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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陕西长篇小说创作——现实主义传统下的多元态势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5月13日09:15 来源:中国作家网

  日前,由陕西省作家协会、文艺报社联合主办 的“新世纪陕西长篇小说研讨会”在西安召开。来自全国各地的40余位文学评论家、学者聚集古城,梳理回顾了新世纪以来陕西长篇小说的创作成就,并对近年来 出现的新问题、新态势作出了深入的研讨和把脉,提出了具体的建议。研讨会由《文艺报》总编辑梁鸿鹰、《小说评论》主编李国平共同主持。

  ——编  者

  景俊海(中共陕西省委常委、省委宣传部部长)

  陕西文学梯队正在崛起

  在全省上下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来陕视察重要讲话之际,陕西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文化建设。省委书记赵正永多次与文艺工作者真诚交流,亲自撰写文 章,为陕西文学发展鼓与呼,充分肯定已取得的成就,指明发展的方向;娄勤俭省长亲自安排专项资金支持陕西文学发展。陕西文学界秉承雍容开放、豪迈进取、与 时俱进的风尚与品格,以面向未来、放眼世界的胸怀,深深植根于建设富裕陕西、美丽陕西、和谐陕西和助推实现中国梦的伟大实践中,涌现出了以柳青、杜鹏程、 路遥、陈忠实、贾平凹、红柯、叶广芩、冯积岐、高建群、吴克敬等为代表的一代又一代的陕西作家群体,创作出了《创业史》《保卫延安》《平凡的世界》《白鹿 原》《秦腔》等一批具有陕西地方风格、弘扬时代主旋律的精品力作,为陕西文学赢得了至高的荣誉。

  近些年,陕西青年作家胸怀坚定的文艺理想和责任担当,潜心创作了许多优秀的长篇小说,支撑了陕西文学的大厦,可以说,陕西文学的梯队正在强劲崛起。

  当前我们正处在一个伟大的时代,处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时期,也是我们全面实施“四个全面”战略的时期。广大作家要 认真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特别是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精神,学习柳青、杜鹏程、路遥等文坛大家的创作精神,深入生活沃土,扎根人民 群众,从源头活水中积累素材、汲取营养,丰富自己的生活经验和生命体验,创造出真正属于时代、属于人民的长篇小说,不断满足人民群众日益旺盛的精神文化需 求。

  阎晶明(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

  文学陕军是当代文坛的生力军

  三秦大地有着数千年的文化,当代陕西文学也是中国文学界公认的一个高地。研讨陕西新世纪长篇小说创作,虽然说在题材上、在时间上已经给了一个明 确的限定,但是那些厚重的创作成就仍然给人一种评说不尽的感觉。陕西的长篇小说创作汇聚着几代作家的辛勤耕耘,新人辈出,呈现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势,但是 前辈作家们仍然创作精力旺盛,仍然是陕军的领军人物。陕西的长篇小说创作体现着多样化的创作风格,同时又保持着、体现着现实主义的深厚传统,形成了承前启 后的优秀文脉,又营造着各自探索,自成一体的创作氛围。

  当代长篇小说创作的高度甚至是制高点在很多时候、在很多亮点上都体现在陕西作家的创作当中,列出新时期以来中国长篇小说创作的经典型作品,陕西 一定是其中最为津津乐道的经典。他们创作之勤奋,即使是专业的文学读者也有追踪不过来的紧迫感。20多年前的“陕军东征”,两年前的“再东征”,还有去年 “陕西文学新梯队研讨会”,都是陕西文学创作实力的一次次亮相,文学陕军的力量是令人钦佩的。相信在创造中国文学高峰的过程当中,陕西作家一定会发挥主力 军的作用。

  贾平凹(陕西省作家协会主席)

  问题确实存在 头脑务必清醒

  陕西的长篇小说确实有它曾经的光荣,柳青、杜鹏程、路遥、陈忠实等作家,对中国文学做出了大量的贡献,为陕西争过光,是我们的代表。榜样的力量 是巨大的,在这些优秀作家的影响下,陕西的长篇创作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态势,作者队伍庞大、作品数量可观,质量上保持了很好的水平,也不断在国内产生强烈反 响。但是我们也意识到,陕西的长篇创作如何继续发展,如何涌现出更多的优秀作家和优秀作品,这使陕西作家压力很大,不敢懈怠。

  陕西作家有他的长处,更有其地处偏远地方而导致的文学观念方面的、性格方面的、眼界和思维方面的、创作的专注度等方面的一些短处,问题确实存 在,头脑务必清醒,得更加努力再努力。评论家们几十年来一直关心着我们的创作,陕西之所以不断冒出新作,与批评家的鼓励和指导是分不开的。陕西的长篇小说 要发展,还需要批评家继续关注、支持。

