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仁山创作学术研讨会”:根深叶茂的乡土文学绿洲

　　由河北省委宣传部、复旦大学中国当代文学创作与研究中心、河北省作家协会、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与《文艺争鸣》杂志社共同举办的“关仁山创作学术研讨会”于近日在上海召开，陈思和、白烨、栾梅健、张新颖、张学昕、孙雷、王力平、王双龙等对关仁山新作“农民三部曲”《天高地厚》《麦河》及《日头》给予了充分肯定。关仁山参加了研讨会。

　　陈思和表示在读了关仁山新作《日头》后，认为它完全是一部文化小说或浪漫小说。他十分看好这部带着民间浪漫情调的新作，认为这标志着关仁山在学习、苦思后创作上的锐变，可能会给他带来更大自由。雷达在回顾关仁山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创作成就后也说，关仁山的创作在近10年愈发大气厚重，着重于对土地与农民的血肉关系进行思考。在《日头》中作者以现实与魔幻交织的手法处理了一个文化上的较大主题，贯穿以家族命运与文脉断续，乡村空心化和中国农民寻求精神出路的努力，在历史与现实的连接中间寻找着精神的没落。

　　白烨将对关仁山作品的整体感受与细节印象结合，概括为“根深叶茂的乡土文学绿洲”的高度评价。他认为其作具有“地气、元气、正气、大气”，真正地将农民与人民、农村与中国融为一体来思考写作。其创作特点一是集中深挖其文学母乡，“麦河”已构成他的“一口深井”、一方世界；二是将正邪、善恶等对立因素两极化合，成就作品、人性与生活的复杂性、神秘性及平衡性；三是人脉、地脉和文脉三脉交织。《天高地厚》侧重于表达人脉即农村代际传承，从家族到家庭到代际的传承；《麦河》侧重于表达地脉，即土地和农民的关系、土地本身的历史与秉性；《日头》则侧重于表达文脉，展现农民和农村背后维系着他们情感的、道德的、伦理的，精神的东西。整个作品三脉融合，颇具厚度与广度。

　　也有学者回归关仁山作品中的“现实主义”因素，朱寿桐说，从《麦河》到《日头》再到《天高地厚》的顺序体现出了关仁山在农民与土地关系问题上的一种不断深化的深刻认知。《麦河》展现了两三代农民对土地的情结；《日头》展示了农民传统血脉里不为土地限制，走出土地、走向更大世界的愿望；而《天高地厚》在走出土地的尝试后又返回，是当代农民非常真实的心态。他认为关仁山已经触摸到了作为集体无意识的、农民对土地的情结。王光东则从现实主义角度谈了《日头》的几个重要特点：一是作者对当代乡村社会历史现实理解和把握的深刻性。二是基于乡村社会预期的人伦社会秩序的历史取向的思考和文化想象。

　　郭宝亮谈到，关仁山的小说有立得起的人物、好的结构及较高思想追求这几个关键要素。作家熟悉农村生活，塑造的人物也最具现场感、超越感与典型性。思想上《日头》比《麦河》《天高地厚》也更具深刻的反思精神的“超越感”。杨剑龙也首先注意到了《日头》的重大转变，认为关仁山是从新现实主义走向世界的乡土作家，其作品的人物塑造丰富立体，并做了很多细致深入的叙事探索。梁海则针对关仁山小说中叙事时间问题，认为关仁山几部长篇小说在叙事时间上中国传统小说的味道都特别浓，通过将时间表述形态作为文本的一个结构形态，融合众多文化元素表现出了时间观念上的整体性和生命感。

　　何镇邦再次强调了评论界应对关仁山作品给予相应地位的问题。乡土题材在当代文学中不可或缺，而经十几年打磨的“三部曲”有生活厚度与思想深度、现场感与艺术感，创新与文化特色。《日头》比前两部更具思想深度和批判锋芒，明显对生活有所追问，不足则在于追问得太多太急。郜元宝则针对《日头》这部作品展开具体评析，指出了其中人物命运发展交代不够，情节推进稍显牵强的问题。他认为现今写农村题材的小说有两个极端：一是作家高度自信，营造出了自给自足的文学世界；另外是不够自信的作家，下笔即因“代表全中国”的愿望和压力而“气散掉了”。作家应该针对这两种极端心态文学的根本问题来思考，不断调整和时代的关系。他又以鲁迅的小说为例，认为作家“观念过强”不一定导致作品的匆忙空疏。农村题材与新历史题材的作品有一个共同的问题在于作家的整个构思布局往往是中国整个社会历史的投影，导致小说“聚气”不够。作家应能够将政策、文化、思想等因素落实到人物的命运上，面对前人的高峰写出自己的新意。罗振亚分析了关仁山小说超越现实主义而进入的一种“飞翔状态”：一是注重主题意象的打造，二是在叙述方式上有所革新，三是小说对心理世界的深入打探、对人性和思想深度的揭示。

　　郝雨则从关仁山《九月还乡》等早期作品中的现实主义特征谈起，认为《日头》是关仁山创作转型的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其近年创作是“超越现实主义与人世奥义的探寻”。这部小说双线叙述的结构很特殊，并非有意对生活中的问题给出一个解决和答案，而是力图超越现实，从一种哲学层面来思考观照现实。故事结局体现了非常震撼的、人世的一种真实状态。张学昕的发言主要针对“三部曲”中叙事方面的问题。他认为《日头》的结构设计比以前更节制而灵动。但小说写的是生活本身以及当代社会政治、文化的人性变异，本身就是藏污纳垢、驳杂纷繁的。因此作品的问题在于内容多负荷重，“太满太实”。关仁山的小说呈现出一种原生态的叙事样貌，还稍显粗粝。但矛盾在于评论家想要从技术层面把这种叙事形态拉上来，而作家的书写有时也会对评论家的描述进行挑战，因此评论家的阅读观念也需调整。(齐悦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