。这 两部作品,其实可相互借鉴,各取对方所长,这至少有益于今后的创作吧。

  韩青辰和彭学军在结构上都是用心的,是下了功夫的。这也可证结构之难。但有更多作品,包括一些非常优秀的作品的结构问题,却在于下功夫不够。比 如多次获奖、也荣获本届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的《少年的荣耀》,结构上前重后轻,前面花很多笔墨写了父母和老家,后面干脆放弃不写了,最后一章也匆匆收 场,显得不够匀称。舒辉波的《飞越天使街》前半部分量极重的“母亲”到后半也不再出现,未能完整照应全篇。牧铃的长篇《忠犬的背叛》故事性极强,但此书前 半是第三人称叙事,从中间开始,又变成第一人称了。看来,要重视结构,这在儿童文学界和童书出版界,已到了需要大声呼吁的时候了。

  还有另一种关于结构的情况,我是从另一部荣获本届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的长篇《血驹》想到的。作者黑鹤是当下中国最有可能成为像西顿那样的世界 一流的动物小说家的,但他的作品结构出现了自我重复,总是写某一动物奇特的出身和艰难的幼年,中间常有一段被迫远离家乡,最后则多是奇特的死。而西顿的作 品却少有重复,这就是差距。要突破自己长篇结构的套路殊非易事,连屠格涅夫也未能解决好。建议黑鹤狠下决心,在今后几年中力避上述三大场景,对突破瓶颈及 未来的巨大发展,这却是不可少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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