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履生:米兰世博会是检验国家文化实力以及文化创意水平的一份试卷

　　世博会是国家实力的展现，也是国家实力的比拼。一般而论，说到比拼大都指向经济实力的较量，实际上并非如此。论经济实力，中国还真的难比中东的那些富得流油的国家。这个实力应该包括经济与文化这两个方面，其中文化的实力更多的是反映当下文化创意的能力和水平，以及在世界文化发展中的引领性与所表现出的核心价值观，它们是这个实力的核心。当然，在世博会这个巨大的国际舞台上的比拼，不像其他实力方面的较量，也不像运动会那样有一个胜负的仲裁机构。其比拼是在默默之中进行的，而每一位参观者的评说都是一项具体的评判。因此，各个国家都非常重视这个舞台以及在这个舞台上的比拼。

　　经历了5年前的上海世博会，中国人开了眼界，知道了世博会是怎么回事，因此，上海世博会也就无形中形成了一个标杆，184天内有7309万人参观，创造了世博会参观人数之最；而总投资达450亿人民币，也创造了世博会的规模之最。因此，紧接着上海世博会的米兰世博会所承载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因为人们有意无意都会将米兰与上海相比较。当然，比比也无妨，有些方面确实是可以去比的。可是，在比较中千万不要忽略其中有国家和城市的大小，还有每次主题的不同，所以，客观存在着一些不可比的因素。由此只有围绕主题来看世博会的整体设计和所表现出来的整体氛围，看各个国家场馆建筑设计以及场馆内的创意表达，才具有实际的意义。

　　“给养地球：生命的能源”是米兰世博会的主题，也是世博会史上首次以食物为主题，这是最大众化也是最能亲近大众的主题，它的另一面则是因为这种大众熟知而增加了创意方面的难度。米兰世博会主题所面对的是回应2050年如何为全球多达90亿的人口解决食物需要的问题。因此，各个国家在这个主题范围内绞尽脑汁，有的极富创意而举重若轻，有的看起来相当费劲而乏善可陈。当然要把这个与历史、文化以及生活相关的故事说好，说得巧妙，就必须有超于常人想象的创意。显然，在公众关注场馆设计和建设的主流认知上，实际上于建筑外表之内的种种设计是最吸引人的核心内容。也就是说从内到外，从建筑设计到布展设计，从形式到内容，是一个一体化的综合表现。韩国馆说的是一个最简单的泡菜的故事，韩国人从头到尾、不厌其烦地变换着不同的方式，讲泡菜的历史与文化以及与韩国人的生活方式，既动用中国的水墨，又挖掘了现代科技的最新手段，以小中见大的方式巧妙地叙述了一个最为平常的故事。

　　显然，对于主题的叙述并非都要从古说到今。习惯性的思维是如果不说古道今，就感觉历史不够厚重，殊不知在世博会这样的场合基本上不要去说历史，大家都心知肚明，关键是当下。文化的自信往往表现在自己的对待态度上，历史是客观存在的，不必要凡事都去说五千年的文明，关键是如何把与主题相关的故事说得巧妙。韩国人既用了难得一见的巨大的泡菜坛子，又用了中国的水墨；日本人既用了最新的科技手段，又用了传统的书法。英国馆基本上没有直接面对主题，它利用了最原始而现在往往被人们忽视的文字，但没有长篇大论，语言精简到几乎是十几句口号，且全部是英、意、中文对照。英国人所要表明的是英国人的价值观以及在国际社会中的作用与影响——“英国是创新和创意的‘蜂巢’，为保障全人类的粮食供应而尽职尽力”。英国人的高妙之处在于，它没有说任何一样食物以及英国食物的特色，更省略了历史渊源以及来龙去脉。它围绕这个“蜂巢”而展开的创意是以简之又简的方式，让人们看到了它的文化自信。与之相反的是，日本馆设置了一个很大的演示厅，教大家如何使用筷子和怎样吃，不仅说得让人流口水，而且显示了较高的科技含量。法国人的浪漫延展到世博会上是将全部的蔬果、鸡鸭鱼肉等各种食物，以及各种与餐饮相关餐具和日用品，都悬挂到了参观者的头顶上，密密麻麻，其极大的丰富性不仅显示了法国农业发展的水平，同时表现了法国日用器皿与生活用品的设计和制造能力，真正给人以博览的感觉。在这里，简与繁之间没有优劣，只有表现主题的不同方式，但都是值得玩味的。

　　由此来看世博会的比拼，并不全在场馆上。当然，场馆的造型与设计是最引人注目的，与建筑和空间相关的问题基本上有一个大致的评判标准，所用的材质也是有基本的考量，无疑，怪异不是惟一的选项。米兰世博会的整体设计紧凑，节约用地符合本届世博会的主题，而以人为本兼顾到参观者的体力也值得肯定。意大利主场馆的设计真正是高大上，从与主题相关的理念到建筑结构以及施工，特别是建筑的科技含量，都标明了它在设计之都米兰的重要性。各国家馆争奇斗艳，可圈可点，像一项专题的建筑竞赛。可是，有些场馆在外表上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尤其是英国馆基本上突破了建筑的格局，将建筑造成了一个巨大的装置艺术品，很难再将其称为建筑。奥地利馆则是在所圈的地方营造了一个自然的利于呼吸的户外场所，等天热了，这个馆将是最受欢迎的。

　　世博会的舞台是一个展现创意的契机，方方面面通过创意来实现而表现出了智慧与创造。以场馆入口的设计来说，科威特馆高大宽阔的门前有一个与门洞同样大小的水帘，实际上它是变换了一种让观众排队等候的方式，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集中于此欣赏水帘以及后面的景观。等到了一定的时间，水帘停止，观众才得以进入其间。巴西馆没有大门，入口处用钢网斜拉出一个巨大的蹦床，好像进入到探险之地，很容易让人们想到亚马逊原始丛林之旅，因此，博得了老老少少的喜爱。年轻人自不当说，上点岁数的人也在此焕发青春。男女老少于此行走或攀爬，颤颤巍巍，获得的是在别处得不到的感觉。当然，有恐高症的人可以从一侧的正常入口进入。这些独特的创意增加了世博会的可观赏性和娱乐性，因此，创意的重要性也在此表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