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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少数民族文学:文学精神的延续与拓展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2月06日09:16 来源:中国作家网 杨玉梅(侗族)

  2014年,“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工程”放射耀眼光芒,作家队伍不断发展壮大、新人辈出,尤其是业已选编完成的55个少数民族的《新时期少数 民族文学作品选集》,集中展示了新时期少数民族文学取得的辉煌成就,也是少数民族作家队伍的一次大检阅。第三届朵日纳文学奖和首届“阿克塞”哈萨克族文学 奖的圆满评选并颁奖,不仅是蒙古族文学和哈萨克族文学的盛事,也是少数民族文学不断扩大影响、备受关注的喜事。

  每一部新作,都是作家在各自文学之路上持续耕耘的成果,其承载的思想内涵、民族文化意蕴、艺术风格及其隐含的文学理想、价值观、良知和艺术技法 等,都是作家各自文学经验的继承与发展。2014年的少数民族文学,从总体上说是新时期少数民族文学精神的延续,多数作家锤炼出一颗沉静、自如的文学之 心,获得对文学本质的清醒认识。他们的作品,或从丰富、鲜活的现实生活中汲取创作资源,或向民族历史的深处掘进,在艺术想象中展示人物命运、追忆民族社会 发展足迹、重塑民族精神,在文学题材的开拓、主题的深化、文体的自觉等方面,都呈现出新的发展趋向。这些文学实践,在关注生命、讲述中国故事、弘扬爱国主 义、促进民族团结进步等方面进行真诚的表达,构成了对中华民族文化多样性和命运共同体的深刻阐释。

  爱国情怀的抒发

  我们祖国的边疆,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聚居区,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生活的少数民族比中原人民更深切地体会到了国家富强、民族团结、祖国统一的重要,因而爱国主义思想一直都是近现代以来少数民族作家创作的主旋律。

  2014年6月,阿扎提·苏里坦、伊明·艾合买提、哈孜·艾买提等15位维吾尔族作家、评论家和文学翻译家联络200多位维吾尔族作家,联合签 名发表了《永不沉默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致维吾尔同胞的公开信》。他们共同发声,深入揭批暴力恐怖分子的罪恶,呼吁全体维吾尔同胞不要保持沉默,而要团 结起来,以身作则,发扬爱国主义精神、继承民族优秀传统、维护新疆稳定和祖国统一。《民族文学》汉文版刊发汉文公开信,维吾尔文版编发专辑刊发维文公开信 及信中提到的3位爱国诗人的诗作,即鲁特甫拉·穆塔里夫的《中国》、尼米希依提的《思念》和铁依甫江的《祖国,我生命的土壤》。《公开信》同时在多家报刊 和网站发表,少数民族作家以文学的名义,向世界宣告维吾尔族作家翻译家对国家民族命运的关心和坚定信念。

  2014年5月至11月底,新疆自治区宣传部、文联、作协组织了“唱响时代最强音诗歌全疆行”活动,在全区各地举办了16场大型诗歌朗诵 会,120多位诗人参加活动,不但朗诵新创作的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诗歌,还朗诵了一批已故著名诗人创作的爱国诗篇,通过诗歌唱响爱国、团结、稳定的 最强音,以诗歌的形式教育人们向善向上向美。每一场诗歌盛宴都赢得现场观众热烈的掌声和深情的热泪。各地州市县文联作协也纷纷组织类似的朗诵会,成为遍布 全疆的爱国主义集体大合唱,是2014年最引人注目的文学行动。

  在创作中也涌现出一批书写“中国梦”、反映时代新生活的充满爱国主义精神的优秀作品。如维吾尔族作家艾贝保·热合曼的抒情诗《面向大海》,“面 向大海”其实是“面向祖国”,诗人娓娓诉说由“海”意象引发的思考和感悟,启示读者要记住甲午海战的历史悲剧,要像滴水汇入大海一样融入祖国,还深切期盼 海峡两岸的统一。艾贝保·热合曼擅长散文写作,可是真挚的情感孕育了浓郁的诗情。这些真实、自然而贴切的抒怀,给人以强烈的情感共鸣。

