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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翊云:移民作家书写人性共通点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3月14日09:49 来源:参考消息
李翊云:移民作家书写人性共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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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翊云,1972年出生,用英文写作的华人作家,现旅居美国。上榜《纽约客》“最值得关注的年轻作家”,2012年获美国“麦克阿瑟天才奖”。代表作《千年敬祈》、《金童玉女》、《漂泊者》。2013年,担任英国布克奖评委。本报记者陈雪莲/摄

  先锋语录

  有一些话只有你能写出来而别人写不出来,这是你要当作家的原因。

  韩寒和郭敬明似乎都没经过专业的写作训练,所以他们并非很重要的作家,也长久不了。

  为什么一个人一定要结婚生子?成功者和失败者的定义是由谁来界定的呢?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 陈雪莲 发自斋普尔(印度)

  李翊云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作家,也是一个会遣词造句的“在美新移民作家”。

   她总是面带微笑,说话轻声柔气,即使第一次见面也亲切有加。现在的她比以往更习惯用英文词表达,并不断惊叹自己“中文越来越不好了”。这很可能缘于她正 在发生的变化:不再把自己局限于中国人的故事里,而是可能会“越来越美国化”。不管故事发生在哪个国家,李翊云要书写的最终是那些人性共通的地方。

  李翊云创作欲望充沛,她自认为“比绝大多数人要用功”。第一次来印度参加文学节,当其他作家朋友们纷纷前去参加印度风情的聚会,她却宁愿待在房间写作。

   也正是这种用功,使得她的小说最终受到瞩目。她以深谙世事和诚实正直赢得礼赞这源于她对中国历史、文化和政治,及其以上因素对普通人之冲击的深刻理解。 正如那位她最推崇的爱尔兰作家威廉·特雷弗那样,李翊云多写孤独、丧亲和怜悯,亦如特雷弗,她同情笔下所有不完美的人物,甚至包括那些最坏的和最不讨人喜 欢的人。

  力荐阎连科入围布克奖

  因为英国最著名的布克国际文学节选择在印度斋普尔文学节上宣布获提名者名单,作为评委的李翊云首次来到印度,她说,来之前读了不少关于印度的书,来之后发现:“这里跟我的想像一样。”

  在曼亚洲布克奖提名中,阎连科成为角逐该奖项的10位作家中唯一的中国作家。而作为布克奖五位评委中的唯一亚洲面孔,李翊云说:“其他评委并不知道阎连科,是我把他的作品拿出来给大家看和讨论,最后他就进了提名名单。”

   这只是获得国际声名后李翊云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向西方世界介绍中国作家的一例。今年她还翻译了沈从文和妻子的书信合集《从文家书》里的十几篇文章,发表在 英语杂志上。她说:“沈从文在20世纪中国作家里算比较突出的一位,而且,他做到了不写政治,像他那一代作家很少有人做到。我自己对他很感兴趣,也想把他 介绍给西方读者。”

  《国际先驱导报》:你这次推荐阎连科提名曼亚洲布克奖,他的作品里什么最打动你?

  李翊云:我在英国《卫报》上评论过他讲述河南艾滋病村的小说《丁庄梦》,他写到很多人物,也写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写了一个对全世界的读者甚至是对作者来说都很有挑战的东西,他很勇敢和无畏。他在中国当代作家里是很重要的一位。

  Q:很多评论好像都说你是个意识形态的作家,你怎么理解政治和文学创作的关系?

   A:做出这个评论的人很大程度上是没看过我的书的人。如果你看了我的《千年敬祈》、《金童玉女》和《漂泊者》,你不会说我主要书写“文革”,因为它只是 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故事,很多都是没有证据的评价。如果说故事的时代背景发生在“文革”,那是因为过去三五十年,中国很难跟“文革”脱开关系。那些经历过 “文革”的作家,为何不能写“文革”?在国内的作家莫言、苏童也写过,为何我不能写?

  快乐是一个浅薄的词

  Q:《金童玉女》中有一篇《仁慈》,主人公是41岁的北京单身数学女教师莫言(Moyan),在青春不再仍形单影只的落寞中,她回忆起二十年前的两个追求者。你如何看待这类寂寞无言一生的人?

   A:“莫言”这个名字是一个英语名字,并非中国的姓和名,跟中国作家莫言也没有关系。我书写他们是因为我对这一类人有兴趣。我觉得大众认为这类人是“失 败者”的观点是不全面的,为什么一个人一定要结婚生子?成功者和失败者的定义是由谁来界定的呢?我并不觉得他们的人生是失败的,对我来说,她的人生比绝大 多数人的人生更有意思,我更有兴趣去书写。她每天都充满想法地清醒地生活着,也许她的想法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用,但对她来说,她的意义在于她清醒地生活。

  虽然我对一直单身的莫言女士很欣赏,但还是结了婚也有两个儿子,作家的生活和其写作的东西是可以分离出来,如果一个作家非要像他写作的人物那样生活,那也未免太狭隘了。

  Q:在你的长篇小说《漂泊者》里,有很多很残忍甚至是血淋淋的东西,为何你总是书写这类残忍、绝望和痛苦的东西?

