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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福金:棋如人生,以静制动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9月18日15:47 来源:文学报 金莹

  说起江苏作家储福金,人们对他的评价是:“围棋界写书最好的,作家中围棋下得最好的。”综合这两种优势,他书写棋人陶羊子一生的长篇小说《黑白》在 2007年出版时,就获得文学界和围棋界的一致好评。围棋世界冠军罗冼河就为之击节赞叹:《黑白》“平实而激扬,意聚而清越”。

  时隔七年,《黑白(白之篇)》再度出击,续写棋人传奇。在这部《黑白(白之篇)》中,作家书写了陶羊子、彭行、柳倩倩、小君四位棋王的人生故事。小说除了延续第一部《黑白》的人物脉络,亦继承了作家在生活和写作中一以贯之的安静气质。

  “大音希声”,先期读完小说的编辑鲁太光如是说,“我们这个时代的主要气质或者说征候,可以用福克纳的一部小说名之,那就是:喧哗与骚动。由于我们这个 时代是如此的浮躁,以致本应为其提供消音器与降噪剂的文学也为其所同化,降格成为 ‘杂音’的制造者。从这个意义上看,储福金的长篇小说新作《黑白(白之 篇)》可谓一部超越之书、升华之书、特异之书。因为,这是一部超级‘安静’的小说。”

  《黑白》是部安静的小说,而储福金更是位安静的作家。他一直在南京这座城市的热闹之外,看世间匆匆忙忙熙熙攘攘,却能保持一己的姿态和步调,慢悠悠写作、慢悠悠下棋。阅读两部《黑白》,读者可在棋人的动荡人生中感受“静”的力量。

  写:像书房一样寂静

  记者:在当下众多的长篇小说中,两部《黑白》显得非常独特。这种独特不仅仅在于小说内容是围绕围棋这一题材展开,还在于整部小说所体现出的独特气质。在 当下的长篇小说写作中,情节设置、叙述技巧、如何讲述一个“拍案惊奇”的故事,似乎已成为当下写作者的共同追求。但阅读两部《黑白(白之篇)》,在故事之

  外,另有一股独特的“安静”气质可以为读者感知。此外,现代小说学习西方技巧较多,您的小说中却更强调传统文化的浸润。有了这个文化的底气,小说会让对传 统文化有接触的人读来倍感亲切。如此的叙事态度和文字呈现,应该与您的写作理念相连。在创作一部长篇小说时,您最注重哪一方面的考虑?

  储福金:谢谢你的这一提问,我真的很感谢每一位知音读者。

  在我的创作过程中,基本排斥那种以强烈情节来吸引读者眼球的描写,以往多少年中的作品,都有评论家提到这种“安静”气质,曾有作家朋友说:有的作家的作 品,适合于车厢里阅读———像车厢一样热闹。储福金的作品,适合于书房里阅读———像书房一样寂静。更有文友笑插一句:最好点起一支香来。

  确实,我的作品不易引人关注,虽然我写过《追寻与自我》,立定要表现出真正的自我,不去为外在的需要影响自我,但自我也是变化的自我,也应该是不断拓宽的自我,在不改变根本风格的前提之下,我也努力地丰富艺术表现。

  记者:从《黑白》第一部问世到如今的《黑白(白之篇)》出版,中间隔了七年时间。从一部小说表现一位棋手,到在一部小说之内表现多位棋手的人生,对写作构成的挑战自然不同。与上一部相比,这部“白之篇”有何种变与不变?

  储福金:在这部“白之篇”中,我变化了叙述角度,用了现代手法,完全不同于上一部《黑白》传统表现。在那一部中可以感受到儒释道的精神,而“白之篇”有现代的社会生活,有政治文化,也有改革的时代变化。

  这是一部很难写的作品,生活是杂色的,但令我满意的是,我那“安静”的气质依然在,也就是说我的艺术表现得到了拓宽。上一部《黑白》很吸引读者,好多看 过的友人告诉我,一旦看到陶羊子与棋接触的篇章,便放不下来了。我怕这部“白之篇”的现代手法,不容易做到这一点,但也已有好多读过“白之篇”的友人告诉 我,好看程度不差于上一部 《黑白》。翻开书来,便被一种气韵包围着。特别有一位日本的中国当代文学研究家写信给我说到,他夫妇都认为是一部非常有韵味的 作品,会让人阅不释手。在作品中表现独特的“我”,于具体人生的描写之上,有看不见的形而上的“翅膀”在飞翔舞动。

  变:每一代的人物都对应着一个时代

  记者:《黑白》 的主线是棋人陶羊子的人生,并从陶羊子的半生经历中侧面展示辛亥革命到抗日战争期间的社会生态。《黑白(白之篇)》 的主线依旧是棋人 在瞬息变化的世界中的各种起伏,不过这次的主角有四个:陶羊子,彭行,柳倩倩,小君。人最难抵抗的就是身处的环境。时代在变化,棋手的性格心境也在变化。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性情,是否这每一代的人都对应着您对一个时代的理解?

  储福金:对于这四代棋王,其实都有着我对人物的喜爱。我以为,也许 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并不讨喜于读者,但作者对形象的刻画,应该是“客观”的。再说,作品中的所有人物形象都是作者的“创造”。正因为都是“我”的创造,我自 然不偏不倚,就算是“坏人”,一旦有意识丑化,便不“真实”,特别是我对世界对人生的看法,总认为绝对的坏人是不存在的。

  你的问题中提得很好,人是环境的产物,作品中的人合着作品中的环境,也就是我们常听到的那句话: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

  记者:在这些性格各不相同的人物中,您最欣赏哪位棋人?

