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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西川:博尔赫斯是一位“爱智者”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1月09日16:04 来源:南方日报

  《博尔赫斯谈话录》

  威利斯·巴恩斯通 编 西川 译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4年11月 定价:49.00元

  南方日报驻京记者 刘长欣

  博尔赫斯——一位为西方现代文学带来深远影响的文学巨匠,西川——一位游走于当下时代的中国诗人。日前,西川来到北京大学未名讲坛进行了一场关 于博尔赫斯的隔山隔海的交流。与此同时,由博尔赫斯口述,巴恩斯通编著,西川精译的《博尔赫斯谈话录》也于近日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创作论寓言式的写作无需太多材料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1899―1986)在上世纪20年代出版了第一本诗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激情》,以诗人的身份在文坛上崭露头角。除了写诗,博尔赫斯的创作领域非常广泛,涵盖了小说、随笔、文学评论、翻译文学等多种类型。

  诗人西川自1980年代开始译介博尔赫斯,其极富原创性的创作是为西川所津津乐道的。西川独抒己见地说博尔赫斯思维方式的底色或许是随笔 (essay),这种西方的随笔不同于中国的抒情散文与鲁迅的杂文,“西方写所谓随笔的人,他的思维一定是旋转的,想告诉你东边的真理,但是先把你往西边 引。”

  西川说,随笔作者必然是“爱智者”,博尔赫斯便是一位“爱智者”。他不耐烦写长篇小说,认为只有虚构与精确水乳交融的短篇小说才称得上是艺术 品。当博尔赫斯的短篇小说首度在美国出版时,销量平平。人们说,博尔赫斯短篇小说写得这么好,我们等着读他的长篇小说吧——殊不知他不写长篇小说。

  博尔赫斯中年时的失明,意味着他不可能像大多数中国作家那样鄙视书本,从生活中汲取营养。中国作家一般不敢强调自己与书本之间的关系,西川说, 博尔赫斯恰恰相反,特别强调他与其他作家、与书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我们说博尔赫斯是“作家中的作家”?西川的理解是,或许正如博尔赫斯本人说的那样, “世界最终变成了一段引文”,博尔赫斯与其他作家作品关系密切,一切都是在文本中的文本。

  博尔赫斯也不得不描述一个带有寓意的世界。有些作家需要写作材料,可以进行实地采风,失明的博尔赫斯不可能具有这种能力。西川认为,正因如此, 博尔赫斯更适合成为寓言作家,“寓言式写作不需要太多写作材料。”而在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与博尔赫斯这种写作风格相似的还有霍桑、卡夫卡、卡尔维诺等。

  失明后,博尔赫斯开始口授诗歌、寓言和故事,并且越来越多地借助“谈话”这一媒介以分享他未成文的文字。作为博尔赫斯的至交,威利斯·巴恩斯通成为博尔赫斯思想精华的记录者,记录下了这位文学巨擘“惊人的坦率、困惑和睿智”。

  《博尔赫斯谈话录》是博尔赫斯晚年两次美国之行中接受访谈的记录结集。本书共十一篇对话,涉及博尔赫斯对时代、宗教、哲学、文学和写作的诸多观点。该书的中文版早在20多年前就已经出版,在此次理想国再版之际,西川进行了重校精译。

  巴恩斯通作为该书编者,新作“后记”一篇:重新评价博尔赫斯的“口头文学”。巴恩斯通认为,博尔赫斯在其后半生所有的航行和所有的闲谈中,“发 展出一种特殊的口头文学”,他的听众无所不在,从身份不明的记者,到作家、侍应生;作为那个时代重要的发言人,博尔赫斯的谈话与写作彼此验证,他作为谈话 者和作为作家的身份始终统一,两者共同造就了一个文学奇迹。

  ◎启示论他借给我们眼光深入文学的秘密

  上世纪80年代后期,博尔赫斯在中国火了一把。那时有“三斯”之誉:博尔赫斯、马尔克斯、乔伊斯。西川回忆,当时阅读博尔赫斯的情形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一些中国的作家,像马原、格非,都受到博尔赫斯的影响。”

  博尔赫斯的艺术观念和在小说叙事方式上的实践,直接影响到当代先锋作家的文本形式实验。马原、残雪、余华、苏童、孙甘露、格非等作家都曾公开谈 论过博尔赫斯。其中格非被视为最接近博尔赫斯的中国作家。西川说,小说家在读博尔赫斯的“圈套”,博尔赫斯在小说里的叙述是“中国盒子”的结构,这种叙述 不是狄更斯或者巴尔扎克的写法,即不是线性或写实的叙事,“而是一环套一环地叙事,这给中国当时的小说写作带来很大启发。”而诗人们更多的是从精神层面理 解博尔赫斯,即他与文明和文化之间的关系,他的工作态度,他理解的宇宙,他观照世界的方式等。

  到了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中国读书界对于博尔赫斯的迷恋就结束了,“到那时再读,会被视为过时过气。”但是西川一直钟爱着博尔赫斯。西川表 示,对自己写作带来最大影响的诗人有两个,一位是美国著名诗人埃兹拉·庞德,一位就是博尔赫斯。二者在西川身上起到一种相互对峙的张力作用,前者汪洋恣 肆,后者精致细密,前者激励他放开感情与想象去遨游、驰骋,后者则给予他更多思辨的、哲学的启示。

  西川认为,博尔赫斯的高明之处不仅在于精确的知识体系,更在于将精确运用于虚幻,博尔赫斯是一个写诗“计较每一个音节”的诗人,可是在他搭建的精确的诗歌框架里容纳的却是梦、神祇宗教和迷宫。

  博尔赫斯对其他作家的论述也是大有看头。他曾表示,莎士比亚不是典型的英国作家。当西川看到这句话时“都懵了”,经过思考,西川发现的确如此。 将莎士比亚和威廉·华兹华斯等众多英国大作家摆在一起,明显可以看出莎士比亚不算是典型的英语作家。哈罗德·布鲁姆是捧莎士比亚的矢志不渝者,他曾在一本 关于莎士比亚的专著里提到:诸多伟大的作家挤在万神殿门外窥视里面的光景,这时一个人闲庭信步地走来款款地进入万神殿,他——就是莎士比亚。西川认为从这 个意义上讲,莎士比亚的伟大已经超过了时代与地域,不是某一个民族的作家。

  博尔赫斯曾说,每一个伟大的作家的出现,会导致整部文学史的重写,所有文学家的排名也将重新开始。西川则表示,古典作家对现在的我们而言即为经 典作家,“但我们可能忘记了一点,那位经典作家在当时所谓的古典时期或许都有其实验性,这又是我们在讨论文学史时经常忘记的。”

  西川认为博尔赫斯的观点对于中国人阅读自己的文学史也很有帮助。他举例说,提及陶渊明,脑中往往只是浮现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最多有 鲁迅的提醒,知道陶渊明也是有怒目金刚之时的。“但是谁能发现他《形影神》这三首诗的现代色彩?闲着无聊,给影子写诗,即使现在这么写小说都依然够前卫 的。”

  在西川看来,博尔赫斯借给我们一个眼光,深入过去文学或者文化的秘密。“文学中有无穷的秘密,但这些秘密随着伟人们的逝去,慢慢朝你关上大门。”直到有像博尔赫斯这样的人出现,让我们重新进入到这样的秘密当中去。“从这一点来看,博尔赫斯对我们有巨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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