  白烨(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

  现实主义精神统摄下的多元发展

  陕西长篇小说总体上看是在现实主义精神的统摄下多元发展和多点开花,这是给我的总体印象。陕西小说创作从新时期以来,包括新时期之前,它有一个 很深厚的传统,就是现实主义的写作。路遥、陈忠实、贾平凹表现得很充分,这是整个陕西文学一个基本的内核。在这种基本精神的统摄下,陕西的长篇小说创作出 现了两种倾向:一个是现实主义写作自身的不断更新,还有一个就是在写法上吸取或者借鉴别人的手法,出现了不完全现实主义的一些东西。

  在新世纪长篇小说中,现实主义仍然是存在的,贾平凹从《秦腔》之后的作品都是这样的,但是一部作品跟一部作品是有区别的。他在写作中显示出对城 乡交叉地带生活变异的思考,包括对乡土现实、乡土历史、乡土政治的思考,表现出作家的乡土认识其实是不断更新的。另外,跟现实主义相关的作家,我还很喜欢 冯积岐,从《村子》之后的作品都非常好,包括《粉碎》。还有陈彦的《西京故事》,我看了后很吃惊,这些作品跟路遥作品中的一种精神是相通的,他写的并不是 很廉价、很乐观的东西,而是直面现实,写出了人生的苦难和人心里的苦闷,在这种情况下显示出了自己的特点。

  在现实主义写作之外,其实这些年还出现一些作品,比如红柯的作品,具有很强烈的浪漫主义风格。还有冷梦的《西榴城》,完全是用寓言的方式来写, 这在陕西作家中比较独特。还有高建群的《统万城》,他的写作充满了浪漫主义的色彩,有这样一些作品充实了现实主义的作品在新时期的丰富性,这种丰富性在新 世纪以来特别突出。我还有一个感受,我们陕西作家生活积累都很丰厚,应该说不缺生活,但是读的时候总有一些遗憾,感觉作品在艺术的提炼上、思想的穿透力上 都有所欠缺,有时候感觉到在生活之外还缺东西,包括艺术个性,构思、语言、叙事都不够,恐怕对陕西其他作家而言确实有个问题,如何在充分占有生活时,在艺 术上能够更新自己,形成个性,使得作品更具有思想性和艺术性相结合的艺术魅力,这是需要注意的问题。

  胡殷红(中国作协办公厅主任)

  陕西作家的滋和味

  陕西是当代文学的重镇,陕西作家有几位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贾平凹的《秦腔》里的语言特别朴素,没有一丝装饰和矫情,把那些鸡零狗碎的日子写 得那么有滋有味,叙述像小河流水,流到之处都是故事。不久前,《老生》问世,我觉得他似乎是在写历史,通过一位经久不衰灵魂人物的视角,讲述自20世纪初 至今陕南的百年史。他说这算他的使命,我说,这就是一个大作家自己给自己压的担子。

  吴克敬对底层生活的了解和他的悲悯情怀,从骨髓渗入血液流进他的创作。读吴克敬的小说心里老是沉甸甸的,总觉得人生是那么不容易,是那么复杂。 他的小说《女人》把一个平凡人家里平凡女人的情感和心思放在历史的大背景下,描写得入情入理,从这个小家看到了芸芸众生的社会。一个优秀的作家是要把个 人、家庭、经历的感受,转化为社会的情感、时代的情感,这是作家要迈的很高的台阶。吴克敬做到了。

  叶广芩虽然在陕西生活了几十年,但她毕竟是我们北京的姑奶奶。她的作品散发着少有的皇城根气派和独特的人情味。小说中淡淡的情调,优雅俏皮的文 笔,展现出叶广芩广阔的知识储备和丰厚的生活资源。近几年,叶广芩“沿历史逆流而上的寻找冲动”老而弥坚,她能把历史记忆变成小说的主题,并力图在揭示历 史真相中展示人物心里的丰富性与复杂性,有昂扬也有叹息。

  红柯的作品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始引人注目。他用西部的野性的力量,用他自己独特的短句式搭建人物形象和内心。他的写作方式老道童心,举重若轻,卓尔不群。

  王妹英是陕西文学队伍中的新力量,小说《福满山》是写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能看出她很有农村生活的素材积累,因为生活是真实的,她的描述也凸显了真实的力量。她没有花哨的技巧,靠生活本身给她的能量讲述淳朴、善良和美好。