  储福金:跳出创作,单纯从欣赏的角度,陶羊子是我最欣赏的棋人。他是一位真正的棋手,深深地迷在棋中,又超脱于棋局之上,不以棋来求取棋以外之物。应该 说,整个的两部《黑白》,最根本的主人公便是陶羊子,写陶羊子的徒子徒孙,有“白之篇”独特的艺术表现的需要,有棋与生命延续的需要,也有你所问到的, “每一代的人物都对应着一个时代”。

  藏:功夫在棋外,功夫在创作之外

  记者:两部《黑白》的酝酿、创作时间之长,可说十分少见,《黑白》的第一部,酝酿了十多年后才出版,而第一部和第二部作品之间,也隔了7年时间。这是一次极其考验作家耐心的创作经历。在当下,已经很少有作家能耐得住如此“寂寞”。

  储福金:在我的创作之初,我就想到要以棋为题材写一部作品。这个想法一直延续在我创作的构思中,从定下“黑白”题名来写围棋与棋人,断断续续的构思也有 十数年了,我一直没有动手。是一直没敢动手。这正是缘于对棋之所爱。我怕写成了只是一般能发的作品。而凭着多少年的创作经验,写出一部作品来,一般能发是 不成问题的。

  十多年中,我不断地把构思打到电脑上去,我写了好多的作品,但我的心总还在《黑白》上,有什么想法就打上去。感谢电脑,它可以随 时记下我纷杂的想法与思绪,《黑白》 的构思与电脑的发展一起进行的,最早的时候,我用的是286机子,插进电脑的软盘是那种方块粗大的低密盘,接着是同 类型的高密盘,再以后便进化到三寸软盘,到我开始写 《黑白(白之篇)》的时候,三寸软盘也基本不用了,用光盘与U盘了。

  记者:某一天的何种触动,让您觉得时机已然成熟,可以开始动手写“棋”了?

  储福金:这十多年中,有时一个令人激动的灵感,几乎让我立刻想动手写这部作品,但我还是忍住了,我怕不能表现出那种深深的在内心里的东西。

  围棋是简单的,只有白棋与黑棋,然而这简单的黑棋白棋,落在象征天圆地方的棋枰上,却能衍生出无尽的变化。合着人生无尽的意味,正可谓棋如人生啊。我终 于在电脑的空白页上打出了“黑白”两个字,我终于决定进行有关围棋的创作了。这是围棋与创作的结合,那么,相较于十多年前,我的围棋水平到底提高了多少?

  我的创作表现到底丰富了几多?这两点,我自己都难说得清楚。似乎根本的不是围棋与创作。似乎起决定性的不是围棋与创作。似乎有第三种东西融在了围棋与创作 之中。似乎这种东西与我的关系要比围棋与创作更亲更近。似乎这种东西与我是融成一体的。

  古人说:功夫在诗外。那么也可以说,功夫在棋外,功夫在创作之外。其实,那不是在外而是在内呢。正因为我觉得这种东西在我内在丰满起来了,我想我不能再拖延《黑白》的创作了,我还是不清楚我究竟会写出什么模样的作品来,但我必须要去写了。

  棋:与信仰接近,是活泼泼的生命

  记者:对于《黑白(白之篇)》,现在外界有“棋林外史”的评价。但就我个人的阅读感受而言,《儒林外史》 通过写世间群像针砭时局,有讽刺之意。但《黑 白》的底子却是更宽容的,意不在讽刺,而是理解。纵然书中写到种种不同性情不同追求的人物,高尚者有之,超然者有之,可爱者有之,但世俗者逐利者卑劣者也

  都有呈现,但无论美丑,在您的文字叙述中,我并没有发现一种预设的赞美或者批判。如果要将两部《黑白》与中国古典小说相比,您更愿意将之与哪一部作品相联 系?

  储福金:你的个人阅读感受,更贴近我的创作意图,我确实没有预设的赞美与批判,《黑白(白之篇)》不只是表现棋,是通过棋人的生活来表现人世社会的变化,有些现实是无可奈何的,而作家有为的是通过艺术表现来进行精神体悟。

  将《黑白(白之篇)》与古代名著相提并论,对我来说,自然是与有荣焉。当然从我的创作风格与我的阅读爱好来说,我更喜欢作家“慈悲”地表现人物形象的作 品。比如《金瓶梅》,现在有认为此作比《红楼梦》更有力量。这只是一种欣赏角度,但我还是喜欢《红楼梦》,那是所有的中国古典小说无可相比的。

  记者:在小说中,无论是陶羊子,抑或是彭行,甚至是不懂得与外人交往的小君,都依靠围棋在这个时代找到一个容身之所。无论外界如何变化,他们都靠着对围 棋的执着,拥有了自己一片独特的精神天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就是现在被人们所屡屡谈及的“信仰”,只不过对于书中人物来说,他们信仰的是“棋”。 在书中,四代棋王都有自身对棋的理解,棋是生存,棋是情感,棋是效益。如果要您来回答,棋是什么?

  储福金:棋是什么?最简单的问题其实是最难 答的问题。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写到:茹尔宾写了一辈子的散文,不知道散文是什么。(大意)其实,棋与创作一样,人生之物起于精神世界,在这物化的时 代,也都化为物,但真正的棋与真正的创作一样,都应该超越到精神的天地中,“山依然是山,水依然是水”,与信仰接近,是活泼泼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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