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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洪迪谈"诗歌无用":她是明珠 却被当成贝壳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2年12月25日08:49 来源:钱江晚报

  自1957年在《诗刊》上发表《祖母》等诗作以来,洪迪作为诗人的形象,并未在公众面前经常显露。

  他既不做公开演讲,也很少参加各种诗会,以至于上世纪90年代他在《诗歌报》等刊物上连续发表诗论时,不少人称他为“青年诗评家”。其实,那时他已年届六旬。

  55年里,写诗200来首。很多时候,他分不清“是我在写诗,还是诗不时来写我”——思泉涌动时一天写三五首,也会酝酿20多年精雕一首。

  “江南的冬天,比春天更富于生机。”洪迪在1982年写下的诗句,特别应昨天在台州举行的“洪迪作品研讨会”的景。

  今年,他80周岁,活跃在当下诗坛的后辈们,王自亮、南野、刘翔等执意要为他搞这么个作品研讨会,只因喜欢读他的诗,也佩服他的诗学见地。

  研讨会在洪迪的家乡临海举行,诗评家、诗人邵燕祥、唐晓渡、陈仲义等都来捧场。唐晓渡更是一开口就“致歉”,“我就是误以为洪迪先生是‘青年诗评家’的人,只因这和他的诗风很接近,生机盎然。”

  情感与阅历,是诗人最重要的东西

  记者(以下简称“记”):您的诗歌创作生涯长达55年,1957年在诗刊发表《祖母》时,出席研讨会的活跃在诗坛的南野、王自亮等都还没出生呢,最早是什么激发写诗的欲望的?

  洪迪(以下简称“洪”):小时候,我浸淫于先秦典籍和诗词曲赋,也爱好新文学,读了很多五四以来的作品,有了点对生活的感悟。我生于一个大家庭,母亲和祖母对我影响很大。《祖母》就是我对现代中国女性持续观察的结果——她们的坚忍、无畏与奉献。

  记:听说您和作家冀汸是挚交,他曾说“愤怒出诗人”,您觉得呢?

  洪:一个人的创作肯定会受他的生活经历和时代因素影响。冀汸愤怒,是因为憎恨当时的日本侵略者。我也有过一些刻骨的经历,“文革”期间差点在红卫兵的棍棒下殒命,是妻子冒死连夜将我救出,把奄奄一息的我从黄岩秘密转移到温州偏僻乡间。

  那段养伤的日子,没有灯,没有书,没有交往,却也成了我人生的转折点。被打翻在地,才真正看清人的面目,正是文革期间的遭遇,我才真正开始了反思和求索:对人、生活和社会,生与死,意识、存在和美。

  记:但您的作品很少刻画世事和遭际,而是呈现海洋、河流、山川,似乎在探寻宇宙和大自然本身的奥秘,比如《长江》。

  洪:我写长江,其实是写华夏之魂,写民族的兴盛、危机和指归。千百年来的各种人物,无不在长江这个大舞台登场,上演了一幕幕激情四溅、悲欣交集的活剧。所以在我看来,长江即历史,长江即人。人的本质在哪里?就是体现在人和自然界,人和社会和他人,人和自身,我喜欢这方面的探索。

  记:《长江》是您前年写的,但听说在写之前已经酝酿了20多年,为什么这么久?

  洪:写《长江》有个反复进退的过程。从游历到酝酿,从酝酿到动笔,还几次差点取消写作计划。还是王自亮鼓励我,说你一定要写完。

  我一写诗就很激动,但现在年纪大了,心脏又不好,怕一不小心就写上黄泉路了。所以强迫自己每天只能写一小段。

  记:所以诗人的情感特别丰富?

  洪:对,但诗人除了情感丰富的一面之外,更需要一种长时段的、深层的、稳定的东西,虽然他表层可以有情感波涛,但是他的内心和意识深处有一种跟历史接轨的稳定感,这也是诗人最重要的东西。

  微博适合短诗传播,我觉得挺好

  记:现代诗有很多流派,比如朦胧诗、抒情诗,而您却提出了一个“大诗歌”的概念?

  洪:我不属于任何流派,依我看,好诗的标准既复杂又简单,愈接近纯诗美愈好。而纯诗美则要求诗的意蕴、情感、意象、形式、韵律、结构、意境、语言等等通体皆美,使诗美质体处于“永远激荡的创造性流动”中。

  诗的本质是现实主义的,表现形式却是超现实主义的。但诗的“十字架”是背定了的,因为诗歌创作过程中充满了“悖论”和“牵引与汇集”的痛苦,也就是撕裂与弥合的痛苦。比如,诗既面向现象界又深入内心;诗既现实又梦幻,诗人既迷醉又清醒;诗必须反文化以臻于创新,但诗本身即是一种文化;诗栖息于语言内部,又从内部破坏语言。

  发现与组合,建构与解构,旧与新,从根本上说,都是诗歌的创造性本质所决定的冲突与张力。事实上,诗人的痛苦即诗歌的痛苦,这是另一种孤独、死亡并重生。

  记:有的诗歌很宏大,有的诗歌很唯美,您所说的“诗美”,是怎么理解诗歌的气势和韵味的关系,即力与美是怎么把握的?

  洪:我们既不能刻意牺牲“意义”来换取“美感”和“精致”,也不该让“意义”和“观念”在诗歌中直接发言。诗歌就是力与美的平衡,诗歌创作贯穿了诗美的创造。没有力量却有“韵味”的诗歌,往往会走向腐朽、轻薄和过度精致,反之,如果没有韵味和意蕴,诗歌会流于呼号或叫嚣,徒有空洞的力量。

  不去思的诗人,是不可能成为大诗人的,不可能成为有重量的诗人。只有思才能重,不是题材大了就是大诗人。

  记:您的诗集取名《超越存在》,存在主义是当代西方哲学主要流派之一,所以诗歌都带有一些哲学思考?“超越”又怎么理解?

  洪:“超越”有两层含义:第一,就是一种回归,寻到源头,最大的源头就是人性的本真;第二,这个超越不是在艺术和诗歌流派内部寻求新的东西,而是一种综合,甚至把政治、社会、科技融为一炉,也就是所谓的跨文体。

  记:可现在很多人都说诗歌“无用”……

  洪:诗是无用之大用,她是明珠,现在却被当成贝壳。只有诗人自身产生出强大的能量,才能应对一个整体忽略诗歌的时代,并从中产生杰出的作品。

  记:您从事过教育工作。从传播角度来说,怎么看当代诗歌在教育中的“失语”状态?

  洪:对,中国教育在这方面非常缺失,从小学到中学、大学,学生们在学校里能读到的当代诗歌很少,可以说绝大多数人对当代诗歌是不了解的。对现代诗读不懂,读不懂就反感。因此,当代诗歌在传播时就需要有一个慢慢进入的过程,要尝试着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吸引他们。

  比如诗歌朗诵会,但光诵读还不够,要有音乐,最好还能配字幕。要跟其它艺术形式相结合。

  记:您看微博吗?像翟永明等诗人,现在写了新诗,就会挂到微博上,这种140个字的空间似乎特别适合短诗歌的传播?

  洪:我不玩微博,但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挺好。诗歌形式短,在微博上反而成为长处,大家愿意看,很快可以读下来,对诗歌传播有一定的推动力。

  如果在微博上诗歌能够得到很好传播的话,也会进一步影响到诗歌的繁荣,通过微博的传播方式,会有更多的人对诗歌发生兴趣,那就是一个良性的互动。

  记者 徐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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