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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寻梅

踏雪寻梅第二章第十回

2017年04月06日13:23 来源:中国作家网 金山墨髯

转过天来,韩江便在房里看宝剑皮鞭,骆英在侧相陪。韩封请他爷俩一起去打围子,韩江道:“英儿,你跟你三叔他们去,我在家歇几天。”骆英道:“是。”起身跟韩封出了房门。

路上,韩封见骆英没有马鞭,便把自己的长鞭给他使用,一边问道:“英儿,你用啥法儿把你六叔哄高兴了,连宝贝大枪都给了你?”骆英道:“也没啥,少些杀戮,多做善事罢了。”

韩封听了,甚为诧异,“你把自个儿当庙里的观音菩萨哪,咱是胡子啊。”骆英道:“咱不能一辈子都在惊龙山上当胡子啊,要打天下,就要收揽民心。三叔,这几年你也先忍耐些,等咱爷们儿坐了江山,父皇登基坐殿,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九千岁,天下的美人还不是人你取用么?”韩封笑道:“好啊,叔王等着那一天。”

到了晌午,骆英领人灭了几家地主恶霸,韩封只是在马上旁观,心里却有点儿不痛快。

回到山上,骆英直接去陪父王,众头领也没敢在聚义厅寻欢作乐。

晚上,韩封从韩江处回到住处,宋五爷早等在那儿,叫了声“王爷。”要跪拜行大礼,韩封双手扶住,“自己兄弟,何必如此客气?老五,这么晚了,有事儿啊?”宋五爷道:“王爷请看。”韩封一看灯下跪着三个少女,“我趁英儿没瞅见,偷偷藏在拉粮食的大车上给王爷弄回来的。”韩封自然大喜,“还是老五最知道我。”又挺不痛快的问:“老五,英儿怎么转了性儿?”

宋五爷道:“还不是老六么,王爷不在这些日子,他们爷俩走得最近,英儿还拜老六作了干爹,要不老六能把宝贝大枪给他么?他还把勾栏里年轻漂亮的娘们儿挑走了一大半,说是他自个儿玩儿,其实是不想让他们在勾栏里让弟兄们,那个糟蹋,这多半也是老六的意思,山上很多弟兄们对此事颇有怨言。”

韩封点点头,“明儿个我去找大哥,让他劝劝英儿,别真把自个儿当成济世救人的观音菩萨了。老五,别回去了,陪本王一块儿玩玩儿。”宋五爷下拜磕头,“谢王爷。”韩封扶起,两人一起大步到了三个少女近前……

第二天一大早,骆英还在陪韩江看剑,却有人来报:“王爷,山下有三个老汉求见,说是五爷抢了他们闺女,求王爷主持公道。”骆英不由得大怒,却听韩江笑道:“啥?!这倒是天下奇闻,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小罗喽领来三个老汉,跪下给骆英磕头,“王爷,你老人家可要给小人们做主啊。”韩江一拍桌子,“他妈的,反了你们了。”骆英道:“父皇息怒,交给英儿处置罢。”领三人出了卧房。

聚义大厅外,骆英让喽啰领三个老人进去喝茶,自己直奔宋五爷住处。到了那儿,宋五爷却不在,他夫人说去了三王爷那,骆英又去找韩封,见院门房门都只是虚掩,便悄悄推门进去了。

屋里火炕上,韩宋两人搂着两个少女还在酣睡,地下一具碎尸,惨不忍睹。骆英忍怒道:“三叔,五叔,你们起来,”两人一惊而醒,骆英道:“随我去见父皇!”宋五爷忙求道:“王爷,别,这事儿千万别叫,那个皇上知道,小的再也不敢了。”骆英沉着脸道:“跟我走!”

大校场,远远的便见高杆上吊着那三个老汉的无头死尸,韩江提着惊龙宝剑站在大厅门口。韩封一看,当即拔剑把身后两个少女也砍了。韩江把宝剑一指,“你们俩给我听着,这次初犯,朕就饶了你们,再有下次,”把剑一指地下三颗头颅,“这就是你们的下场,滚罢。”韩宋赶紧下拜磕头,“谢皇上不斩之恩。”转身离去。

韩江拉了骆英,“好小子,你三叔五叔都是父皇的左膀右臂,难道还真能砍了他们啊?再说抢几个娘们儿也不算个事儿,算了,走,跟父皇乐呵乐呵儿去。”

