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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我在寻求治疗 因为我是一个病人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1月26日16:45 来源:中国艺术报

  在余华的记忆里,从写作到出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那时,余华还在海盐,一边做牙医,一边写作,投出去的稿件几乎都被退了回来。寄信用的是大牛皮信封,余华就把牛皮纸翻过来,再粘上寄出去。邮递员懒得敲门,往往是把大信封从院子外边扔进来,父亲只要听到很响的声音,就知道退稿来了,于是老笑他。直到大概1988年,余华突然收到三四封约稿信,拿给父亲看,父亲问什么意思?余华说出名了,以后你再也听不到很响亮的声音了。这就是余华当年出名时的感觉,以后对出名就再也没有感觉了。

  还是在老被退稿的时候,余华在鲁迅文学院上课,毕业前一天,有一位西北的同学找到他,专门要他的短篇小说集《十八岁出门远行》 ,说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字,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你这样的作家了,我得留一本。余华说,同学是好意,他觉得像我这样的作家可能在中国的出版业中就要消失了。

  余华当然没有消失,也没有再收到过退稿信。2015年伊始,余华又出书了, 《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一本杂文集。2013年《第七天》的问世,还曾引起一番巨大争议:作家究竟应如何处理身边的社会现实?余华为此备受诟病。其实,余华从来没有远离过现实,作为作家的他始终处于与现实的紧张关系之中,如《活着》 《兄弟》 《许三观卖血记》等等,哪一部不是血淋淋的现实?正如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总编辑韩敬群所说,对中国现实的关注始终是余华的落脚点。老一辈作家黄秋耘曾说过一句话:不要在人民的疾苦面前闭上眼睛。面对中国幽暗复杂的现实,余华没有选择背过身去,而是以犀利的目光洞察时代。

  用平衡的方式表达不平衡

  余华一直关注着社会现实,《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也跨越了2003年至2014年这十来年,余华对中国的过去和当下的看法也在不断发生着改变。余华说,中国社会一直在变化。上世纪90年代,大家都莺歌燕舞,欢天喜地,社会发展势头良好,环境污染等其他很多社会问题还没有暴露出来。但到处都在盖房子,到处都是尘土飞扬。到了21世纪以后,很多问题被揭露出来,或者自动引发出来。社会中存在很多不平衡,区域之间的不平衡,经济发展的不平衡,生活的不平衡,甚至理想也失去了平衡。在余华看来,往往是社会的种种不平衡刺激了作家的写作,在作品中达到叙述的平衡,没有平衡,书就乱了。“用平衡的方式表达不平衡,这是一种写作的方式。 ”他以为,作家与病人无异,“我们都是病人,因为我们一直生活在两种极端里,与其说我是在讲故事,不如说我在寻求治疗,因为我是一个病人” 。其实写作不是为了寻找出路,而是因为找不到出路才写作。写作本身就是一种出路,而每个人的出路又是不一样的。

  以望远镜处理写作的距离

  当作家面对当代现实写作时,会遇到很多问题。余华说,每一个作者都有自己的经验,阅读作品时他会把自己的经验放进去,来衡量这个写得对还是不对,而写过去的生活,相对来说就安全得多。别说写唐朝,就是写清朝,也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

  那么,作家如何处理他所处的时代?在余华看来,重要的是要有“适度的距离” 。作家的表达是对自己生活于其中的环境的反映,这是本能反应,很难做到无动于衷。当你用小说或者其他文学方式将它表达出来时,距离就很重要。就像我们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通过不同的倍数把远处的东西拉近,但望远镜还有一个功能,可以把近处的东西推远了看,这就相当于两种写作方式,一般当一个作家写久远年代的故事时,要像望远镜一样拉近了写,因为任何一个作家不论写什么时代的故事,都会把对自身所处时代的感受带到写作中去,这个带进去的过程就是拉近的过程。而写当代社会,比如余华写《第七天》 ,就要转一个方向,把近处的东西推远,“说起来好像在题材上我和现实最近,但在叙述角度上又是最远的一次” 。 《第七天》是从死无葬身之地的角度写的,从死者的角度看活着的世界。

  你的财富就在那棵树下

  童年对余华的创作有着深远影响。余华说,童年的记忆太重要了,童年对一个人来说是决定性的,一个人的世界观最早就是在那时候形成的,后来只不过是做一些修改而已。人的内心是相通的,可以进入到别人的生活状态中去,“你要想成为一个艺术家,只要拥有一个童年就足够了” 。

  余华也写到过旅行,代表作之一就是《十八岁出门远行》 ,可是他并不是很喜欢旅行。他说,你在家里待着会梦想旅行,但要是老在旅行当中你就会感到厌倦,两者之间可以偶尔换一换,“老是不断在走来走去的话,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但是旅行也会有好处。比如余华开始写《兄弟》 ,后来没写下去,因为他感到中国社会的变化还不够大。有一年他到国外,向外国记者说起他的童年及当今的中国,其间的变化却让外国记者很惊讶。回来以后,余华就把搁下的《兄弟》继续拿起来写了,因为他意识到那时候中国的变化已经足够大了。

  这就像《一千零一夜》中的一个故事,住在巴格达的一个富家子弟,梦见有人告诉他你的财富在开罗,于是就历经波折到了开罗。到了开罗他不小心被当抢劫犯抓起来,后跟警察解释原因,警察嘲笑他说:我也做过这样的梦,梦里告诉我,我的财富在巴格达,那是一个什么样的院子、什么样的树,挖下去有多少宝藏。这个富家子弟回到自己家,发现警察描述的就是自己的家,挖开后果然有大量的宝藏。余华说,这个故事就跟创作《兄弟》的过程一样,“当你永远在这儿生活,或者局限在这个地方思考时,你的思路就会死掉和封闭;当你走出去以后,面对完全不同的环境,完全不同的语言,那儿的人可能就会提醒你,你的财富就在那棵树下,就像《兄弟》一样” 。

  何瑞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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