  《民族文学》6个文版组织“中国梦”征文,刊发了30多位作家的优秀作品。在散文方面,有赵玫的《悠远的长歌》、赵晏彪的《额济纳的胸怀》、艾 克拜尔·米吉提的《飞天逐梦的地方》、郭雪波的《科尔沁大青沟峡谷纪实》、陈永柱的《槟榔江纪事》、东巴夫的《格桑奶奶》、左中美的《村庄书》等;在诗歌 方面,有冯艺的《酒泉的气息》、布仁巴雅尔的《宇宙传奇》、密英文的《故土情结》、吴基伟的《飞天逐梦醉酒泉》、马克的《我弟弟马三的追求与梦想》等。这 些作品通过个人、家庭、村庄和民族地区的发展变化,讲述中国故事,反映时代发展,表现各族人民积极进取的精神,体现了少数民族作家对祖国、对伟大时代的热 爱之情。

  民族历史的凝望

  新时期少数民族文学的发展过程是文学自觉的过程,也是文化自觉的过程。“文化自觉”,用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的观点来说,指的是生活在一定文化历 史圈子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并对其发展历程和未来有充分的认识,也就是文化的自我觉醒、自我反省、自我创建。近年来,在文学自觉和文化自觉的双重作用 下,一方面,少数民族文学的民族性得到充分发扬,一部分少数民族作家自觉立足于民族现实生活或走进历史深处,再现民族的社会发展进程;另一方面,少数民族 作家视野开阔、认识深刻,不再受民族属性所束缚,对文学本质的追求和对现实生活的关注超越了对民族性的追求。

  侗族作家袁仁琮几十年来关注现实,沉思历史,笔耕不辍,年过古稀而老当益壮。近10年来创作了《血雨》《王阳明》等8部长篇,2014年又新出 版了近百万字的长篇巨制《破荒》。作品真实叙述了解放前几年到“文革”结束期间贵州侗乡社会的坎坷发展历程,在那个充满强烈政治色彩的时代,每个人物都与 政治、与国家命运密切相关。作者在凝望这段历史时,不是抽象地解读政治,而是从生活、从人性出发,在事业、爱情与家庭中刻画人物,借人物命运演绎时代风 云。袁仁琮不惜笔墨,笔下人物有名有姓者多达90余位,这些人物群像的故事构成了对社会生活的全面展示,使得作品既包含深厚的社会生活内容和人性内涵,又 蕴含着独特的民族文化特质。其中人物命运的多舛,社会发展道路的曲折艰辛,生动说明“中国人走到今天不容易”的深刻命题,也阐释了国家必须科学发展的道 理。

  2014年土家族出现了几部回望民族历史文化记忆的长篇小说。吕金华的长篇小说《容米桃花》叙述容米土司从清顺治三年到雍正十一年近百年间由盛 到衰直至改土归流而分散瓦解的沧桑巨变。小说以鲜活的人物和曲折的情节复活民族历史的生动记忆,在复杂、动荡的重大历史转折期再现三代司主在乱世中保民安 邦、励精图治、波澜壮阔的一生。作者对历史生活既不猎奇,也不戏说,而是以严肃的现实主义精神、高雅的笔法和飞扬的诗情展示各种生命形态,书写生命的酣 畅,让读者领略民族历史的辉煌、人性的丰盈和精神的高贵。尤为重要的是,作者不是书写一个封闭的世外桃源的土司世界,而是将土司的命运与中原王朝的发展紧 密相连,深刻阐释了在中国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少数民族与汉族一起经受历史风云的动荡与波折,共同谱写了中华民族文化,共同推动中国历史的发展。这部作品视 角独特、内容扎实、思想深刻,提升了少数民族历史题材小说创作的艺术境界。羊角岩的长篇小说《花彤彤的姐》通过跨越了红军时期到新世纪的百岁老人——田钟 乐的人生命运起伏反映时代的沧桑巨变,举凡生活的苦难与生命的多艰都通过田钟乐的生命历程加以呈现,反映了中国百年发展的沧桑与辉煌。雨燕的长篇小说《盐 大路》,小说回望古盐道上各色人物的生命形态和命运挣扎,作者的要义不在于猎奇,不是描绘地域风情,而是通过鲜活的生命群体展示生生不息的民间精神,特别 是青苹、花喜鹊等女性形象的善良、果敢、大义,在中国历史题材小说中都是独具特色的存在。