   A:残忍、绝望和痛苦的东西是各不一样的。《漂泊者》之所以有残忍的东西在,是因为故事本身有其残忍的部分在里面,残忍不能避免,我不可能美化或是回避 书写它。但绝望和痛苦的东西很大程度上是人内心的感受,一个走在大街上的人,即使他很成功,但他内心也可能很痛苦很绝望。

  Q:人的内心也有快乐的时候,为何你不去书写快乐?

  A:那你怎么知道“莫言”女士不快乐呢?她做出了重要的抉择不选择常理的人生,一般人看来她是不快乐的,但或许你不知道其实她挺快乐的。她的意义在于坚持了自己的选择。快乐是一个浅薄的词,世界文学史上有哪篇经典小说没有写到痛苦的人生?

  普通人的故事最有趣

  Q:你的老师Mc

  Pherson认为你用韵律和特有中国式的说话方式赋予了英语新的活力,你刻意使用中国式的语言是为了中文读者还是英语读者?

   A:有时候一些话和词只有我会这样写,本土的英语使用者是不会这么写的,这很有意思,这是我们这些从另一个文化中来到美国的作家的一个优势,但这很有技 巧,用不好有可能走到极端。前不久我写了个故事,有个短句子讲“一头蓬松的银卷发的老太太走进来”,我用了“a head of white clouds”(白云)来形容她的银发,美国的编辑觉得这个形容用得很好,因为美国人不这么用,其实中国人也不这么用,创造新的只属于自己的词汇是作家的 小乐趣。我的一个编辑朋友跟我说,有一些话只有你能写出来而别人写不出来,这是你要当作家的原因。

  Q:你好像一直都有重要文学类奖项在拿,这些会给你压力吗?

   A:压力倒是没有,我不排斥也不追求奖项,如果追求奖项,你写东西的目的就变了,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我有太多作家朋友的人生,除了写作,很大一部分时 间总觉得自己没有得到足够的名声和荣誉,把人生放在为名誉而痛苦上是很不值得的。我自己本身内在写作的动力还是可以的,因而外在很难提供给我写作的动力。 但“麦克阿瑟天才奖”是一个很高的奖项,确实是人生中很大的一个荣誉,我内心会为这巨大的承认而高兴,但我的家人都没有庆祝,从某种程度上,我的生活很乏 味。

  Q:除了阅读和旅行,你写作的养分还来自哪里?

  A:我会坐在咖啡馆里观察人,也会出去跟一些人聊天,人有时 候会把一些自己的故事告诉陌生人,我的才华可能是,我会问一些问题能让他们把自己内心的一些事情告诉我。我写的人都是普通人,我觉得普通人的故事是最有意 思的,我也喜欢听普通人讲他们的故事。我不喜欢写上层社会或名人的故事,因为我觉得他们的生活很无聊。

  我并不担心自己美国化

  Q:你是否担心自己的作品会美国化?

   A:我并不担心,美国的东西也确实越来越多地进入我的作品,我并不是说一定要写中国的东西,另一方面,我对朋友说,我将来写美国人也会比美国人写自己要 写得好(哈哈)。从根本上说,写作写的都是对人的了解,写人性的共同点,跟你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已经没有关系了,作家J.M。库切获诺贝尔文学奖之前写的 都是南非,但他移民澳大利亚后,写澳大利亚也写得越来越好,以后作家的国别差异会越来越小。

  Q:你的作品都没有中文版,你希望把作品介绍到中国来吗?

  A:可能以后会考虑,现在不会,因为我的东西翻译成中文还是有点困难。最近《天南》杂志翻译刊出了我的一两篇小说。

  Q:你给年轻作家的经验和建议是?

  A:多看经典的书,少看最年轻最成功很流行的这一代作家的书,你想去复制他是不可能的,也没意义。我让我的美国学生们去看列夫·托尔斯泰、契诃夫和狄更斯的作品,从经典的作品中能学到更多。

  刚开始写作时,可能得经历模仿的阶段。很多年轻作家觉得一开始就可以创造自己的风格,但你没有经过训练就写东西还是很难的。中国那些现在很流行的作家韩寒和郭敬明似乎都没经过专业的写作训练,所以他们并非很重要的作家,也长久不了,一二十年后就没有人读他们的作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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