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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实:离开土地是最深的痛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2年11月19日09:40 来源:广州日报

 

对于“白鹿原”,陈忠实注入太多感情。

大师系列之陈忠实

  陈忠实,1942年8月出生于陕西西安市灞桥区人,中国当代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前陕西省作协主席。《白鹿原》是其成名著作,其他代表作有短篇小说集《乡村》、《到老白杨树背后去》以及文论集《创作感受谈》。中篇小说集《初夏》、《四妹子》,《陈忠实小说自选集》,《陈忠实文集》,散文集《告别白鸽》等。《白鹿原》1998年获茅盾文学奖,至今已发行逾160万册,被改编成秦腔、话剧、舞剧、电影等多种艺术形式。

  本专题策划:赵洁

  图\文:记者 吴波

  1992年8月,长篇小说《白 鹿原》以一部渭河平原50年变迁的雄浑史诗让世人记住了一个名字——陈忠实。自该小说问世以来,20年间关于它的新闻从未间断。在1998年获得茅盾文学 奖之后,每一次改编,都使《白鹿原》成为一次“热门话题”,秦腔版、话剧版的热演,电影版热映,无不如是。近日,陈忠实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20年磨一部《白鹿原》

  书出后我成了“万元户”

  走近陈忠实,感到他是这样一个人:生活简单,却能处处悟出道理;语言简朴,却总能一语中的。对人生的感悟,他可以用最简单直观的语言来描述:“馍蒸到一半,最害怕啥?最害怕揭锅盖。因为锅盖一揭,气就放了,所以,馍就生了。”

  回忆起《白鹿原》的创作和发表过程,陈忠实很是感慨。“我遇到了一个好的出版社,一帮好的编辑。那是大约上世纪70年代初,我的责编何启治先生 跑到陕西找到我,因为我刚刚发表了第一个短篇小说,他觉得这个短篇小说可以改编写成长篇小说。我当时在公社工作,在我们区上开会,我跟他在区委所在地的一 个十字街头见面了,他提出这个计划时我被吓住了。”但陈忠实还是决定尝试一下,他从1973年开始写,刚开始遇到很多困难,因为长篇所跨越的时空和结构体 量都很大,写好一部分后又重新推翻重写。

  1986年4 月,陈忠实赤脚趟过冰冷的灞河,坐上公共汽车前往蓝田县搜集资料。经过两年时间的构思酝酿、材料准备,1988年4月,陈忠实又开始了《白鹿原》的写作。 1989年1月,他用将近一年时间完成初稿,此后又耗时两年精心修改,终于在1992年3月定稿。1992年春天,当陈忠实在自己绽放梨花的院子里,把 《白鹿原》手稿交给编辑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连生命一起交给你们了。”因为这部长篇小说整整写了20年。

  “我诚惶诚恐地把这部长篇小说交给人民文学出版社,这是我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对小说未来的命运确实很担忧。这么长一部小说,从责编到编辑室主 任,再到社领导,把这个手稿审阅完,我估计至少得两个月的时间。结果我根本没想到,在他们拿走这个稿件的第20天我就收到一封信,全面肯定了这个小说,这 让我感动。后来,这个小说印1.5万册,他们告诉我的时候我很感动,因为上世纪90年代初是文学最低谷的时候,当时责编跟我说,出版社决定给我当时最高的 稿酬标准,千字30块钱,我算了一下可以拿到1万块。我跟我的老婆说,咱们家成万元户了。” 陈忠实告诉记者,电影《白鹿原》上映后,纪念版《白鹿原》再版发行80万册,他说,“出版社给我10%的版税。”相对于其他作家而言,是很少的,但他觉 得,“钱够用就行了,《白鹿原》发行300多万册,我生活的花销足够了。”

  走上文学之路,

  源于赵树理的农村题材小说

  1942年8月,陈忠实出生在西安市东郊灞桥区西蒋村一个农民家庭,那里在骊山之南白鹿原之北,距离唐朝王维闲居的辋川只有25公里路程。小小的村落不过百户人家,绕过村里濒临倒塌的关帝庙,便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小屋。

  谈起最初的文学之路,陈忠实说:“印象比较深刻的是那些藏着书的厢房,房间里是一箱一箱的书。其中有一本是我爷爷手抄的《论语》,写得非常工整,比现在印刷的还要精美。其实,激发我写作的是初中二年级时读到了赵树理的农村题材小说。当时我很惊讶,他写的这些几乎和我经历的都差不多,这些也可以写成小说呀?他能写,我也能写!就这样,我开始描写我生活的关中农村。”

