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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孩:来不及悲伤 ——缅怀几位编辑同行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11月25日08:20 来源:中国文化报 红 孩

  这一段,几位编辑同行纷纷离世,让我唏嘘不已。诚然,人固有一死,不论是谁,最终都会朝着一个方向去。可作为生者,每当想起朋友的音容笑貌,心里更多的还是无尽的悲伤与怀念。

  我 简单地开一个名单,近几年,以致前几天刚刚去世的李凤祥、熊元义,大致有章仲锷、雷抒雁、韩作荣、李小雨、刘茵、何西来等诸君。这些人,在生前都跟我有着 比较多的交往,除熊元义长我几岁,以兄弟相称,可以说,其他人是看着我在文坛成长起来的。他们对我的帮助与教诲,有文字方面的,也有德行方面的。

  李 凤祥,笔名凤翔,是《北京晚报》的原副总编辑,曾执掌《北京晚报》五色土副刊二三十年,培养扶持了大批的北京作家。尤其是其中的重要栏目“一分钟小说”, 在全国微型小说阵地中独树一帜。我跟李老师结识于二十年前,那时我的第一本书散文诗集《太阳真好》刚出版,我把王宗仁老师给我写的序言《红孩,你长大了》 送到李老师那里,他看后当即就说,没问题,下周见报。果然,一周后,王老师的序言按时发表,很多人纷纷打电话向我表示祝贺。一九九五年,我为北京通州的九 洲床具公司写了本报告文学,特别请通州籍著名作家刘绍棠先生作序。刘先生当时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但他乡情很重,一听说我写的是通州的事,他还是给写出了 两千字的序言《床与人》。在文中,刘先生除了对我作品的肯定,更多的是对通州的企业家们提出了殷殷期望,让人们不要骄傲,要经常揽镜自照。二十多年来,我 时刻不敢忘记先生的教诲。当然,这个序照例由凤翔老师安排在《北京晚报》发表了。

  大约到了二○○○年末,凤翔老 师到了退休年龄,离开了《北京晚报》。他在闲暇之时,经常写写散文、随笔,主要记录的是跟京城文艺界一些朋友的交往。一天,他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借三年自 然灾害饿死人攻击作家浩然,还提到了我的名字。我告诉他,那是极个别的思想激进者利用浩然在炒作,不必理他。然而,在我写过一篇《遭遇盲流》给予回应后, 凤翔老师还是写了一篇文章表达自己的不平。我知道,凤翔老师对浩然、刘绍棠、管桦、从维熙那一代作家太有感情了,他怎么能允许别人随意攻击诽谤呢!本来, 凤翔老师在文学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一天到晚跟笑佛似的,人们几乎很少看他发过脾气。通过这次为浩然鸣不平,使我看到了他性格的另一面。凤翔老师离开晚报 后,新换的几任负责人由于编辑思路发生大的改变,北京的很多作家、艺术家就不再给晚报写文章了。华君武先生甚至公开发表文章,对晚报的改版提出批评。想必 凤翔老师看后会是很尴尬的。

  我写诗不多,但跟诗歌界来往很多。中国文坛说白了就是个江湖,诗歌圈也是个挺大的江 湖,有的以职务、报刊自居,也有的以流派、地域自居,甚至有的干脆以自己的自恋而自傲。江湖山头固然众多,中国诗歌学会显然是个大码头。然而,这几年中国 诗歌学会连续损失了雷抒雁、韩作荣、李小雨和张同吾几员主将,大伤元气,一时间弄得人们有些慌张,如果用谈诗歌学会色变来形容,恐怕一点儿也不过分。关于 诗歌学会内部的事情,我不想说。我只说,走了的这几位跟我都有一定的交往。我们经常一起开会,到各地采风,喝酒、聊天、讲笑话,彼此都有深刻的记忆。二 ○○三年,我曾到鲁迅文学院第二期高级研讨班学习半年,当时雷抒雁是常务副院长,主持工作。这样,我们就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师生名分。其实,我跟雷老师一九 八八年就认识,那时我尚在北京郊区的农场工作。一个偶然的机会,《工人日报》组织一个文学征文活动,协办方是云南农垦局的一个农场。因此,报社提出颁奖后 最好能组织评委和获奖作者到北京农垦系统参观一下。由于我是获奖作者之一,这任务自然就放在我身上。农场的领导对这项活动很支持,从而使我有机会一次结识 一大批作家,主要有柳萌、李炳银、胡健等十几人,其中自然有因写出《小草在歌唱》而闻名于文坛的著名诗人雷抒雁。

  张 同吾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中国作家协会工作前,曾在北京通州师范学校当语文老师。我所在的农场五十年代前一直隶属通州,我父母两家的亲属也大都在通州,更何况 二○○○年到二○○八年,我在那里居住了八年。因此,从地域上说,我跟张同吾有一种乡情关系。有一次,张同吾告诉我,他在通州的格兰晴天也买了一套房。我 听后,兴奋地对他说,我通州的家就在格兰晴天旁边的梨花园。我还告诉他,他虽然离开通州三十多年了,但他当年播下的文学种子今天依然有着广泛影响。如他的 学生胡少先、张果珍等人,每次跟我见面时经常会提到他们的张老师。虽然离开通州的张同吾名声越来越大,但当地的主流文学圈子却淡化他边缘他,为此他很不 爽。在这一点上,我对通州人的心胸很是看不起,尽管那里的文友对我很好。

