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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曼塔·齐维布林:新生代拉美作家笔下的梦境与现实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4月19日09:28 来源:中国作家网

  萨曼塔·齐维布林(Samanta Schweblin,1978~)无疑是阿根廷年轻一代作家中的佼佼者。2010年,英国著名文学杂志《格兰塔》评选出22位35岁以下用西班牙语写作的最优秀年轻作家,萨曼塔·齐维布林就是其中之一。2001年,她凭借短篇小说集《困扰的核心》一举获得阿根廷国家艺术基金和哈罗尔多·孔蒂青年作家大赛两项大奖。2008年,她的另一部短篇小说集《肆虐的瘟疫》(又译“害虫的愤怒”)荣获美洲之家奖,此短篇集在西班牙等地重新结集出版时另名为《嘴中的鸟儿》。2012年岁末,她又凭借短篇小说《一个不走运的男人》获得了法国国际电台和巴黎墨西哥文化学院共同举办的胡安·鲁尔福国际短篇小说奖。她的作品被收录在各种文学期刊和选集中,如《阿根廷短篇小说集》《年轻的守卫者——阿根廷的新叙事文学》《一块自己的土地——阿根廷新女性小说家》《未来不是我们的——拉丁美洲新叙事文学》等,并被译为英语、法语、德语、荷兰语、意大利语、葡萄牙语、瑞典语及塞尔维亚语等多种语言。

  《困扰的核心》由12篇故事组成,以直截了当的笔法,揭示出一种野蛮、残酷的现实,打乱了我们对世界的惯常理解。《黑洞》一篇最为玄奥。故事中的黑洞是一个“真空的空间”,一段“零时间”,通过这样一个黑洞,人会瞬时间莫名地从一个时空转换到另一个时空。这无疑是作者对时间、空间和存在的形而上的思考,很容易让人想到博尔赫斯的《阿莱夫》。《向着首都的快乐文明》讲的是一群工人满心向往首都的美好生活,却因为一系列或看似不无道理或极其荒谬的原因怎么都无法登上开往首都的列车,最终的绝望可想而知。《绝望的女人》顾名思义,同样讲关于绝望的故事。主人公在新婚之日被未婚夫抛弃在偏僻公路的卫生间外,身上还披着婚纱。在路边一个古怪老女人的点醒和训斥下,她侧耳倾听,听到的是无数女人幽灵般的哭泣声、呼喊丈夫的声音和轻蔑的嘲弄声。此情此境让人联想到胡安·鲁尔福笔下那座到处游荡着孤魂的废村科马拉,不同的是,萨曼塔·齐维布林笔下的是一座悲惨女性的科马拉。《贝纳维德斯沉重的手提箱》的主题是人性的残忍,讲的是杀死妻子的丈夫受到超现实主义的熏陶,最后竟把自己的谋杀视作一次行为艺术。《杀狗》更是充满血腥色彩:主人公为生存所迫决心加入某个黑暗团伙,入伙之前的测试就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港用铁锹活活打死一条狗,理由是从中可以看出一个人是否有胆量干出比这更邪恶的事——杀人。主人公如何从一群流浪狗中选择了一条斑点狗作为目标,如何将它打倒后塞入后备箱,最终又如何在指定地点给奄奄一息的狗以最后一击,作家用冷静的笔触一一描述出来,可谓触目惊心。故事更以一个简短而意味深长的结尾将残忍恐怖的气氛烘托至极点:主人公最终没有被录用,理由是他做这一切时表现出了犹豫。

  简明准确的语言、有条不紊的叙事节奏、富有个性的风格、对幻想与现实的驾驭等等,都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年轻女作家的处女作。正如阿根廷出版人兼作家维森特·巴蒂斯塔对初登文坛的萨曼塔·齐维布林给予的评价:“科塔萨尔曾说,任何一篇伟大的故事都会从第一个词句开始便展现出一种奇幻色彩,使读者为之着迷。萨曼塔·齐维布林的故事便是这样紧紧抓住读者,如梦如幻。我知道,没有一本书是完美的,但《困扰的核心》跟这个乌托邦已经相当接近。”