  作家们用各种文体的作品来描述自己民族的发展进程。回族作家马瑞翎以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深入怒江峡谷采风调研多年,并用5年时间创作了长篇小 说《怒江往事》。作品生动反映了19世纪末到20世纪中叶怒江峡谷怒族、傈僳族从贫弘、荒蛮、落后走向科学、文明、进步的沧桑巨变,展现了怒江大峡谷独特 的地域生态文化与人文景观,内容厚重,气势恢宏。藏族作家丹增的散文《百年梨树记》借梨树的命运反映云南长头白族村的历史发展变迁,折射百年中国的时代变 化和百姓命运起伏,以物喻人,展现了坚挺、顽强的民族精神。侗族作家陆景川的散文随笔集《向世界敞开大门》展现了在贵州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人们从闭塞走向 开放、从传统走向现代的历程。作者笔下的人物进行着不屈不挠、孜孜不倦的人生求索,彰显了他们勤劳、善良、坚韧的民族精神。

  关于革命历史的叙述,出现了一批优秀的作品。土家族作家龚爱民的中篇小说《我的前世的亲人》以一个将军的警卫员——红军战士谷茂林的亡灵作为叙 述者,深情凝望红军长征之初到“文革”结束之后半个多世纪的动荡岁月,叙述“我”的遗孀玉莲、遗孤谷满穗和梁三,以及留守红军参谋老颜的命运遭际,以个人 与家庭的命运牵起中国厚重的革命史。白族作家那家伦的散文《用血肉争取民族的解放》以父亲及自身的经历为重点,真实记录了滇军和云南各族人民抗日救国的悲 壮历史。回族诗人高深的长篇叙事诗《巍巍长白山 滔滔鸭绿江》饱含深情地追述辽西义勇军歼灭日本骑兵团的过程,歌颂这支部队英勇无畏的精神。达斡尔族作家鄂胜华的小说《葛根庙的枪声》以纪实笔法记录了 1945年伪满陆军军官学校全体官兵通过起义蜕变为反抗日本法西斯强盗的民族解放战士的过程。

  生命关怀与现实观照

  2014年少数民族文学在对生命的书写和对现实的观照上涌现出一批精品力作,拓展了少数民族文学表现生命、传达情感、透视现实生活的广度,提升 了思考的深度。彝族诗人吉狄马加的长诗《我,雪豹……》通过对雪豹命运的诗意描摹传达对生态环境和人类命运的深刻思考,气势磅礴,意蕴深广。作品专注于野 性的呼唤,是一曲壮阔庄严的生命的赞歌。朝鲜族诗人南永前的组诗《人与动植物的新神话》,讲述植物也和人一样懂得悲欢离合,动物也可以和人类和谐共处,让 人敬畏自然、热爱自然、热爱生命。维吾尔族作家沙吾尔丁·依力比丁的短篇小说《鼠饷》充满了奇特的想象和强烈的劝诫意味。主人公尼亚孜·恰西坎以掏挖鼠洞 为生,因捣毁老鼠王国而被鼠群报复,弄得家破人亡。小说呼吁人们善待自然,善待生命。

