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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艳:绿柳情思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6月19日07:51 来源:中国作家网 刘文艳

  柳是报春来的使者,传递出春天的气息。说到春天,首先想到的就是“绿柳才黄半未匀”的意境。冬去春来,那些早早落叶的树木还没发芽,柳树却在乍暖还寒的时节率先苏醒吐绿,披上了娇黄嫩绿的新装,把春的意韵、春的气息带给了人们。

  柳是儿时的乐园。我的祖辈明末清初,从山东迁出来到东北,落户辽西北票五间房。一个大的院落里有四处房子,每处三间,分别由爷爷那一辈的哥儿四个居住。院落中还有四个菜园子,每户一个,在住所和菜园子中间有一个胡同,胡同外面有四棵大柳树,每家一棵。记得我们家的那棵大柳树枝繁叶茂,树干有两个人合抱那么粗。树干上分开了三个杈,那三个树杈的衔接处,犹如一个宝座,我们几个孩子经常爬上去,挤在一起折柳枝、编草帽、唱儿歌、吹柳哨。

  我家的西边有一条河,河的两岸便是柳树林。我们经常跑到柳林里去玩捉迷藏等各种游戏,春天到柳林里去撸柳树狗儿,夏天雨后到柳林里捡蘑菇,秋天穿过柳林去烧毛豆、烧玉米。特别是在三年困难时期,柳也为人们渡过难关立下了汗马功劳。春天柳树狗儿、柳树叶可以当菜当饭来吃,也可以说是饥饿时的美味。儿时的柳在脑海里留下了深刻记忆。

  最美还是夏日的柳,风情万种,婀娜多姿。多情的柳枝披下来,垂向河面,微风一吹,柳丝袅袅飘动,像是翩翩的舞蹈,显出了万千柔美的姿态。秋天的柳具有成熟的美,秋天的柳叶渐渐地黄了,但黄而不枯,由绿转黄时楚楚动人。柳叶绿里染黄,秋风一动纷纷飘落。飘落在地的柳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在深秋的日子里,我曾去柳林搂过树叶,柳叶铺在长满草的地上,厚厚的一层。我用筢子把树叶搂在一起,堆成一堆。躺上去,就如同一个豪华的沙发床,宽大、松软、馨香。太阳透过树枝照进来,斑斑驳驳,令人心旷神怡。

  柳也是我青年时代的诚信记忆。中学时代,我在北票二中读书,经常去北票县城的新华书店,记忆中的“大柳树”是北票县城的重要标志。记得县城的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广场的周围有三个标志性的建筑,一个是百货商店,一个是新华书店,一个是红星照相馆。除此还有一个重要标志,那就是“大柳树”。“大柳树”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树冠繁茂。春天大柳树泛青是一景,夏天柳叶婆娑是送风扇、遮阳伞,秋天柳叶金黄撒落满地似金花,冬天大柳树也在寒风中守候,像一个忠诚的卫士。相约在大柳树下的青年男女、黄昏恋人、同学战友、亲戚朋友不知有多少。

  柳是爱情的信物,古代就有折柳相送的表达。刘禹锡《柳枝词》中写道:“清江一曲柳千条,二十年前旧板桥。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以柳千条来衬托诗人无限的思念。柳也曾经是我爱情的丝带。在我青春恋爱的年代,男朋友在吉林大学读书,我在北票县委办公室工作。寒暑假时见一面,其他时间就是书信往来。印象很深的是,在一个春天里,他在报上剪下了一篇写辽西柳的散文,随信寄给了我。柳的最大特点就是生命力强。柳不需要种子,一棵柳枝插在土里,无须人管理,就能默默生长。所以有“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古语。辽西柳是辽西人最忠实的朋友。在六七十年代,辽西十年九旱,许多树木枯干而死,辽西柳却坚强地生长着。柳已经具有了辽西人坚韧、奉献、美丽、含蓄之品格的象征意义。柳是人们对美好未来的寄托。我们的女儿出生时,正是辽西柳绿的季节。给女儿起名字时,我们想了许许多多,一张A4纸写满了或寓意深刻、或期望美好、或富有哲理的名字,当然也包括柳字。我们拿这些名字征求亲戚、朋友的意见,最后还是我与丈夫对柳内心里的情感与偏爱,确定的名字为“柳”。意在希望女儿如柳一样美丽,如柳一样坚韧,如柳一样让人喜爱,当然也有“柳”与“刘”谐音的因素。 自此以后,柳在我们生活中出现的频率更高了。因为我们每天喊女儿的名字,每天谈论女儿的生活、学习等都离不开柳字。对柳之品格的赞赏与涵养,也在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中逐渐形成。

  最深还有柳河情,是我难以忘怀的一段情感体验,虽然波澜不惊,却也刻骨铭心。那是70年代末,我作为党的基本路线教育工作队成员,在一个叫水口子大队水口子生产队的地方蹲点一年。工作方式是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在“三同”中开展学习教育活动。这一年,我们几个人分别住在农民家,每天由生产队安排吃派饭,也就是吃百家饭。这个生产队的村庄和农田之间,有一条河叫柳河,柳河的两岸是柳林。柳林与柳河是我们每天下田劳动的必经之地,这一年,柳林与柳河成为我们生活中的重要伙伴。工作队有几位领导,都是有文学修养的知识分子。大家工作之余多用来读书写诗,至年底还编辑了一本诗集,名为《柳河初诗集》,我的第一首格律诗就编在这个诗集里。工作队的到来,给这个秀美的小山村带来了不少文化气息,工作队员也在工作生活中,与村里人建立起了很深厚的感情。

  记得在我们离开水口子那天,社员们都依依不舍地为我们送行,一直送到柳河边。柳林的柳随风摆动着,发出平时不太在意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母亲泪别远行的儿女。在我们与乡亲们相互握手告别的那一刻,泪水抑制不住地涌流出来。当我们坐上马车进入柳河时,乡亲们挥动着双手,久久不愿放下,就如同那柳枝不停地向远去的亲人致意。我们工作队员在车上已经泪流满面,也不停地向他们挥手告别,向柳林挥手告别,直到马车随路转弯,相互看不到了。在工作队员中,我的年龄最小,马车顺着柳河已经走出了很远,我的泪水还没止住。工作队长诙谐地说:“你看柳河水都要涨了!你的眼泪不能再流了!”柳河、柳林和与他们日月相伴的乡亲们都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1980年,我以柳河生活为原型的短篇小说发表在《芒种》杂志上,小说的题目是《 “柳半拉”上任》。小说的主人公姓柳,这也是我对钟爱之柳最早的文学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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