  《嘴中的鸟儿》包含14篇故事,一个共同的主题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对抗与矛盾。走进每一篇故事时,读者永远无法预知后面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样的结局,始终会感到一种莫名却实实在在的不安。作家以其独特的手法,将读者缓缓地带进一个充满敌意的、梦魇般的神秘世界。故事中那种无可奈何的焦虑、莫名其妙的绝望和恐惧让我们联想到卡夫卡。《嘴中的鸟儿》一篇,讲的是一个仅靠生吞活鸟为生的小姑娘的故事。对这个古怪的行为作家并未做出任何解释,但我们能真切感受到的是她内心的孤独。更让人惊讶的是,小姑娘的父亲很快便接受并认同了这个事实。当残忍变成了习常,生存环境的冷酷可怖可想而知。《罐头》将生活的荒诞进行到底,讲的是女主人公每天服用药物,为的是让自己腹中的胎儿越来越小,直到可以保存在一只罐头里。《失速》的主题是死亡与宿命,讲的是一名特技飞人擅长在表演中依靠一架发射器以每小时40公里的速度飞行,突然有一天在早餐时他对自己的女友搭档说自己“失去了速度”,日常生活中的所有动作都变得缓慢,于是认定自己要死了,原因是他认为一个人连自己最擅长的事情都做不好时就是末日到了,话音刚落,他果然倒地身亡。《挖掘者》隐喻色彩浓厚,并将神秘感发挥到极致,故事的主人公始终都在忙于挖掘一口井,但究竟他为何挖井我们始终不得而知。《在草原上》依旧是隐喻加神秘的写法,讲的是一对靠给园艺杂志撰写昆虫日志为生的夫妇的奇怪故事。他们常年生活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最大的愿望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抓到一只属于自己的“它”,但始终无果。正当近乎绝望之时,他们认识了一对已经拥有“它”的夫妇,这对夫妇邀请他们共进晚餐并答应在晚餐后向他们展示“它”。然而,从洗手间回来的丈夫血迹斑斑,大惊失色,仓惶带着妻子逃离了那对夫妇家。故事到此戛然而止,从头至尾始终没有讲明那个“它”究竟为何物,而丈夫最终看到的究竟是怎样一种可怕的景象也成为一个谜。《肆虐的瘟疫》的主题是饥饿,视角独特,出人意料。一座死一般宁静的村庄,人影晃动却悄无声息,没有鸡鸣犬吠,屋子里落满灰尘,桌上的瓶瓶罐罐里空无一物,黑暗中出现的男人女人神情默然,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面对如此景象,作为政府官员前来送救济品的主人公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胃痛,倒在地上,记忆中对饥饿的恐惧像肆虐的瘟疫一样吞噬了他。

  这一个个怪诞离奇的故事充满疑问和迷惑,而读者会不由自主地参与其中,不断思考和破解一个个谜团,寻找答案。故事中的人物默默向我们展现着他们的痛苦、厌倦和绝望,正是这种痛苦、厌倦和绝望迫使他们以一种荒诞的、异化的方式存在着。或许作者要告诉我们的是,现实并非仅仅存在于那些我们亲眼看见和感知的事物,而更存在于表象背后隐藏着的恐惧、欲望和遐想之中。兰登书屋旗下的鲁门出版社在此短篇集西班牙版的宣传页上写道:“我们面前的是一位对自己的职业驾轻就熟的年轻女作家,她用《嘴中的鸟儿》为我们这一时代的文学开启了一道崭新的大门。”

  据称,萨曼塔·齐维布林最新作品集将于今年出版,其中包括前面提到的获奖作品《一个不走运的男人》。作家本人称,这篇作品很特别,其中一半内容是自传性的,而且极具现实主义风格,跟以往作品中的荒诞和超现实完全不同。

  萨曼塔·齐维布林语言洗练精确,视角独特,游走于幻想与真实、梦境与现实、超自然与习常之间。对她的作品,墨西哥作家马里奥·贝利亚廷评价说:“在一篇文学作品中包含其余全部艺术手段实在让人惊讶。阅读齐维布林的体验,与其说像面对一本从某个灰色书架上取下的书籍,不如说更像面对一座画廊,又或是面对一部独立电影。”的确,通过这一篇篇丰富多彩、精妙绝伦的故事,作家酣畅淋漓地体验着犹如建造迷宫般的讲故事的快乐,而读者则从中享受着在迷宫中寻找出口的读故事的快乐。或许作家安娜·玛丽亚·舒阿把萨曼塔·齐维布林视作阿根廷当今最好的短篇小说家的高度评价有溢美之嫌,但无论如何,从萨曼塔·齐维布林身上我们可以看到,拉丁美洲文学“爆炸”的喧嚣过去半个世纪以后,新生代拉美作家正以一种更为从容的态度走出前辈高大辉煌的身影,以崭新的个性步入世界文坛。(杨  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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