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坤：爱是这么短，回忆是这么长

　　“作家小书房”是作家出版社2015年推出 的开放式童书书系，将秉持“一切都源自童年”的童年观念，持续出版“丰富、个性、杰出”的作家童书单行本。第一批推出“儿童文学四大天王经典小说集”，包 括曹文轩的《桂花雨》、沈石溪的《天命之鹰》、张之路的《题王》和常新港的《海绵锋利》。这四位作家在儿童文学领域耕耘20余年，分别在纯美小说、动物小 说、幻想小说、成长小说四种类型的儿童文学创作上达到了可代表中国儿童文学当代创作精神的美学高度、题材广度、思想深度和人文厚度，深受广大青少年欢迎。 “作家小书房”特别邀请徐坤、何向阳、贺绍俊、李林荣对四位作家的作品进行评述，从大文学的角度观照儿童文学的创作与发展。

　　爱是这么短，回忆是这么长

　　□徐  坤

　　“爱是这么短，遗忘是这么长。”(Love is so short，forgetting is so long。) 这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20世纪最伟大的智利诗人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中的经典句子。读完曹文轩最新结集的小说《桂花雨》，我不禁感慨： 爱是这么短，回忆是这么长！曹文轩该有多么爱自己的童年啊！短短的童年经历，却让他反复书写吟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制造出无数起承转合层出不穷的故事 来。

　　的确，他所经历的那个特殊年代喑哑黯淡的童年，尤其是13岁左右的少年时代，构成了其一生文学创作的基石和源泉。他那卷帙浩繁上千万字的著述， 那些绕肠千结生离死别百变迭生的童年往事，那些嘀哩婉转稻茭千重的油麻地抒怀景致，那些风车转动鸽哨脆响天瓢大雨三角地传奇，那些草房子细米红瓦黑瓦的忧 郁与悲悯，那些青铜葵花桂花雨朦胧情愫的天真与庄严……一切的一切，都起于童年，又漫漶于回忆。

　　曹文轩的儿童小说抽空了历史时代背景，并不在意大时代或小时代，也不刻意书写人的流言与传奇，只与人性的普遍性相关，在一个普泛的人类天空下， 书写人类的本质与本性。“生死离别、游驻离散、悲悯情怀、厄运中的相扶、困境中的相助、孤独中的理解、冷漠中的脉脉温馨和殷殷情爱”——这些，重新构成了 新集子《桂花雨》中的内容。

　　《桂花雨》和《灰娃的高地》，两篇的主角都是13岁。这里的两个13岁的男女少年，私生女婉灵和穷人家的孩子灰娃，都在为自己的尊严而战。婉灵的私生女身份，注定她生下来就要受苦。无论遭受什么白眼和歧视，她都顽强地活着，想向世人证明自己的清白。

　　《灰娃的高地》中13岁的灰娃家中穷困，有个跛脚老子。他被村里的小孩子们忽视，没人带他玩。灰娃于是跑到没人敢去的祖坟山包上，排兵布阵独自 玩游戏。村里的孩子们在黑葵带领下欺负他，占领坟头高地。灰娃为了找回被践踏的尊严，顽强地抗争，以孤独不可侵的气势，爬上了坟头，恢复占领了自己的高 地。

　　最新的一篇《一只叫凤的鸽子》是最用心用力的杰作，读到动情处，往往使人潸然泪下。秋虎是穷人家的孩子，惟一的乐趣是养鸽子。但养不起名鸽，总 被富人家的孩子夏望嘲笑。夏望养了好几只名贵的鸽子。秋虎捡到一只遭鹰击受伤落地的台湾信鸽，邻居养鸽子的邱叔叔把这只信鸽跟一只名鸽配对，生出蛋来交给 秋虎。秋虎拿回去，孵出两只小鸽子。秋虎当起了鸽子的爸妈，精心侍养。小鸽子死掉一只，余下的一只愈发珍贵，取名叫凤。这是一只真正血统高贵的鸽子。不幸 的是，凤被赌徒爸爸以1000元卖给了夏望爸爸。秋虎悲恸欲绝！从此他打鱼干活拼命赚钱，一心想要赎回凤。

　　《阿雏》写于1988年。阿雏父母双亡，是个孤儿、浪荡鬼，也是村里的小霸王。大狗比他小两岁，是个跟屁虫。阿雏欺负同学，无人管教，被学校开 除。上游发大水时，阿雏恶作剧将大狗骗上小船玩，结果被洪水冲得远离了村子。三天过去了，饿得奄奄一息。阿雏为了给大狗逮野鸭充饥而溺水身亡。

　　《野风车》写于1987年4月。二疤眼子和父亲看管风车，给田地浇水。大风袭来时二疤眼子克服了怯懦，冒着生命危险勇敢地爬上风车，关掉了六叶 篷的两叶，护住了风车。《疲惫的小号》写于1989年7月。故事情节有点像电影《搭错车》的大陆版。乐团年轻的小号手，一时心善，收养了路边被遗弃的婴 儿，从此命运发生改变，霉运不断找上门来。

　　在总结曹文轩的创作特色时，儿童文学评论家、北师大教授王泉根的归纳特别到位。他认为，作为第四代儿童文学作家的代表人物，曹文轩有着“忧郁悲悯的人文关怀……作品超越儿童生活题材，进入人的本质生活领域，闪耀着生命人格的灼人光焰”。

　　除此之外，更要强调的还有两点。第一是，曹文轩的文章，是老师的作品，每一篇都可成范文，进教科书。第二是，永恒的诗意和美，照耀着人性。唯美 和永恒，是他反复书写的母题。要带着一种“历史的庄严感与沉重感”，用“道义的力量、情感的力量、智慧的力量和美的力量”去感动今天的孩子。他是这样说 的，也是这样做的。他的文章也的确是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