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慢也是一种尊重

段晓梦摄

　　王家卫说：“功夫都不是白花的，要达到一定的水准，慢和时间都是必须的。”这番话透出的是慢工出细活的淡然，也是对粗制滥造的抗议。

　　疾驰的时代，这样的人还多不多？本版将持续关注那些雕刻时光的“手艺人”，向他们对品质的坚守表达敬意。 

　　——编 者 

　　“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再次见到导演王家卫，是新片《摆渡人》的发布现场，招牌式墨镜、平和温暖的笑容依旧。

　　电影《一代宗师》3D版正在热映，任监制的新片《摆渡人》启动拍摄。从“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到“我们都会上岸，阳光万里，路边鲜花开放”，不变的是王家卫对自己作品百分百的投入。

　　专业这个词很重要

　　“做到极致是我对自己最起码的要求，最高的要求是自己喜欢，观众也喜欢”

　　王家卫曾说，好的电影，一要感动，二要老实。

　　新片《摆渡人》改编自作家张嘉佳的同名短篇小说，故事围绕一个默默爱着别人、甘愿付出的“摆渡人”展开。这个字数不多的故事打动了王家卫。

　　“每个人心里都有个摆渡人。”王家卫说，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愿意为对方付出，这一点非常动人，“书中有句话，‘你有为别人拼过命吗？’这句话是可以在这个时代和观众分享的。”

　　阿里影业作为电影《摆渡人》的投资方，其首席执行官张强用“转型之作”评价王家卫的新尝试：“这次，王家卫对准了中国本土爱情故事，对准了喜剧题材，让人充满期待。”王家卫则说，他自己去做一件事，时间会很长，希望可以用一些时间，将新的故事、新的电影带给观众。

　　“每一个导演都是一个摆渡人。”王家卫说，导演通过电影，把观众带到另一个世界，让观众用另外一个角度看世界，希望观众安全摆渡，到达彼岸。

　　彼岸有什么呢？王家卫说，武林里说“千拳归一路”，不管是导演也好，其他艺术家也好，最后要表达的就是一个“真”字。“在‘真’里，你会看到完整、看到完美、看到地道。”

　　在王家卫看来，“摆渡人”是另一种“见众生”的方式，说到底，就是将所学多得和大家分享。

　　“专业这个词很重要。”王家卫说：“电影是我最擅长的表达方式，我希望每部电影都达到极致。这是我对自己最起码的要求，最高的要求是自己喜欢，观众也喜欢。”

　　功夫都不会白花

　　“什么事情好像都变得短平快了，但要达到一定水准，慢和时间都是必须的”

　　执导近30年，王家卫只产出了10部电影，一次次打破他自己的制作时间纪录。

　　在电影圈，王家卫拍戏进度迟缓是出了名的。他的一些早期作品有了大概的故事框架就开拍，边拍边调整。他拍得本来就慢，最终成片要保证故事的格调统一自然 就更慢。《一代宗师》前后筹备13年，拍摄历经3年，可谓十年磨一剑。《一代宗师》3D版也是花费了一年制作时间，光特效团队就有200多人。

　　别人眼里的慢和拖延，在王家卫看来却别有意味。王家卫说：“拍电影就像做菜，有些菜比较简单，速度就快，比如电影《重庆森林》，花了6个星期就拍完了。 有些菜要炖，比如《一代宗师》。那个世界是我完全不熟悉的，就要花费很长时间。但这是一条很迷人的路，我不会感觉浪费时间，我愿意走下去。”

　　在王家卫看来，慢有它的道理、它的审美、它的观念，慢是一种体验、也是一种尊重。“功夫就是时间，功夫都不是白花的，在这个时代什么事情好像都变得短平快了，但要达到一定水准，慢和时间都是必须的。”王家卫说。

　　《重庆森林》《春光乍泄》《花样年华》《一代宗师》……在热闹得有些浮躁的电影圈，观众在王家卫的电影中看到了难得的专业和坚守。无数赞誉和奖项，是对这位冷静的工匠、对这种“慢工出细活”态度的回馈。

　　王家卫说，工匠或艺术家，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名词而已。专注地做一件事、专注地做好一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用技术创造更多可能

　　“六七分钟下雨的场景，团队制作了3个月，把每一滴水珠都要抠出来”

　　对《一代宗师》3D版，王家卫最大的担忧不是票房，而是怕电影院里的灯泡和音响不给力。不论出席活动，还是接受记者采访，他都呼吁，希望影院经理能高抬贵手，换一下放映机的灯泡，调高一点音量，让这个3D版用最饱满的状态跟观众见面。

　　“《一代宗师》3D版是对电影技术的一次尝试。”王家卫真诚地说，“我们的电影表达时往往存在眼高手低的问题，有眼界、有想法，但技术不够。3D技术不只可以用于展示西方的美学和叙事方法，还可以用西方的科技手段讲述中国的故事和美学。”

　　为了达到技术完美，将效果做到极致，他亲赴美国，确立与好莱坞顶尖3D团队Gener8合作，用一年细细打磨。电影开场下雨的一个场景，虽然只有短短六七分钟，却要花费团队3个月的时间，把每一滴水珠都要抠出来。

　　在王家卫看来，3D不仅是一种技术手段，也能给创作者提供更多的可能性。他说，技术也是态度，这个态度就是尊重电影、尊重观众。

　　“我们不仅要看到中国电影的当下，还要看到中国电影的未来，使中国电影和国外一流电影一比高下。”在过去的2014年，中国电影票房离300亿元只有一 步之遥，但在王家卫看来，中国电影无论在技术上，还是态度上，都有所欠缺。“我们花了太多时间在营销和概念上。电影是一个工业，不能光依靠营销、概念、明 星，还必须依靠技术、依靠故事，这样中国电影才会进步，才会有更大的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