  李  星(中国小说学会副会长)

  复杂的现实主义

  陕西作家始终坚持扎根现实,很少有不关注现实的。不过,现实主义也可以有浪漫主义的色彩、有象征主义的意味。红柯的小说有开阔的视野和想象力, 冷梦、秦巴子都有类似的特点。还有一个特别的作家是高建群,他最近专门写宗教思想,不是讲故事,而是用一种人文视野切入宗教,这种知识性的小说,或者是突 破传统的那种环境人物塑造,突破传统小说的写法。

  吴秉杰(中国作协理论批评委员会副主任)

  陕西文学与意识形态关系密切

  陕西作家的创作力是非常丰富的,都有差异性,不好讲,我就讲陕西作家和意识形态的关系。我觉得当年“陕军东征”是赶上了一个时代。上世纪80年 代与意识形态关系非常密切,白烨说陕西作家是现实主义的,那么它与意识形态关系也是非常密切的,起码要比浪漫主义、象征主义更直接。如果在这方面把握不好 的话,读者会很反感,当然故事要写得好,要有感染力、有感情,要在读完之后留下一些精神的东西。一个作家不可能自己创造一套完整的精神价值体系,精神价值 体系其实是意识形态的结晶,我觉得没必要一提到意识形态就要排斥它,就我看来,这么多小说里大量写到了道德,这个道德肯定是意识形态的,而且是非常意识形 态的。再说家族小说,家族小说里面是将意识形态重新梳理了一遍,包括女权主义也好,路遥写的个人奋斗也好,都带有很强的意识形态性质。如果说“陕西东征” 的时候说现代是传统的矛盾,写的是隐匿的传统,那么现在人反过来了,暴露出很多不好的一面,现在我们写的东西是不是回到传统去了?

  坦率地讲,陕西有三个作家我非常喜欢,贾平凹、红柯、叶广芩,他们三个人你要学习是很难的,是不可模仿、不可复制的,太有特点,但他们都不可能 形成潮流。陈忠实是可以形成潮流的,他的家族小说就形成了潮流。路遥写农村子女的奋斗,现在这么打动人,我觉得也可能形成潮流。在我看来,这些都牵扯到一 个意识形态的关系。贾平凹的小说我读起来非常费劲,《古炉》一开始出现几十个人物,语言、乡土气很重,第二部《带灯》写得这么明快,像小品一样。贾平凹小 说有一个特点,基本上都会出现一个畸形、畸变的人物。他有一种历史意识在里面,要从弱者出发。带灯虽然是个干部,但其实也是弱者,她的名字“带灯”就是萤 火虫,光也很有限。从这个出发,贾平凹把整个小说跟传统跟当代扭在一起,让我们看到这种受欺负的人、穷人处于什么位置。

  王鸿生(同济大学教授)

  历史与现实的双向对话

  我关注到,杨则纬的小说《最北》出现了文化上的混血现象,红柯的作品大家说的比较多了,他现在一年一部长篇,几乎令人眼花缭乱,他的创作旺盛是 罕见的,但是也有一个问题,是不是写的太多了,读的书太多了,有些过于知识考古。他的小说始终摆脱不了那种青春情结、男性雄风,这是一个问题。红柯是一个 非常有天赋的作家,如何进一步往下走,这是值得思考的。另外一个就是冯积岐,冯积岐每一部作品就像刀客一样,能切入这个时代的痛点,特别下得去手,写得也 非常狠,他内心中有一种正义感的尺度,但是我总觉得他的作品中缺一点什么东西,就是感觉到对身体欲望的束缚这方面的描写,这是不是源于他与人物有距离,他 身上有一种文人气,这与世俗生活之间有一种距离感,虽然批判性非常强,但是他和粗粝的生活之间有一种不和,这种不和造成了心理的一种恨意,虽然作为他的个 体风格来说非常鲜明,但是悲悯感是不够的。。

  陕西作家有个显著特点,从柳青、路遥一直到贾平凹,他们在关注历史的时候特别关注所谓的临界点,就是时代发生转折的临界点,这种历史的切入临界 点就有很多的可能性,我觉得都非常深刻。以上这几部作品,无论写现实还是写历史,它作为一种历史现实的双向对话,写历史的人心中都有现实,写历史的一直在 跟现实对话,写现实的人心中都有一个长长的历史的背景,我觉得这是陕西作家得天独厚的优势。

  畅广元(陕西师范大学教授)

  陕西作家是“人民的儿子”