  维吾尔族帕蒂古丽的散文集《散失的母亲》深情回望多民族共居的故乡——新疆大梁坡,对各种生命形态、混血村庄的生活之痛与爱、多元文化杂糅中独 特的生命体验与思考等,进行细腻、深刻而老到的剖析。每一篇作品所包含的文化意蕴、情感内涵,以及深刻的思考和流畅的表达,给读者以独特的艺术享受。她的 长篇小说《百年血脉》叙述了1910年至2013年“我”的家族四代人的命运挣扎和抗争。小说在百年中国历史发展背景中回望亲人们的生命历程,比如太外公 从甘肃逃荒到新疆、父亲一生的荣辱悲欢、母亲的疯癫疾病等家族苦难都与百年来中国社会的历史事件相关。作品还塑造了在苦难和矛盾中磨练出来的坚韧、包容、 和谐、仁爱等民族精神,直抵生命与文化的内核。

  满族作家叶广芩的中篇小说《月亮门》追忆青少年时代的成长故事和纯真的爱,浸润着岁月深处的烂漫与悲伤。满族作家阿满的中篇小说《姐们,一起参 加老兵会》展示了上世纪70年代末期的女兵生活及其复员后的不同命运,充满生命关怀和对社会人生价值的思索。满族作家刘荣书的短篇小说《流水场景》叙述了 男主人公静东与患病前妻细米和善良的女人喜梅组建一个特殊家庭的辛酸故事,在细致入微的刻画中展现生存的困境、人性的复杂和人情的冷暖。

  土家族作家陈川的中篇小说《相伴》通过细腻的笔触描述秦奶奶在老伴离去后的孤独寂寞与思念之情,还描述了家庭氛围、亲情关系随时代发展而发生的 变化,饱含对生命的独特感悟和对人生历程的深刻总结。苗族作家向本贵的中篇小说《母亲是河》叙述了娘的养儿之苦和对子孙的无私之爱,因为贫困而使得娘的爱 充满疼痛和无奈。蒙古族作家阿云嘎的短篇小说《半圆的月亮》保持对草原生态文化的关注。“半圆的月亮”是草原上流传的一首歌,描绘了草原的优美意境,可是 在现实中却隐喻着草场生存境遇的残缺。韩静慧的《额吉的荞麦地》、韩伟林的《遥远的杭盖》和忽拉尔顿·策·斯琴巴特尔的《老人·狗·皮袍》等蒙古族作家的 小说,以及裕固族作家铁穆尔的散文《蓝翅膀的鹰隼》等,也是立足于草原,展示社会转型期草原文化的现代性境遇,饱含深沉的文化忧患意识。

  民族文化在传统与现代的碰撞中也获得了新的发展可能。瑶族作家光盘的中篇小说《酒悲喜》叙述沱巴镇酿酒厂的发展变迁。面临着倒闭的夏家祖传酒业 在官场与商界、传统与现代的碰撞中赢得了声誉,走上了良性发展的道路。满族作家许长文的中篇小说《小庄纪事》在李家公司开业庆典与满族穆家老人葬礼的冲突 中展开故事,在民俗专家的协调下两事得以携同举办。别具意味的是,逝者穆老尚一辈子领着寻梦山庄的农民发家致富而找不到门路,村庄却因为他的葬礼而成为远 近闻名的民俗文化村。满族作家格致的散文《满语课》叙述年近六旬的胡彦春老师四处求师学满语并成为满语老师的求索过程,传达出作者对民族文化及文化传承人 的敬意和向往。壮族作家梁越的散文《宁静坡芽村》描述文山州壮族坡芽村宁静、谦逊的生存状态,赞赏坡芽女性千百年来“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除了生活,仍 然要歌唱,仍然要传承祖母的祖母传下来的永恒的东西”。

  土家族作家李传锋的长篇小说《白虎寨》和满族作家关仁山的长篇小说《日头》是乡村改革题材文学的新发展。前者叙述白虎寨以幺妹子为首的土家族青 年自觉放弃外出打工的机会,回到家乡寻求改革致富门路。幺妹子敢闯、热心、聪明、能干,被推选为村支书,她上下求索跑项目求发展。小说以修路之难和致富门 路之艰作为小说故事发展的两条结构线索,生动展示了乡村摆脱贫困走向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曲折历程,塑造了新世纪中国农民的新形象。《日头》生动描述了冀东平 原日头村的金、权、汪、杜家三代人的矛盾纠葛和变革生活,在理想与现实、财富与权力、金钱与爱情等种种关系中描述错综复杂的生活画卷,展示人性的复杂,内 涵丰富,叙事充满魔幻色彩。