  在中国诗歌学会,李小雨和张同吾是黄金 搭档。李小雨是著名诗人李瑛的女儿,我跟这对父女诗人有着二十多年的交往。李瑛先生诗名早,影响大,至今笔耕不辍。有几次,老人家出了新诗集,他已近八十 岁高龄还骑自行车到报社给我送书。以他的级别,本来是可以坐专用军车或派公勤人员来的。小雨的职业身份是《诗刊》的编辑、主编,她在《诗刊》的几十年,不 知经手发表了多少作品、发现扶持了多少诗人?小雨给我的印象是做事认真,坚持自我。我们共同担任过几个文学赛事的评委,包括一起出席文学研讨会,每次发 言,小雨都是精心做准备。她常背一个布袋子,里边放着许多稿子。发言时,她会拿着作品一件一件地说,好就是好,孬就是孬,不会像某些老江湖那样说些大而全 而空的话。石英先生曾对我说,听小雨发言,是一种享受。与小雨认识多年,我没让她发过一首诗。她倒是为我主持的报纸副刊多次赐稿,多数是为青年诗人写的评 论。

  熊元义本来在《中国文化报》工作,一九九五年调到《文艺报》。我认识他时,我们都在三十上下,他那时跟我交 流最多的是两件事,一是他一生所执着追求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二是他的恋爱、婚姻问题。在他结婚前,有两三年吧,他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看 上了哪个女孩,进展到什么程度。本来,我正为他高兴时,想不到几天后,他又笑着告诉我,又没戏了。我也曾经为他介绍过女朋友,但只见过一两面就黄了。也许 是机缘不到吧。等六年前,元义真的结了婚,他就不再跟我打电话谈婚姻的事了。但当听他一口一句“我爱人如何”的温馨语句时,我意识到,元义终于有了自己的 幸福了。去年,他以小女儿的生活素材写了一篇散文给我,大意是告诫孩子不要因为生活在北京,是城里人,就看不起远在湖北乡下的亲人。其用心之良苦之真切, 至今想起来还让人心动。二○○一年,应花山文艺出版社之约,由我出面策划,请王蒙先生主编了一套“中国文化记者文化随笔丛书”,元义听说后主动找我,希望 能加盟。当时,元义正在为自己写的《假如喜儿嫁给黄世仁会怎样》受到争鸣而兴奋。我问元义他的书名是什么?元义说叫《拒绝妥协》如何,我说太好了,就这么 定了。半年后,丛书如期出版,在文化记者坊间影响很大,当然,也因此遭到个别同行的嫉妒。元义的马列文论研究坚持多年,逐步形成了他自己的认识体系,只可 惜,他人微言轻,最终没有被高层和文学批评主流充分接纳。应该说,元义这些年在文艺理论方面的研究是下了苦功夫的,他所面临的苦衷也是最多的。我不能说他 的英年早逝与此有直接关系,但至少人在顺利时免疫力会大大提高的。

  章仲锷、刘茵、何西来是我的编辑前辈,他们很 资深。我与他们这几年的交往,主要缘于环境文学和野生动物保护活动。九十年代,由王蒙、曲格平、黄宗英、赵大年、舒乙、周明、张抗抗、徐刚、高桦等人士发 起,成立了环境文学研究会,由此开始了环境文学的创作热潮。我是最近十年参与其中的,也因此认识了许多的作家朋友。章仲锷是高桦的先生,曾任《中国作家》 常务副主编。章先生最早参与《十月》创刊,后调到《当代》,是新时期中国文学辉煌的见证者。我认识的很多重要作家,他们有影响的大作都是经章先生组稿责编 终审。章先生退休后,甘愿在高桦的身后做环境文学的推动者。刘茵与何西来、雷抒雁都是陕西人,因我爱人也是陕西人,周明便把我也算作他们的乡党。陕西作 家、评论家在京城是一道风景,阵容整齐、团结、影响大。刘茵曾任《当代》编委,后任《中华文学选刊》主编,她对文坛最大的贡献就是推出了一批有重要影响的 报告文学。这几年,她十分关心我的创作,她多次对我说,你的作品视角很独特,但口气很大,能否收敛点。我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她的好心,可我不怕得罪人, 我仍然坚持我的文风。她走后,想到她的提醒,我觉得很温暖。何西来是文学评论家,曾任《文学评论》主编。他的整体理论体系我说不好,以我多次的接触,听他 发言,知道他的评论是主旋律的,是充满正气的。何先生长得高高大大、方方正正,说话宛如黄钟大吕,秦人都喜欢称他兵马俑。何先生作文踏实,每次见面,他都 抱着古书读,还边读边记笔记。他的大会发言像演讲,引经据典,口若悬河,掷地有声,用周明的话说,研讨会有西来在,你就会觉得有底。对此我非常认同。这几 年,陕西的几位文友相继去世,周明很痛心,他多次叮咛我,你还年轻,要把陕西年轻的作家、评论家组织起来,不然我们回西安人显得太冷清。

  周 明的话让我感到很凄凉。他毕竟是八十岁的人了,以他在中国文坛的独特经历,他是多么想看到新老朋友们昔日聚在一起欢快热闹的景象啊!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旦夕祸福,多好的愿望也会因朋友的离去而成为悲伤。这悲伤往往是你不曾预料的,也是你永远来不及的。亲爱的人啊,好好地珍惜自己,热爱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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