  陕西长篇小说及其作家艺术人格的显著特征,我概括了五点。第一,深邃的历史感、强烈的现实感和审美融合的个性化特征鲜明;第二,创造性的叙事方 式和文学语言的创新有着较为完美的结合;第三,关注民族的命运,心里真诚地装着老百姓,注目普通人的生存状态,创造了一系列鲜活的平凡人物和艺术形象,相 当充分地体现了以人民为中心的文学观。陕西作家是真正的人民的儿子,老一代的作家是当代文艺战线上的战士,但路遥这一批作家,他们心中确实装着老百姓,这 种对民族人民命运的关注,在他们的作品中有很多体现,所以他们是真正人民的儿子。第四,作为创作主体,其代表作家对自我的生存状态具有高度的自觉性。贾平 凹说:“我有使命不敢懈怠,站高山兮深谷行。”既是对他个人使命意识的描述,也是对陕西作家使命意识的概括。第五,沉稳地、坚定地走自己的文学之路。真正 的文学之路在哪里?在不同时代的经典作家的经典作品里。陕西作家大都努力地走在自己开创的文学之路上,他们探寻着、思考着,不停地以自我喜欢的方式丰富着 自我、提升着自我。

  施战军(《人民文学》主编)

  陕西文学应该更灵动、更多样

  陕西作家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只要进入到写作这个层面上来,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决心、雄心,甚至是野心,他们愿意为此下巨大的功夫,然后设 定一个非常高的目标,要把自己写成文豪。当年柳青给大家树立了这样一个榜样,还有一个绝对的例子就是路遥,还包括陈忠实的“一本书”。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 人找到自己的方位之后,就使得整个陕西长篇小说关于人的揭示上非常复杂,每一个人都能找到关于社会认识的方位。柳青开创了和历史同步的历史运动,这样一种 对现实的揭示方式,这种方式不仅仅启示了陕西作家,其实整个十七年文学都有《创业史》的影子,就是历史走到哪里,我们对历史与文学准确的阐述就要到哪里。 柳青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遗产,他的乡土人物有一种自在状态,这种自在状态是他本人也管理不了的,他尊重了乡土人物的自在情感,这个可以说柳青在他最主要的创 作观念之外,给我们当代文学做的贡献。我觉得贾平凹是真正吃透了柳青的作家,他的作品几乎都和现实有关,都与演进当中活的历史有关,但是他规避了柳青作品 里面对各种运动肯定的思路。他从小小的细密的人群写起,精灵鬼怪的就把人带到历史里面去了。贾平凹在时代性上是更接近于柳青精神的一位作家,但是他毕竟和 柳青不同,柳青是典型的北方作家,贾平凹有点像南方作家,他的精神气质更像是湖南、湖北一带的作家。他的作品有“巫”气,文白夹杂的语言、乡绅式的对社会 的判断,组成了一个奇才式的贾平凹,南北的文化,人鬼的文化集中在了他身上,确实是当代作家的异数。

  陕西作家有一个特点,就是势大力沉型的,面相当宽,用力非常集中。现实主义的这种厚重,甚至笨拙的传统,在陕西一直是后继有人的,但是像贾平凹这样的作家太少了,能够灵动起来的作家太少了,陕西文学应该更多样,而不仅仅归于沉重的现实主义这一宗。

  孟繁华(沈阳师范大学教授)

  在新的格局中寻找新变化

  大家都说陕西是现实主义创作的一个大省,我觉得批评家从总体上概括这个东西是可以的,但是批评家的惰性也表现在这些方面,他们总是把很复杂的问 题简单化。其实陕西整个的创作,现实主义是一个根基,确实有一个伟大的传统,但是你说贾平凹的创作是完全现实主义吗?不是,从一开始的创作一直到现在的 《老生》,它都有一些悲凉和忧伤的感觉在里面,贾平凹的创作具有鲜明浪漫主义的特色,把他归入现实主义是不准确的。

  陕西作家的创作,现实主义的整体性在逐渐松动,比如红柯、王妹英、吴克敬的作品,逐渐偏离乡土,这些作家和其他作家书写相比,有同构的结构在里 面,就是历史的发展和作家或者乡土这些人的情感归宿的矛盾和悖论一直没有得到解决。现在我们遇到新的格局,新的变化,那就是,整个中国的城市化推进速度, 是国家的一个整体性战略,2006年,整个城市化才占36%,到2014年,已经达到54%,也就是说在今天人们提乡土中国,这已经不合适了。在当下,农 民情感归属的问题该如何处理,这是我们所有作家、包括陕西作家面临最大的问题和困惑。