卧房里已经多了十几个黄花儿闺女,韩江把紫檀王鞭塞在他手上,“你先挑。”骆英只觉心下凉飕飕地,本来有些后悔篡改师叔祖和乔灵儿的诗,这时却也一点不后悔了。

晚上,韩封和宋五爷一起请骆英喝酒,席上韩封挥手叫女侍下去,“英儿,你也没少听书,知道‘功高震主’这句话是啥意思不?”骆英笑道:“连惊龙山还没下呢,谈何功高?”韩封道:“你以为大哥真想当皇上哪?他不过是知道你爱听书,叫弟兄们哄着你玩儿呢。”见骆英不信,韩封又道:“我再告诉你,大哥其实有儿子,只不过老太爷舍不得,大哥才没带上山来。”

骆英呆了一下,但有了骆云的先例,再想想乔灵儿骆玉华的嘱咐,倒也没怎么特别惊诧,“三叔告诉我这些是何用意?”韩封道:“大哥已经知道了乔振南、乔灵儿的遗诗,等他得到了剑谱里的藏宝图就会杀了你,你信不信?”骆英假装惊讶,问:“那依三叔看,我该怎么办?”宋五爷道:“杀了韩江,跟我们干。”

骆英大吃一惊,看看韩封,韩封笑了一下,“大哥跟我还有个四弟,叫韩禅,为惊龙山立下过不少功劳。本来他也想跟你一般收揽民心打天下,你父王借口他要反叛篡位,亲手剐了他。大哥也几次要杀我,只是惊龙山还用得着我,才没下手。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先下手为强,英儿,三叔没有儿子,事成之后,我把整个惊龙山都交给你掌管,我就跟着你养老享福,咋样?”

骆英好半天没说话,宋五爷道:“英儿,过几个月韩江的儿子就要上山了,韩江破解不了那首诗,乔灵儿可就是你的榜样。”

骆英道:“三叔,你就不怕— 不怕我告诉父皇么?”韩封笑道:“父皇?小子,别傻了,就算大哥真想当皇上,父皇也轮不着你叫。英儿,你也不小了,又是聪明人,三叔只能点你到这儿,何去何从,你自个儿看着办。”骆英不语。

酒宴罢,骆英回到韩江住处,一进门,只见炕上又多了十几个少女。韩江笑咪咪的道:“英儿,这几个美人儿咋样?来来来,跟父王乐呵着,过足瘾再睡。”

云雨罢,骆英手握紫檀王鞭,怀里两个绝色美人,再看看韩江已颇显衰老;想想骆云,看看枕边的惊龙宝剑,剑把却在自己这边,‘父皇待我不薄,我以后多做善事,替他老人家恕罪便是。’想到这儿,便闭上眼睛睡了。

忽忽数日,韩江除了研看宝剑王鞭,就是跟骆英一起玩弄少女,骆英年轻,不当回事,韩江却病倒了。骆英每日服侍炕前,喂饭喂药,洗漱更衣,甚至便溺之事也亲手服侍。韩江自是感动不已,叫来许多侍女服侍自己,传令让骆英另建府第居住,韩封便进言把自己的住处让给骆英,韩江也答应了。

骆英却坚持服侍韩江,只是夜里回住处睡觉,自也没有传少女侍寝。这天晚上服侍韩江睡下,骆英回到自己住处,却见卧房里炕桌上多了不少酒菜,地下跪了一个少女。骆英一看却是那个兰儿姑娘,“你他妈的,本王不是放你走了么?你怎么上这儿来了?”兰儿道:“你自己好心,就当这帮胡子都是观音菩萨么?”

骆英一看她脸上还有鞭痕,心下便即雪亮:‘怪不得三叔知道师叔祖没死,原来是她!想是她那天下山回镇上,被三叔撞见,三叔看见大鞭必起疑心,把她抓回了山上。’骆英便有些恚怒:“三爷派你来干啥?”兰儿道:“劝王爷杀了韩江。”

骆英又问:“我的大鞭呢?”兰儿指指炕上,骆英过来,打开红布包裹的大鞭,一看并无半点损伤,怒气稍减,“你以为本王会听你的劝吗?”兰儿反问:“骆英,你不会真蠢到想当皇帝的地步罢?我告诉你,南方大革命已经爆发了,大清国就要完了,你还想做皇帝?别做白日梦了。英儿,韩江已经天怒人怨,你跟着他只能是自取灭亡,”骆英道:“你别说了,惊龙山不是你个姑娘家该来的,明儿个一早我送你下山。”

兰儿一怔,“你怕韩江杀了我么?只要你深明大义,弃暗投明,我一个人的生死又算啥,你还是听我的劝—”骆英冷笑道:“弃暗投明?你一个小丫头知道啥?”兰儿四下看看,“我当然知道,英儿,韩家兄弟都不是好人,我爹是革命军,他老人家很快就带队伍打回来了,英儿,你跟我一起给爹爹做内应,咱们一举铲除惊龙山,岂不是好?”