  一些作家在作品中直面现实,扬清激浊。满族作家孙春平的中篇小说《耳顺之年》对当下社会的人情世态与官场风云进行生动描绘,集中展示主人公在物 质诱惑与职务竞争中的人格坚守,塑造了一位善良、正气、无私的公务员形象。土家族作家苦金的中篇小说《驰心旁骛》围绕板夹溪水库大坝项目的筹备工作,展示 了廉洁的县委书记、充满爱心的商人、贪婪的副县长等各色人物的真实面目。土家族作家温新阶的短篇小说《青蛇》塑造了一位充满奉献精神和大爱情怀的主管文化 教育的女副县长的理想形象。维吾尔族作家穆泰力甫·赛普拉艾则孜的短篇小说《阳关小道》叙述了从政的儿子犯错后给家庭带来的伤害。壮族作家凡一平的中篇小 说《非常审问》以幽默和讽刺的笔法叙述了一对贪污腐败分子在家扮演互相审讯的丑态及最终落入法网的命运。这些作品树清风扬正气,隐含劝诫意味。

  此外,还有其他很多诗歌和散文,莫不是从日常生活、从故乡出发,在继承与超越中书写生命的记忆与感动,赋予少数民族文学新的生命力和想象力。

  青年作家的文学自觉

  一些真诚热爱文学、执著求索的少数民族青年作家不断成长,他们在表现生活、思索生命、洞察社会等方面体现出来的艺术自觉,为少数民族文学的发展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在各类评奖中,我们都可以看到少数民族青年作家的影子。这从一个侧面说明少数民族青年作家已经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推动着少数民族文学走向 新的繁荣发展。比如2014《民族文学》年度奖,汉文版共有10个作者的原创作品获奖,有7个是青年作家,其中于晓威、阿舍、于怀岸、敏洮舟、曹有云、哈 志别克是“70后”,麦麦提敏是“90后”。首届“阿克塞”哈萨克族文学奖大奖获得者叶尔兰·努尔得汗也是刚刚年过40的青年诗人。马金莲的《长河》荣获 第三届郁达夫小说奖中篇小说提名奖,长篇小说《马兰花开》获得第十三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优秀图书奖。还有石彦伟、曼娘、阿依努尔·毛吾力提等 获得第六届冰心散文奖。凌春杰获得第二届全国青年产业工人文学大奖。

  回族作家马金莲将2010年以来创作的11篇中短篇小说结为小说集《长河》出版。她的小说深深扎根于生活,从自我经历及其村庄延伸到整个西海 固,用细腻而深刻的笔触描绘苦难中的温暖,展示生命之难与人性之美。其长篇小说《马兰花开》叙述了女主人公马兰历经考验,成长为家庭顶梁柱的生命历程。马 兰花开的过程,是其经受住生活的重重考验锤炼出坚韧、顽强、善良等民族精神的过程。

  满族作家于晓威的小说《房间》展示了作者高超的叙事能力。两位男主人公面对一扇无法打开的门,通过对话和心理活动道出现代青年的生存状况、社会的人情冷暖,以及婚姻的危机。情节的铺陈和悬念的制造,推动故事情节走向出乎意料而又符合逻辑的结局,展示了生活的复杂。

  维吾尔族作家阿舍的小说《蛋壳》通过儿童视角反映新疆建设兵团知青的生活与情感,在青春梦想与现实的落差中展示生命的求索与失落。这篇小说题材 并不新鲜,然而阿舍别出心裁地通过孩子的眼光审视那个特殊的年代,以真实、冷静而细腻的笔触描述知青及其孩子的惆怅与茫然,留下了一个时代的独特记忆。

