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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芙康:北京往南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12月17日14:30 来源:中华读书报 任芙康

  红孩来电,传我去河南。我不解,时已寒秋,上河南看红叶吗?老弟并不释疑,却纠我语病,北京到河南,为“下”,而非“上”。说来倒是,北京动身,朝南走,俗称南下。除去地理原因,京人优越,身价不凡。人家不定哪日清晨黄昏,哪条偏街小巷,哪爿家常小馆,不期而遇,就能与达官显宦打个照面儿。而身居外省的百姓,对这类猝不及防的宠幸,永远只存在于美妙的梦境。然上天公平,酸甜苦辣,人人有份。话说北京的人气实在太旺,全封闭的二环、三环、四环、五环,常成黑压压的车场。出差去京,有时困于静态的出租车上,计程表针顾自匀速前行,而路边公交站前后,布满无希望亦无绝望的脸。天再灰暗点儿,风再冰凉点儿,便禁不住对首善之区的良民,滋生悲悯的情怀。试想,在这块地界儿,你得混出多大名堂,才可免却生计的烦恼。

  请教河南朋友,方知天津赴中原,如欲图快,眼下还躲不开北京。必须先坐高铁到北京南站,再换两番地铁或打的至西客站。因系同好间的呼朋引类,遂豁将出去,应命上路。略去前半程的折腾不表,自西客站出发,竟出奇惬意,骑着高铁三小时,扭身“上”了云台山。

  面对硕大的云台山地貌模型,主人的介绍,既有整体轮廓的提纲挈领,又有要点突出的如数家珍。何处是落差314米的亚洲第一高瀑的老潭沟,何处是三步一泉、五步一瀑、十步一潭的小寨沟,何处是日出、日落而阴阳参半的子房湖,何处是唐代诗人王维“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的茱萸峰,何处是魏晋时期“竹林七贤”的隐居地,何处是汉献帝刘协的陵寝园,何处是唐代药王孙思邈的炼丹洞,何处是耸立悬崖的国家级文物孝女、瑞云两佛塔……处处凿凿实实,无一虚妄的传说。目光一一掠过,心中层层波澜。

  导游将一干人带至一座桥前,宣布红石峡已到,从此刻开始,不再上山,而是下山。轻烟飘渺中,眼前出现一条由深棕色岩石组装而成的峡谷。忽深忽浅、忽宽忽窄的山峡,景象似隐若现。你甚至刚迈出三步五步,眼前已变幻迥异的新奇。道路陡峭,但每步石阶皆平展。路旁的钢索,崖边的铁栏,通通裹缠了隔暑隔寒的绒布。同伴中有位心脏不适,过桥前就曾高声警告自己(似乎更像吓唬他人)。而一路下得沟来,穿过重重山洞,跨过道道栈道,面容正常,喘气均匀。经旁人故意提醒,“病号”一脸侥幸:“咦,怪了奇了,竟把心脏忘了。”峡中有山,一忽儿高地,一忽儿丘陵;峡中有水,一忽儿飞流,一忽儿静溪;峡中有树,一忽儿矮丛,一忽儿高林。绿草萋萋,是寒冬腊月都不枯的;青苔淋淋,是北方山中极难见的;石桥弯弯,是江南小镇方才有的;红石烁烁,是赏石瘾君不忍去的。一汪稍大些的潭中,缓缓划来一叶扁舟。艄公头戴斗笠,身着土黄衣裤,竟是扮作古时渔夫的清洁工。游人纷纷驻足,投以静默的神往。我亦倚栏,有些恍惚。渔夫腕上表带的晶莹偶尔一闪,让人始觉今朝乃何年。斯峡如此磅礴,却又高度浓缩。南北深约1500米,俗称三华里;东西最窄处仅数米,旧称丈余;最宽处30多米,至多九丈许。闭目盘点,数十年间,国门内外,我也算见过一些稀奇,但眼前真山真水的盆景,或曰盆景式的真山真水,实为平生初遇。

  自五十岁起,我出门不带相机,就怕影像示人,有碍观瞻。碰上别人要求合照,权当充任道具,从不奢望分手之后,能飘回一张半张。这回河南归来,抽暇翻阅云台山的书刊。竟无一例外,所有领衔位置,都是红石峡的玉照。自己虽无此地留影,但我心诚,过目难忘,已将云台装进脑海。

  登山那天,星期一,按说不会有双休日和节假日的鼎沸。幸福的京人,恰逢国际会议,喜迎长假,纷纷外游,仅附近车站,便每日有专列输送。北京往南,就上云台山,似乎已成首选。纯正的京腔,半生不熟的京片子,绕耳不绝。端的是,云台勾人腮帮处,多为京城休闲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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