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甘肃文艺论坛在兰州举行，作家、评论家倡言——— 文学批评：以文学为本，从文学出发

　　当评论家雷达质问，我们的文学批评何以虚化了审美价值系统时，他真正要表达的是，当下文学批评何以不曾建立起基本的审美标准，何以在多元的名义下，忽视、甚至是取消了这个审美的基本前提？而在他看来，文学无论有怎样的表现，它都必须是符合审美的。“对于一部文学作品，可以有各种评论，但是同时，有一个必须得遵循的原则，那就是审美的规律。”

　　以甘肃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张存学的理解，审美的虚化，某种意义上源于当下很多文学批评，只是拿知识说话，而不是以文学说话。“文学批评从根本上处于一种‘无思’的状态。”他坦言，很多评论家或拿道义为标杆要求文学，或拿理论去套作品。“他们宣扬很多主义，好似真理在握，却连真理是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无思’的状态，也导致了评论的无力。”

　　“文学就是文学，不必借助主义”，这是甘肃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兰州大学哲学社会学院院长陈春文强调的一个信念。“主义都是后来追加，一种方便的解释，没有人按照一个主义的指导去完成一个作品。”既然如此，文学批评自然得从文学本身出发，但实际的情况是，如兰州城市学院文学院教授张懿红所言，学院派认可的都是阐释空间大的作品，作品只是提供了他们展示自己的平台。西北师大文学院博士李晓禺也感叹道，一些学院批评没有情感体悟在里面，只为推出自己的所谓观点，“评论无关文本，文本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论据”。

　　这不仅导致了评论家与作家的关系紧张，也导致了理论与作品关系的颠倒。甘肃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秘书长唐翰存表示，学院派的文章倒了作家的胃口，触及不了个人创作的要害，作家就不买你的账，而学院派反而将其归咎于作家不近人情，难以交流。“任何一种原创性文艺理论的诞生都是有根的，而不是先入为主地用一些所谓的观念、理论去对应作品。”在唐翰存看来，文学批评应该从感受作品的世界性和文学性开始，慢慢悟出一些理论。“一些学院派恰恰颠倒了二者关系，将文学批评变成了阐述术，也就形成不了自己的理论。”

　　当然，文学批评从文学出发，并不意味着它只是文学的附庸。评论家杨光祖直言，很多作家似乎不懂得评论的独立性，不懂得评论是一个自由的言说。而作为一种“自由的言说”的批评，首先就得有其独立的立场。张存学表示，独立性意味着文学批评要有自己的个性，有自己对艺术勘测的界限。“失去这个独立性，它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评论，附庸性的吹捧和以某种价值标杆为准的砍杀都不是真正的在场。文学评论的独立性是文学评论对自身的要求，在这种要求下，文艺评论是以求真为出发点的，而求真就要不断破除理念性和体系性的藩篱，让思想在思想中说话，让文学在文学中说话，在此求真的过程中思想与文学相遇。”

　　在兰州大学文学院博士梁波看来，文学批评也有责任让作家与批评家，作家与读者“相遇”。“眼下大学生在不断增加，但大多数文学作品却只有中文系的学生在读。我们应该问问，评论家有没有起到桥梁作用，将更多读者引导进文学场里来？”在这个意义上，他认为，当前更需要一种带有问题意识的批评，并在此基础上，对作家抱有理解和期待。“作家需要的是心灵和精神深处的理解，对一个作家的解读要像康德所说的‘能比他理解自己还要更好地理解他’。”所谓的理解，当然不是建立在人情之上的理解，而是说真话基础上的理解。

　　在评论家管卫中看来，说真话是评论的底线。“不说真话，评论便毫无价值。当一部滋味寡淡的作品被我们吹捧成不凡之作，当一位二三流的作家被我们抬举为一流作家的时候，当文坛上满目皆是杰作、皆是优秀作家的时候，这样的描述就是远离文学创作真相的，评论者也就变成了谎言制造者、伪学者。”

　　而说真话的另一个考量标准是，文学批评有没有能力说出一点有价值的真话。以管卫中的理解，只有具备这个能力，文学批评才算尽到评论的职责，才能沙里淘金，发现和品评真正优秀的作品。“能力问题，恰恰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它关乎一个人的艺术直觉，学术素养、对现实的见识乃至个人经历。”管卫中直言，自己向往那种有风骨、有思想、有艺术感觉也有学问支撑、质实而有文采的文学批评。事实上，这也正是当下文学批评即使难以达到，也要用心靠近的美好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