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写作呈现“世界文学”样态

　　如今，随着空间的迁徙、文化身份的多变，文学创作中的跨文化写作日渐成熟，越来越成为世界文学、国别文学的一种重要常态。跨文化作家群及其创作具有哪些特征？跨文化文学创作的优势体现在哪些方面，又面临哪些瓶颈？学界如何开展对跨文化写作的研究？带着这些问题，记者采访了相关学者。

　　跨文化写作当有宽广视野

　　与一般的文学创作相比，跨文化写作呈现何种特质？

　　上海外国语大学教授查明建告诉记者，跨文化写作是指具有两种或两种以上文化背景的作家从跨文化视角来观察人的生存环境和生存状态所创作的作品。移民文学是跨文化写作的代表。查明建介绍，20世纪90年代以来，新一代移民作家在乡愁、家国之外，开拓了更为多元、广阔的文学想象和文化反思的叙事空间。

　　查明建认为，跨文化写作的首要特征在于文化多元性和文化间性。跨文化写作者往往会超越单一的母语文化视角，而采取双重或多重文化视角来创作，其创作题材、作品主题、人物形象，甚至叙事方式，既有母语文化的特征，又有异国文化因素。

　　基于比较文学和世界文学研究视角，清华大学外文系教授王宁认为，双重或多重身份认同使跨文化作家得以游离于全球及本土之间，既可以和本土文化进行对话，同时也能促进本土文化更具有全球性特征。他们不拘泥于某个特定的民族和文化，表现在作品中就是宽广的视野和多元的主题，所探讨的常常也是人类所共同面对和关注的问题。

　　促进不同文化间对话

　　山东大学教授黄万华认为，跨文化写作超越族群界限，走出任何一种“中心主义”，在尊重生命存在的丰富差异性中展开不同文化间的对话，丰富表达人类自身的复杂性。

　　作家在异域文化空间中写作，对母语文化有了一种“陌生化”的视角。查明建认为，这种视角为作家重新审视熟悉的生活、发掘生活的本质及其背后文化的辐射性和穿透力，提供了新的契机。独特的跨文化人生体验，不仅丰富了创作素材，还会激发出创作灵感。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那里去？”这些人类的终极问题和文学的永恒主题，在跨文化作家那里，转化为一个个生动、鲜活的跨文化生存故事和人物形象。黄万华坦言，跨文化写作会带来作家身份的困惑，但当作家进入多种身份认同后在多种文化之间出入自如，对作家和文学是一种提升。

　　海外华人的跨文化写作格外引人注目。王宁认为，海外华人作家即使用外语写作，但写的东西都是出于自己的中国经验，或者说亲身的生活经历，因而在某种程度上向国外读者传播了中国文化元素。

　　正如黄万华所说，当人类命运越来越紧密联系，甚至成为命运共同体时，跨文化写作及其交流就越来越成为文学体现其关注人类共同命运、人类真善美本质的重要内容。

　　为文学提供生动的研究课题

　　跨文化写作创作立场上的文化跨越性、创作视角的国际性、内容上的文化间性、创作主题上的人类共性和世界性意蕴，使它具有很强的世界文学意义和比较文学意义。

　　查明建表示，跨文化写作文本因其所具有的跨文化内涵，单部作品就很可能潜含了具有比较文学价值的问题。跨文化作品中的文化冲突、人物的跨文化体验、母语文化价值观念所面临的挑战、内心深处文化身份的迷惘与追寻等，为比较文学提供了富有学术价值的研究内容。此外，跨文化写作包含了两种文化的对话和相互阐释，因而更富有跨文化的意蕴，为形象学研究提供了更丰富的阐释空间。

　　对跨文化写作的研究成为学术研究的重要课题，社会学家、人类学家以及文化研究者均从自己的理论视角对跨文化身份认同进行了研究。

　　王宁认为，海外华人的跨文化写作尤其需要关注，但学界对他们的成功经验关注不多，研究成果也不甚理想，这应该是今后研究的一个方向。

　　黄万华认为，在当代文学框架下研究跨文化写作，实际上是双重跨文化语境中的研究。就是说，研究对象是跨文化写作，对这些作家作品的研究本身也是一种跨文化行为。在研究过程中，应自觉意识到这一点，以“跨文化”意识、方法来展开与研究对象的对话，充分从跨文化写作的存在出发，关注跨文化写作环境中各种文化因素影响的复杂性，同时始终坚持文学自身层面上的对话，自觉意识到跨文化写作的研究恰恰是要以文学的人类沟通性力量去除各种遮蔽。

　　中国社会科学报记者 张杰 张清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