  2014年,回族作家于怀岸发表了20多篇中短篇小说。其中获得2014《民族文学》年度奖的《一眼望不到头》恰似一个现代聊斋,通过颇为落魄 的现代迂夫子武长安的遭遇反映现实,饱含悲悯情怀,呼唤真诚、质朴、美好的人情人性。故事其实并不复杂,可是作者叙事从容、自然,充满诗意和浪漫情怀,在 娓娓动听的叙述中将读者引入迷宫。

  壮族作家李约热的长篇小说《我是恶人》是关于国民劣根性的生动展示与深刻剖析。野马镇的平民马万良一刀割伤了卖药骗子,关于是否应该处理马万 良,围观者口头上说不该,可是让大家提供书面投票时,却几乎都打勾。马万良被关押,后来又被放回,他放话说野马镇的每个人都是他的敌人。当马万良欺负善良 软弱的毛快夫妇时,夫妻俩求助围观者,却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制止马万良。公安黄少烈的孩子黄显达以恶人马进为英雄,拜他为师,争做坏事,还要当马家的儿 子,住到马家。在缺乏英雄的时代,校长韦尚义绞尽脑汁把黄少烈打造成为英雄人物,结果适得其反,令人啼笑皆非。作者巧妙地将这些恶性和恶行集中到野马镇, 进行一次痛彻心扉的批判,娴熟的叙述中道出了生活的荒诞与残酷的真实。

  杨仕芳是新近脱颖而出的侗族青年作家,其长篇小说《故乡在别处》既是关于青春的成长书写,又是对乡村教育和乡村命运的生动展示。作品表达了对理 想、爱、奉献的追寻,又展示了城市与乡村、理想与现实、贫穷与富有等矛盾体。乡村孩子走出乡村,却找不到安身立命之所,他也再回不到自己的故乡。叙事充满 浓郁的抒情,人物命运隐含深刻的思考,又散发独特的侗族文化气息,内涵丰富,意蕴深远。

  土家族作家田耳已深谙短篇小说写作之妙,正如有评论说的,“他拥有了一种不一样的视角,就像他的目光能够游离出自己身体之外,在某个适宜的角度 平静地打量着别人和自己。这种眼光使他日益超脱于水火,日益变得轻盈”。他的中短篇小说集《衣钵》取材于日常生活,看似关于身边琐碎的不经意的描述和讲 述,却从日常里挖掘到了普通人物的非同寻常之处。比如《揭不开锅》里的尹婆、《衣钵》里的李可、《老大你好》里的廖琼,作者在不动声色的叙事中把读者带入 一个真实的艺术境界,又刻画出人物坚毅、纯洁、善良等性格,这样的人性其实是跨越时空的人类共性,别具意味。

  在小说方面,还有很多优秀的作家作品值得我们关注。比如万玛才旦的《玛尼石,静静地敲》、严英秀的《雪候鸟》、拉先加的《一路阳光》、何延华的 《乔庄新年纪事》、蒙飞的《面具》、陶丽群的《病人》、钟二毛的《旧天堂》、阮殿文的《深夜里,谁引我们上路》、马悦的《归圈》、马碧静的《马媛奶奶的口 唤》、陶青林的《录音笔》、陈思安的《女作家的新书发布会》、石庆慧的《女嫁》等小说,从不同的侧面展现了我国各个民族人民在时代变迁中的命运沉浮和心灵 变化。

  生活中或轻或重的生命,成就散文里动人的篇章。如回族作家敏洮舟的《怒江东流去》中,赛里命丧于有着“七十二道回头弯”的业拉山,随怒江东流去 之后,赛里60多岁的老父亲在怒江边默默守望……在从容的叙述中充满了对逝者的深切思念和对生命的眷念。敏洮舟多年跑川藏线长途,近几年创作了一些关于自 身经历的散文,饱含生活的严酷、生命的无常和人性的善良,笔法越来越娴熟、老到,值得期待。