  李  震(陕西师范大学教授)

  关注陕西文学的“第四级”

  我觉得陕西作家也意识到了本土资源和国际视野的关系怎么处理的问题,在写法上不全是现实主义,在现实主义之外有很多东西,像浪漫主义,我觉得陕西有两位作家可以作为陕西浪漫主义作家的代表人,一个是红柯,一个是高建群。

  另外,在写法上,比如贾平凹的小说,从写法来讲我觉得也不全是现实主义,而且有些触角是过去没有过的,比如《带灯》主要是意向性的写作,象征主 义,还有《老生》的空间建构方式,我认为中国当代小说的空间没有《老生》这么大,《山海经》和现实历史的贯通,这个空间就很大,唱阴歌的老生把人的空间和 鬼的空间打通,还有红柯的一些写法,我觉得应该作为继续探讨的方向。

  陕西文学现在出现了“第四极”。前三代作家,柳青、杜鹏程算一代,路遥、陈忠实、贾平凹算第二代,杨争光、红柯代表第三代,现在我们要关注第四 代,第四代已经冒出来了,已经有了很好的苗子。我们过去关注的陕西作家的文化圈层,一般都是秦文化,再一个是秦楚交汇的文化圈层,还有陕北黄土地的文化圈 层,事实上陕西作家没有局限在这三个圈层,陕西作家所呈现的文化圈子是胡夷文化,红柯、叶广芩、高建群为代表的都是在三个圈层之外的一种东西。另外还有一 个第四极,我们过去说的陕西的作家群有三个群落,关中群落、陕北群落、陕南群落,其实现在有非常重要的群落,就是西府作家群落,西府聚集的人数比过去三大 群落人数还要多,我们可以点一大堆人,比如杨争光、红柯、冯积岐、张浩文、莫伸等等一大批人,西府作家群从写法上、文化呈现上、心理上跟其他三个群落都不 太一样,所以我也提醒大家去关注,这是我们所说的陕西文学第四极的几个方面。   

  王  干(《小说选刊》副主编)

  有风骨、有风度、有风韵

  陕西的长篇小说最大的特点是有风骨,陕西的小说是用刀刻出来的。江苏作家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写得很优雅,语言像丝绸一样,但是风骨差一点。 第二,陕西作家有风度。这个风度就是大气,他可能写得比较粗糙,但是就是有风度。许多江浙作家写的长篇小说,看起来像大大的中篇,确实缺少风骨和风度。第 三,陕西作家有风韵。风韵首先表现在文气方面,文以气为主,气从哪儿来,气从风韵生,所以它与陕西的文化土壤有很大的关系,陕西文化太深厚了,所以这个风 韵有深厚的底蕴。另外陕西作家的语言特别有味道,在中国作家里面有两个地方的作家语言有优势,一个河南作家,一个陕西作家,那种语言本身的韵味,方言中的 词汇,确实是很多南方作家没法比的。所以陕西的长篇小说是风骨、风度、风韵的高度合一,我觉得将来陕西将会是中国长篇小说创作的模范基地。

  张陵(作家出版社总编辑)

  小说要写犄角旮旯的故事

  陕西作家受到了自己得天独厚中华文化的滋润,同时也受到一定的制约,但是陕西经历了中华民族很漫长的历史,这一点千万不要忽略。陕西作家坚持创 新。贾平凹的作品最有代表性,《秦腔》我读得很吃力,他写什么,怎么写,想请大家注意贾平凹的努力在怎么写上下了功夫,思想往深刻方面去走,想一下这个, 能不能再做一些技术上的调整,他的努力带有思想意识,我觉得这种意识在表达的时候,特别是小说作为虚构性的要区别于写实作品,所以他的创作是特别有意义 的。《带灯》写的就是要比《秦腔》更成熟一些,随着文化发展它的意义会展示出来,会被认可。

  我非常支持贾平凹,他想的东西非常成熟,但是做法上还在探索。小说就是写犄角旮旯的事情,通过一个角度来反映大时代,其实是给作家自己提出了难题,这为文学创新提出了标杆。文学这个东西是养出来的,是靠作家自觉的一点一点的坚持。

  王春林(山西大学教授)

  陕西作家创造了“本土的先锋”