  “我的第一篇小说叫《桃园风波》,当时我们那里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小果园,里边都种了很多桃树,我写的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桃园里的故事,虽然这篇小说没有发表,但老师给我很高的评价,打了一个‘A’还带了一个‘+’号。”

  对于小说中是否会有生活原型这个问题,陈忠实坦言会有:“我在小说《白鹿原》里提到村里的柿子树的故事,其实那是我家的一个真实经历。在我出生后,我之后的4、5个弟、妹都很奇怪无缘无故地在四五岁的时候就会夭折。村里的人都说是我的命太硬,接连克死了自己的四、五个弟、妹。后来,父亲请了一个风水先生来找原因,那风水先生在我家的四合院转了几圈,什么话也没有说,一直指着院子里的柿子树,就走了。在我们那里‘柿’和‘死’同音,父亲很快就把那树砍了,后来出生的一个妹妹,再也没有夭折。”

  不打算写《白鹿原》续集

  陈忠实是文坛陕军的代表人物,可依然被很多人当作农民,比如他不习惯讲“普通话”,也不说创作专业术语。

  当记者聊到他到城市里为什么不创作都市生活的小说时,他只说:“离开土地是最深的痛,住在作协机关大院,一直感觉像是寄居。”他感慨记者的话题点到他的痛处,“我与乡村失去直接联系已有十余年时间。我抬头所见的左邻右舍,已经不是不作任何修饰的乡村男女,而是满口新潮文化名词的城市人;出门看到的不是树木和田野色彩的淡浓变幻,而是从地皮直砌到天空的各色瓷片。乡村对我来说不仅是创作资源的累加,还是一个情感纽带,这些都在近十年间基本隔断了。已经不是优势存在与否,而是扯断了直接的生活体验。”

  陈忠实曾在农村公社工作了十年,因为当时公社的工作太繁重,对他而言,写作就成了一种奢侈的“过瘾”。“我在一个村子常常一住就是三四个月,跟农民一起吃住,一起劳动。他们也没把我当作家,所有的宗族矛盾、儿女矛盾,哪怕夫妻矛盾都会跟我说一下。” 现在,他退休了,还经常下农村去体验生活,文学创作还一直在坚持,只是年纪大了,长篇需要体力,他尽量写一些散文和短篇小说。“我还不打算写《白鹿原》续集或者姊妹篇,因为没有要表达的东西,写不出来了。”陈忠实坦言。

  对话陈忠实:

  文无第一 武无第二

  莫言获奖实至名归

  广州日报: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文坛上有各种说法,你怎么看?

  陈忠实:这个事情要客观地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优秀的作品各有所长,文学作品所表现出来的艺术形式很特别,没有一个可比性,莫言的获奖是实至名归的。

  广州日报:您现在热衷于散文和短篇创作,这是否意味着您将与长篇告别?

  陈忠实:有个问题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作家写了部长篇,就非要再写另一部,而且水平非要超过上一部。犯不着和自己较劲。事实上,一个作家的两部作品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因为那都是在不同状态下写出的。我没有放弃小说创作,近年我专门回老屋写过几个短篇。不久我还会再回去,到时有没有长篇萌发的灵感,我现在还无法预料。

  广州日报:上世纪90年代,书里边有一些情色画面,当初应该是有很大压力的,您为什么坚持写这样的片段?

  陈忠实:这是人物需要,这个小说里面有几个人物,有的人物涉及到婚姻、家庭,包括性。有的人物一点都不涉及,这是出于对不同的人物的心理结构形态的解构。

  广州日报:在创作《白鹿原》之前,你发誓要写成一部“将来可以放在棺材里做枕头的书”。《白鹿原》取得了极大的成功,除了获得茅盾文学奖外,还作为新中国成立以来唯一的长篇小说,被教育部列入大学生必读文学书目。你现在如何看待自己的这部作品?

  陈忠实:我说要为自己写一本垫棺作枕的书,完全是指向自己的。即为着自少年时期就倾向写作且一生都难以舍弃的那种神圣的文学梦,为自己写一本在告别这个世界时可以告慰的书。

  我曾在该书面世后说过,我把对这个民族发展到上世纪前五十年的感知和体验以小说展示出来,能得到文学界和读者的认可,那是对我一个把文学视为神圣的作家最好的劳动回报。我拯救了自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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