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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冀平:艺术有自己的发展规律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8月29日09:05 来源:人民日报

  为了家庭,著名编剧何冀平(笔名晓禾)在事业的高峰期离开北京去了香港,写话剧的笔一放8年。其间,却成就了《新龙门 客栈》《西楚霸王》《新白娘子传奇》《黄飞鸿》等脍炙人口的影视剧本。8月30日、31日,何冀平改编自话剧的新编京剧《慈禧与德龄》将在北京上演。此前 不久,她创作的话剧《天下第一楼》刚刚结束500场纪念演出。

  在舞台剧、影视剧之间转换自如,在北京、香港之间书写“双城记”,她的编剧人生本身就像一部戏。28日,何冀平做客《文化讲坛》,分享在人生的舞台上,她的观察与思考。

  ——编 者 

 

  从《天下第一楼》到《新龙门客栈》,再到《慈禧与德龄》—— 

  我敢同时接两个电影,但不敢同时接两个话剧

  京剧《慈禧与德龄》,是我根据话剧《德龄与慈禧》改编的,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写戏曲,当听到唱词被优秀的演员唱出来时,我真的很激动。

   作为编剧,重要的是作品能够被搬上舞台或者荧幕,否则,剧本写得再好也是纸上谈兵。是二度创作的团队,尤其是演员的演绎,为编剧的文字注入了生命,把笔 下的人物变成了永久的形象。虽然人物是我创造的,人物的精神是我赋予的,但当他“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时,感受是不一样的,这是做编剧喜悦的一面。

   我由写话剧到写影视剧,其实很偶然。移居香港后,开始没有机会接着写话剧,于是进了一家电影公司。徐克看了我写的话剧《天下第一楼》,连夜找到我,说 “你能把一个饭馆写得这么好玩,我相信你也能写好一个客栈”。那时我还没接触过电影。从《新龙门客栈》开始,我大概做了8年影视编剧,写了《新白娘子传 奇》《楚留香》等等。做电影对我写话剧其实是有帮助的。8年后,我写的《德龄与慈禧》首演,观众在看的时候说“觉得有电影感啊”。

  这两种写作的共通之处在于,结构的统一、人物的统一,以及主题的集中呈现。但话剧在场景、矛盾、人物等方面更加集中。电影更像是导演的艺术,而话剧更有编剧的位置。电影导演会用镜头语言重新“写”一遍剧本,而话剧基本就是以剧本为主了,因此,我写话剧剧本时更紧张。

   此外,话剧写作更难,对语言的要求也更高,有时电影和话剧使用的语言差别很大。比如王家卫导演的《花样年华》,没有复杂的故事情节,更多的是呈现氛围和 情绪,当他把这些展示在观众面前时,很有冲击、很有味道,但如果用这样的故事和人物构成一个舞台剧,就略显单薄。要写话剧剧本真的是要踏下心来,比如,我 敢同时接两个电影,但是我不敢同时接两个话剧。

  从《茶馆》《雷雨》到《天下第一楼》,经典一定会复排——

  能让观众联想到自己的就是好作品,现在的剧场太像超市了

   《茶馆》《雷雨》……北京人艺有很多经典剧作,它们有着一些相同之处:首先是好看,要观众喜欢才行。其次,就是题材要吸引人。再就是人物,经典剧作必须 有立得住的人物,而且这个人物要带出值得思考的道理。有人问我什么样的作品才是好作品,我说就是你看的时候能够联想到自己或者别人,这个东西就是好作品。

   经典一定会复排。今年是莎士比亚诞辰450周年,他的剧本依旧在上演,许多著名的电影演员都是演莎剧的戏剧演员出身。复排经典不是不可以变化,但是变化 的只是手法,它的中心、它的主题、它的人物不能随便改变。前些日子,《雷雨》演出时出现笑场,我不在现场,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地方引起笑声,但我想,曹禺先 生的剧本本身应该不会被嘲笑。

  如今有一种现象令人痛心。现在的作品有时候为了吸引观众,常常加进去很多东西,像一个拼盘。各种艺术形式 自有其独特的味道,歌剧就是歌剧,话剧就是话剧,音乐剧就是音乐剧,不同的表演艺术门类还是要相对纯粹,彼此可以互相汲取营养,但是要有基本的法则。有些 戏剧,无缘无故地让演员跳一段舞,或出于烘托气氛的考虑,加一些音乐进去,这并不是不可以,但是真正的话剧还是主要依靠语言的魅力,有观众反映,现在的剧 场太像超市了。

  从艺术总监制、精简的剧团结构到文化秩序——

  香港在艺术环境上有三点值得内地借鉴

   从内地到香港20多年,我感到香港在艺术环境上有三点值得内地借鉴。其一,就是艺术总监制。香港艺术院团的行政和艺术是分开的,分别由行政总监和艺术总监 来负责。艺术总监得有眼光、有承担,他来决定上什么戏、聘用什么演员,并且为剧院制定全年的创作、演出计划。我在香港话剧团做驻团编剧时,一年至少要提供 一个可供上演的大戏剧本,而且这个很早就被艺术总监列入艺术生产计划里了,全年演出的套票甚至都卖出去了,创作压力很大,很多灵感就这么被“逼”出来了。

   再一个就是,香港的剧团人员较为精简。比如,香港话剧团每年要演五六部戏,演员也就20多人。经常有这种情况,一位演员在这部戏里扮演第一男主角,在另 一部戏里演的却是只有一句台词的仆人,但是,这位“一句话的仆人”演得真够到位——精简的人员队伍锻炼了他们能适应各种各样的角色。此外,香港的剧团采用 合约制且每年签,剧团人员不可以拍广告,也不可以拍影视,这都保证了一个剧团的高效运作。大陆完全效仿可能比较困难,但可以从中借鉴。

   最后值得说说的是,香港对创作人才最大的保障就是文化秩序。这归功于这么多年来艺术的正常发展,也基于市场的培养。比如,香港的艺术人才没有职称,也不分 一级、二级,但谁是一级编剧,谁是一级导演,市场自有区分。我想,如果说保障的话,那就是,香港的这种文化秩序保障了社会承认人才。民众欣赏的水准、艺术 的秩序在无形中管理着艺术市场。大陆也应该多一些扶持,少一些束缚,要知道,艺术自有其发展规律。

  黑泽明曾说过,“你想说清楚一个人很 难,但是他的作品可以说明。”作为职业编剧,我如今大部分都是委约创作,不是“自主选题”,但我会利用这个题材,把我眼中的观察、心里的想法写进戏里。我 总觉得人有两个“运”:一个是命运,一个是艺运。我的艺运是不错的,赶上了很多机会,但是命运并不顺畅,这些不顺畅可以给一个写作的人带来更丰盛的人生思 考。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戏剧的题材其实只有一个,就是人和自己命运的斗争。所以,写剧本的人,需要自己有坚守,有勇气去面对人生、感悟人生。对于有兴趣 写剧本的年轻人,我想引用我的老师谭霈生的话,做编剧首先拼的是生活,然后是技巧,最后拼的是修养。你写的一定得是你内心感受最深的东西。

  采访、整理:本报记者 徐 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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