  好多专家都说陕西是现实主义大省,现实主义是主流,我觉得这个结论是成立的,但是在强调陕西文学现实主义的同时,其实有些现象是被遮蔽的。其实 陕西长篇小说创作当中也存在着现代主义理念,也存在着先锋的一面,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先锋,我愿意把它概括为“本土的先锋”。什么是本土的先锋呢?我在这 儿举两个具体的例子。首先是贾平凹的《古炉》,我觉得《古炉》在叙事上有非常突出的特点,它是由块状叙事逐渐向条状叙事转换的长篇小说。所谓的块状叙事就 是在一部小说作品当中由于缺乏中心事件可以围绕着展开,所以作家只能采取一种散点透视的方式,就像打核桃树上的核桃一样。用这种方式来进行叙事,给读者的 感觉找不到清晰的线索,是散漫的辐射性的,读者感觉只能是一团一团的,那么多的叙事板块,貌似没有秩序的拥挤就构成了一部浑沌大气的长篇小说。《古炉》前 两部分是块状叙事,后面就变成了条状叙事。所谓条状叙事就是一部小说作品中拥有一个超越其他一切事件的中心事件,由于存在这样的中心事件,作家的叙事行为 就会自觉指向这个方向,自然而然形成相对清晰的叙事线索。《古炉》的中心事件当然写“文革”,虽然貌似很随意,但是贾平凹所有的叙事最终都指向了这个中心 事件。整个小说六大部分,冬春夏秋冬春,第一个冬是1965年的冬天,到了第二个春天已经是1967年的春天,前两个冬和春是块状叙事,然后到夏秋,第二 个冬第二个春就变成了条状叙事,所以从块状叙事到条状叙事,是非常具有原创性的叙事方式。

  第二个例子是秦巴子的《身体课》,具有先锋意味,叙事重心彻底远离了传统长篇小说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和人物的命运,取而代之的是叙述者对于他笔 下的人物非常精彩的心理和精神分析,抓住身体的若干个部位,从这些部位出发构建传统的故事情节,完全以一种人物和故事的理性分析的方式来展开长篇小说的叙 事。所以不管是贾平凹的《古炉》也好,秦巴子《身体课》也罢,都是先锋意味非常强烈的,它的先锋不是受西方影响的先锋,是本土自发的先锋,所以我把它叫做 “本土先锋”。本土先锋的出现标志着中国当代小说写作水平进一步走向成熟。

  贺绍俊(沈阳师范大学教授)

  乡土叙述有思维惯性

  我觉得在今天最正宗的乡土文学就是出自于陕西作家。其实我们谈到乡土文学、农民形象时常常有一种浅薄的理解,我觉得陕西作家其实就很好地诠释了 中国的农民有什么样的精神内涵。我并不是说陕西作家只写乡土,或者说他们只会写乡土,事实上陕西的小说,包括新世纪的陕西长篇小说故事内容非常丰富,涉及 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是我觉得他们的文学始终都和农民联系在一起,这些作家多半都生活在城市里,城市里这几十年巨大的变化肯定也触动着他们的思想,但 是他们的心还留在村子里,我觉得他们的文学世界是搭建在他们村子里的,而且他们自己也在完成一个伟大的工程,就是以他们的文学作品来建设一个永不消逝的村 子。这是陕西当代文学,尤其是陕西长篇小说对于当代文学特殊的意义,我觉得也是它的重要贡献。

  但是我觉得这个东西也会成为他们的包袱。今天,他们要发展,突破的难度是非常大的,因为农耕文明是一个强大的堡垒,这里有着强大的乡土叙述的气 场,也形成了一个强大的乡土叙述的思维惯性,这无形之中左右着今天陕西的作家,有时候他们有意无意的就寻着乡土叙述的思维惯性在结构他们新的小说。所以新 世纪的陕西长篇小说,能够看到很多新的因素,能够看到他们那种强烈的现实感,也能够看到他们讲述一些新的故事,但是他们又被一个强大的乡土叙述的思维惯性 左右着,自主性没有被很好地利用和发展壮大。

  李建军(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探索陕西文学新的可能

  陕西文学有很良好的传统,那种乡土的、朴实的、写实的经验是非常可贵的。但同时,能够启迪你的、吸引你的作品能够有多少?那么多的历史真相我们 有触及吗?那么多的苦难我们有触及吗?史诗的作品是面对苦难的作品,可是我们那么多被闲置的大事件没有人去触及它。我们现在的一些作家语言粗糙、用词不 当。还有一些作品缺乏诗意感、质朴的描写、诚实的态度等等。

  谢有顺(中山大学教授)