  同样是回族作家的石彦伟,其散文也是以细腻、感人的笔力见长,比如获得冰心散文奖的作品《奶白的羊汤》,以奶白的羊汤切入生活,追忆母亲走过的一段生命历程,以小见大,意蕴丰盈。

  青年作家的散文写作中也有对传统文化的深情观照。藏族作家白玛娜珍的散文《劳动的歌》以一个独特的视角展示了藏族社会的深刻转型。建筑工人有在 劳动中歌唱的习惯,一栋大楼的建设过程,就是一场精彩的歌舞剧。然而,在现代化的冲击下,为了追求速度和金钱,这种从容劳作和唱歌的场面渐渐地成为了一种 记忆。羌族作家任冬生的散文集《羌风遍野》立足自己的村庄,关注羌族现实生活,饱含浓郁的民族文化情结。

  土家族作家凌春杰的散文集《花屋场》回望自己走过的人生路,通过自身经历思索乡村和从乡村走向城市的一代人的命运,也展示了数千年来的传统农业 文明转向城镇化的深刻变革。作者从鄂西辗转到了深圳,从一个成功的经理人转型做一个有更多时间写作的文学爱好者,让心灵在文学中获得沉静,让生活在黑夜闪 烁着文学的光芒。

  彝族作家左中美的散文集《拐角,遇见》记录生活点点滴滴的发现和感受,在自然、朴素的叙述里蕴含着让人感动的细腻、真诚和深沉的爱。蒙古族作家 曼娘的散文集《与一盏茶相遇》以茶悟道,书写充满诗意的艺术人生,饱含对自然对生命的热爱,文笔清新自然,意蕴悠长。壮族作家透透的散文集《底色》从故乡 启程,书写故乡人故乡事,留下了故乡一段历史的生活与情感的记忆。在散文领域,阿微木依萝、乔丽、吴治由、伊蒙红木、曹国军、罗勇、向迅、九妹、杨犁民、 朝颜等少数民族作家也写出了自己的优秀之作。

  少数民族人民有着率真、质朴和浪漫的性格,喜欢用诗歌的形式来表达自我,因此,诗歌成为作家对抗世俗现实的方式。少数民族青年诗人群星璀璨,佳 作迭出。如藏族诗人曹有云的诗集《边缘的琴》和康若文琴的诗集《康若文琴的诗》以高原文化的独特性为切入点进行抒写,充满对人生、对世界的独特发现和思 考。壮族诗人荣斌的诗集《卸下伪装》既有先锋、前卫的探索,锋芒毕露,也有对生活、生命的真切表达,充满浓郁的抒情意味和哲思。

  在2014年,佤族诗人张伟峰的《风吹过原野》、布依族诗人陈德根的《家族简史》、土家族诗人刘年的《远》、羌族诗人王明军的《阳光山谷》等诗 集先后出版。此外,鲁若迪基、聂勒、徐国志、北野、王晓霞、雷子、末未、麦麦提敏、李贵明、玖合生、费城、许雪萍、吴基伟、姚文、雄黄、吴真谋、单增曲 措、徐必常、单永珍等诗人也写出了众多优秀诗作。这些作品既饱含丰富的生活细节与情感内涵,又充满了丰富的想象和独特的诗情。

  不过,2014年度少数民族文学依然有近些年都存在的不足,比如:还缺乏展示当下时代巨大变革和社会深刻转型的具有中华气派和民族精神的作品; 整体上数量多,而精品少。当前中国处于一个重要的社会转型期,每个民族都承受着多种文明的融汇与冲突,每个家庭每个个体都经历着各种情感与思想的碰撞,这 些都为作家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少数民族作家,特别是青年作家,需要以更加从容与沉静之心观察生活,把握时代,通过小题材和日常生活故事反映民族发展的 重大命题,于平凡中见深刻,并通过独特的艺术技巧,精雕细刻,创造出更多的精品力作,为中国文学的多样化与丰富性作出更多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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