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鸣生：报告文学作家要人格独立

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报告文学作家李鸣生

　　我很高兴与这么多热爱报告文学的青年作家见面，其实我是大家的师兄，我曾经是鲁迅文学院首届研究生班的学员，后来也曾到鲁迅文学院讲课交流。下面，我从创作的角度来与大家聊一聊报告文学。

　　首先，我们要搞清楚什么叫报告文学。报告文学现在很多叫法，有人还提出叫纪实文学、非虚构文学，无非都是一个意思，就是以真人真事为基础的创作。那么，这个文本与小说、散文、诗歌的区别到底在哪里呢？到底有没有本质的区别呢？我认为小说、散文、诗歌、戏剧和报告文学没有本质的区别。虽然形式不同，但最终都是一个作家个体生命的表达。但肯定又有不同的地方。在我看来，报告文学是一种以真人真事为基础的很直接表达的文学。小说可以虚构，但反过来问，小说可不可以用真人真事为基础进行创作呢？当然同样可以。谁说用真人真事写就不是小说吗。只是说话的方式不一样而已。与小说不一样，报告文学的表述很直接，是什么事讲什么事。

　　我们要认识到文学的所有文本没有高低之分。现在有一些青年作家有门类之分，如我是写诗歌的我就很高贵，我是写小说的我就是牛气。不是那样的，没有文体高低之分。我不希望作家建立牢固的文本意识。以我为例，最开始我写过三句半剧本，写过诗，后写中短篇小说，再后来写中短篇报告文学，最后写长篇报告文学，还写过影视剧本。其实在写一部作品的时候，可能什么文本和手法都会用上。谁说报告文学中没有小说，谁说报告文学中没有散文，谁说报告文学中没有诗歌，报告文学中的对话这是小说的元素，报告文学中很多时间空间的转换是诗歌的元素。报告文学这个文本包含各个门类，有小说有散文有诗歌，还可以用戏剧的结构，也可以用小说的结构。另外，真正的报告文学应该包含了所有的元素，包含了政治、经济、文学、科技、军事、历史等方方面面，就连考古学、人类学、经济学等，都可以融入到报告文学作品里面。

　　我们没必要为了是不是虚构作品或是非虚构作品去争论，这意义不大。现在许多人谈虚构与非虚构，这只是一个概念性的东西，而报告文学和小说、散文、诗歌之间却是文本的区别，我们不能把文本和概念混淆了。有人说报告文学老写大事件，不是从作家个人角度来写，而非虚构作家就是从个人角度来写。这种认识是片面的。其实对于报告文学，你爱怎么写就可以怎么写，你可从多角度写，可以写父亲母亲，也可以写伟人，可以写民族的历史，也可以写家族史。

　　我认为，真正的报告文学作家是典型的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最大的特点就是他的人格的独立，这点，作为一名优秀的报告文学作家必须具备。当然，并不是说要有自己人格的独立，就是和人民和自己的国家对立起来，不是那样，而是对事物有自己独立的观察和思考，能作出准确的判断，而不会受到某种概念的影响。报告文学发展到今天，已经不能靠新闻取胜了。今天的媒体太发达了，一条微博就可以哄动全球，你怎么去比。没法比。报告文学作家和新闻记者的区别在哪里？新闻记者是要在现场报道，要在第一时间内把最有价值的信息传达出去，报告文学作家是要在这些新闻事件的基础上作出自己的独立思考，最终传递和表达的是你对这个世界的思考，而你的思考要与众不同。所以，在所有的社会问题上，你作为报告文学作家必须建立起自己独立的思想体系，最终发出与众不同的声音，与众不同的思考。这需要报告文学作家用慧眼去挖掘。

　　要写出好的报告文学，题材要占很大的优势。选题是一门艺术。选题是报告文学作家的审美眼光，是你对事物的认识与判断。但选对了一个好题材只是一个基础，不一定选对了一个好题材就能写出一个好作品。题材选择要慎重，要作横向比较。所以报告文学作家必须以远大的眼光对题材进行选择与筛选，哪些是具有生命力的题材。当然还要具有可操作性。

　　报告文学的采访很重要，用什么思维、观点去看待，用什么眼光去观察，这也涉及到报告文学作家的素质问题。这与小说家、散文家、诗人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报告文学创作要求你要是一个非常有学问的人，一个非常有见解的人，一个有思想的人，而且要善于沟通，善于交际，能够把对方的灵魂给挖出来。这是报告文学作家的功夫，也是报告文学作家的素质。采访时，你要不断地变换自己的角色，有时你需要站在一个国家部长的位置，有时需要站在一个民工的角度等等。采访社会的立体的多层次的，对报告文学作家的素质有较高的要求。

　　当然，报告文学作家的掌控能力与良知同样重要且不可缺少。比如写一个大的事件，涉及到复杂的事情和众多人物，要求报告文学作家有较强的掌控能力，要求有创新思维，否则无法驾驭，无法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表达清楚。另外，如果一个报告文学作家连起码的良知都不具备，就不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报告文学作家。而这个良知看起来非常简单非常平凡，但是要真正做到这点真的很难很难，这需要我们不断地去坚持与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