  作家要有世俗心和现实感

  陕西长篇小说如此的旺盛,我觉得还是有一些特点值得来关注的。陕西作家有很强的世俗心,其实没有世俗心小说是写不好的。即便《红楼梦》这样的作 品,写日常场景也是生机勃勃的,那些细节、对话也是很准确的,这都来源于作者很强的世俗心,构建小说外壳的愿望。陕西这么多的长篇小说,我发现有一个特 点,它们的现实感很强,尤其是对当下的,正在进行、正在发生的现实有强烈的叙述愿望,这是不容易的,长篇比较容易写好的,往往是有一个时间落差的,当下的 生活不好写,这种现实感其实也和作家的世俗心有关系,比如大家刚才说到的那些作家,路遥当时是写当下的,包括贾平凹这些年写的,都是当下,正在发生的事 情。陈彦的《西京故事》里面是写农民工的,贾平凹的《高兴》也是写农民工的,都是非常具体、非常迫近的生活。正是因为有了世俗心、现实感之后,陕西作家那 种历史感才有一个落脚的扎根的地方,这可能也是陕西作家很大的特点,他有比较强的历史感,以及对这片土地的认同感,或者说他有比较强的文化的情怀,这可能 是我们觉得陕西长篇小说比较厚重的原因。

  周燕芬(西北大学教授)

  陕西文学折射中国文坛的风貌

  我对陕西的长篇小说关注了很多年,而且这两年试图把它当作一个课题认真深入地做一下。陕西的长篇小说不仅仅是地域性文化的特征,应该说在当代文 学变化的几个历史时期,都带着典型的民族国家文学总体思想气质和艺术特征,也就是说中国当代文学的脉搏始终非常强烈的跳动在陕西文学创作当中,特别是长篇 小说当中。在几个不同的历史阶段,陕西的长篇小说都相当程度上代表着我们时代文学的一流水平。陕西的长篇小说创作是中国当代文学当中的一个典型,一个局部 的存在,以地域性的陕西文学作为切入口探讨长篇小说有重要意义。新中国成立以来几次的时代变革,陕西长篇小说创作对当代中国文学独到的贡献及历史的局限, 包括它存在的问题,不仅仅是陕西的,也可以延伸到对当下创作困境的研究和思考,以及对未来文学的思考。

  总的来讲,新时期以来陕西文学的发展出现了多元的变化,依然是整体中国文学很典型的一种反映,很具有代表性,是多元文学当中强有力的一脉,所以 陕西长篇小说发展的态势还是中国长篇小说时代变化的一个具有代表性创作的群体。无论数量上的逐年成倍上升还是质量上的雅俗互进,陕西文坛都可以折射出全国 的风貌,因为地形问题放大来讲就是文学民族风格的问题,对于宏大叙事和史诗性追求的反思,也是回返百年中国文学和重估传统价值观念难以回避的核心。所以我 们考察陕西地域的长篇小说创作群体,它的意义从1949年开始一直到现在,都不仅仅限于陕西。

  王山(《中国作家》主编)

  陕西作家与中国叙事

  新世纪陕西作家的创作无疑是巨大的承载,这个巨大的承载不仅仅是对陕西省,更是对整个中国的。我是想到一个词,中国故事,或者叫中国叙事,我们 整个经济的创造,到底可以是什么样子,如果往后发展的话,是不是可以跟中国故事、中国叙事这个概念发生关联性。说到陕西文学,很多人都会谈到大地、农耕文 明、现实主义、厚重生活的积累,这些的判断我都是深表赞成的,陕西长篇小说创作有这方面的特长在里面。我们在当下面临的问题可能是一个传统文化缺失的问 题,新媒体、外来文化都会对我们的语言方式、情感方式、伦理道德、价值观构成了挑战。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中华民族和中华文明如何被记录和传承下来,在陕西 的长篇小说中能够看到,它是一个记录也是一个传播,也是一个唤醒。我觉得用这种方式来描述、来讲述,是我们文学发展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方向。

  王  尧(苏州大学教授)

  在创新中发现新的可能性

  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重新引起的反响,让我想到了很多问题。第一,我们的当代文学史是在陕西重要作家作品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叙述,“文革”后重 新建构文学史的时候又是以对这些作家进行反思为基础的,从这个思考上我们重新建立起了叙述上世纪80年代以来的文学史的秩序。第二,陕西的长篇小说如果作 为整体,它面临着比较大的选择,充满着危机,之前的陕西作家作品都参与了当代中国的建立和社会历史的变迁,柳青的《创业史》、陈忠实的《白鹿原》、贾平凹 的《废都》都一样,现在既要参与到历史进程中去,又能改变我们对历史的看法。在这个问题上讨论具体的问题,比如一些底层的问题,陕西作家有些是讲民间苦难 和命运苍凉,有些是讲世俗性生活的,比如叶广芩、吴克敬。路遥的作品我的解释就是人民不断翻身求解放的过程,陕西作家还是要不断创新,贾平凹的《老生》我 是比较肯定的,他是把革命史、改革开放都进行了重新的思考,一个革命的领袖英雄人物我们今天看起来是崇高的,但是具有偶然性。贾平凹作品的新的尝试是值得 肯定的。

  陈福民(中国社科院副研究员)

  避免由厚重而导致单调

  说到陕西长篇小说的基本风格,关于陕西长篇小说的关键词有:历史的厚度、现实主义的态度、对传统的忠诚、文人的趣味以及写人物形象极其用功。今 天刻画人物形象是一个特别困难的问题,但是在陕西的长篇小说中,作家用力刻画人物,仍然是我们当下中国当代长篇小说的佼佼者。以路遥为例,高加林是一个最 为灿烂的名字,是路遥对中国文学史了不起的贡献。还有《废都》中的庄之蝶、《白鹿原》中的白嘉轩。我们能看到陕西长篇小说的作者对人物形象的处理是非常用 功的,这个小说艺术的本分他们是守得住的。

  这些关键词都是优点,但是也容易形成一种成见,潜移默化地影响后来者,它成为成见之后会不自觉的把它当成一种现成的叙事来进行表述,然后照本宣 科,于是带来很大的问题,第一它厚重了,厚重了以后就透露出某种单调,这是我个人比较清晰的感受,厚重归厚重,但是如果大家都这样,其实还是单调。

  雷  达(中国小说学会会长)

  陕西作家对乡土文学贡献巨大

  十几年前我写文章,说中国文学的想象中心正在从乡村转向城市,可是10多年过去了,我觉得没有转型,最好的作品、最获首肯的作品还是写乡村的。 陕西文学是不是从乡土转向城市化了,我觉得没有。我觉得最大的问题不要从题材表层的实际意义来决定转移还是不转移。乡土文学作为题材,它不会终结,但是可 以变异,陕西文学这几年我认为它的贡献比较大的还是在这方面,贾平凹的变化比较大,从《古炉》到《高兴》,还有《老生》,在百年中国的叙事上可以说下了一 些功夫,出乎意料。在当代中国,贾平凹在城乡叙述中是示范性、代表性人物。当然我也很同意今天陕西文学的长篇小说不再是原来的一些东西,我去年写过一篇文 章《陕西文学的昨天与今天》。陈彦的小说《西京故事》回答的是乌托邦时代人的精神化安置问题,他关注的是普通人、小人物,他超越了题材。

  蒋惠莉(陕西作协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

  坚定信念 勇攀高峰

  在今天的研讨中,各位学者专家的精彩点评,既有宏观层面的观照,也有微观的个案分析,生动具体实实在在,既有对陕西长篇小说成绩的肯定,也有对 陕西长篇小说局限和不足的分析,不仅思想性理论性强,而且有许多可以推进小说创作的经验之谈。下一步,我们要以习近平总书记文艺工作座谈会讲话精神为指 导,采取以下措施不断加强陕西长篇小说创作:一是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大力推进作家深入生活,要通过不断地改进和完善作家挂职和深入生活的制 度,加强作家创作的基地建设以及组织形式多样的采风活动,让作家走进基层、贴近前沿,进一步丰富生活体验。第二,我们要积极的走出去,要通过与外省区作家 的交流学习,不断开阔视野,用吸纳借鉴来提升我们的创作水平。第三,我们要高度重视切实加强文学评论工作,我们也在一直思考,就是要建立长篇小说创作阶段 及时会诊和出版发行后的作品研讨宣传推介制度,扎实有力地推进我们长篇小说的繁荣发展。第四,我们要不断组织作家们参加一些读书班,加强中青年作家的培训 工作,不断的提升中青年作家的理论素养和创作水准。第五,加强对新人的培养和挖掘力度,我们要积极推进文学陕军新梯队建设计划,坚持和完善签约作家制度和 聘请文学导师的有效方法。还要继续对有潜力的作家提供资金扶持和其他方面的帮助,要安排新人多参与文学作品的研讨和重大文学活动,为中青年作家贴近文学生 活、了解文学发展实际提供帮助,同时还要注重优秀人才的推介,推出一批中青年文学新人。

  今天的研讨会使陕西的小说家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长处和软肋,强项和不足,在总书记讲话精神指引下,还是要坚定创作的信念,要努力再努力,创作出更多有温度、有道德、有筋骨、文质兼备的文学作品,要走上高原,并不断地勇攀高峰,为中国梦的实现贡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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