骆英听完,惊愕半晌,“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巾帼英雄,你就不怕我把你交给父皇么?”兰儿道:“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不会自寻死路。”骆英道:“我们老爷们儿的事儿,你还是不掺和的好。你在我这儿睡一宿儿,明儿个我送你下山。”

骆英转身要走时,兰儿却起身猛地抱住他腰,“英儿,你去哪儿?别去韩江那儿,韩老三已经要杀你了!韩江向来疑心病重,你去我不放心,你留下来陪我。”骆英道:“别胡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兰儿道:“咱们是未婚夫妻呀,你爹跟我爹互换了咱俩的生辰贴,你别想耍赖。”骆英心道:‘真不知羞耻。’但一看她玉手皓臂,又没忍心骂出口,只道:“你早点儿睡,我去父皇那儿。”兰儿道:“你别去!英儿,咱们玩儿‘胯下马,掌中枪’好么?”

骆英既惊且羞,那是他跟骆雁亲昵时的把戏,“你怎么知道?”兰儿道:“我听你爹跟我爹说的。”便去取来白椆木长枪,灯下跪拜,横托过眉,“大帅。”骆英心下一凛,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当下便接过长枪,“雁儿,我的大美人儿,快来,到本王怀里来!”

……

亲热罢,骆英问:“小美人儿,你叫啥名儿啊?”兰儿小嘴一撇,“骆王爷还记得问我的名字啊?”骆英连忙道歉,兰儿道:“我爹姓孟,我叫若兰,就是要像花木兰那样跟着爹爹为老百姓打天下。”骆英笑道:“原来我媳妇儿还是个巾帼英雄啊,来来,本王摸摸花木兰。”孟若兰甚是不乐意,“你摸就摸,干啥要糟蹋先贤呀?讨厌。”骆英道:“本王就是要糟蹋,本王还要—”

“你再说?我一枪扎死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美人儿,来,本王亲一个,”

孟若兰没有骆玉华美貌,却占了年轻,既知道不少骆英骆雁闺中之事,又是黄花儿闺女,一夜侍寝之后便跟骆英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了。

骆英有了得意的美人儿,不免疏于山上军政大事,且在韩江处也是魂不守舍,韩江自是狐疑。

这天,骆英早早服侍父王睡下,急匆匆回到住处跟美人欢好。正热乎,韩江忽然提剑进屋,“好啊,老三说你贪恋美色,连王爷都不想干了,父皇还不信。你起来,来人!”

韩封和宋五爷一起进来把孟若兰按在了炕上,韩江把剑抬起她下颌,“小娘们儿,挺俊儿啊,老子给你划个蛛蛛(即蜘蛛)网。”

孟若兰惨叫不绝,骆英跪拜,“父皇,”韩江怒喝:“小崽子,你敢给她求情,老子这就钉死她!”骆英不敢说话了,韩江又横竖两剑,斜向交叉两剑划完,“老三,把她赶下山。小子,你还跟老子一块儿住,走。”

韩江卧房大炕上,骆英躺在韩江身边,韩江道:“小子,我知道你恨父皇,等你自个儿做了皇上,你就会明白父皇的好心了。”骆英道:“父皇教训的是,英儿知错了。”

第二天,父子俩还没起床,韩江便道:“英儿,这几天父皇看宝剑王鞭看得也累了,今儿个陪父皇下山破围子,过过杀人的瘾去。”骆英心下一凛,却没敢有异议。韩江笑道:“今儿个咱多跑点儿道儿,不杀你的百姓。”骆英心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哪儿的百姓不是咱们的百姓啊?’韩江却已经腰佩宝剑、腕悬王鞭,拉他出了卧房。

上午,韩江集合全山人马,点炮祭旗,浩浩荡荡杀出山门。

三十余里外,韩江血洗过两个小村子,还不到正午,韩江把王鞭一指,“英儿,前面就是尚家庄,赏给你了。”把王鞭塞在他手,解下惊龙宝剑给佩在腰间。

骆英看看身侧村子火光冲天,四下都是惨不忍睹的碎尸;十几挂装捆粮食少女的大车旁,群匪个个面露喜色,不少人显是奸淫掳掠尚未过瘾,看着尚家庄,已是急不可耐。

骆英下马跪在韩江马前,“父皇,别再杀这些无辜的穷苦百姓了,咱不能学大东山尚老儿,一辈子都在山上当土匪,父皇还要带领孩儿打天下当皇帝,万万不可失了民心。”韩江看看队伍,“好好。朕今儿再杀这一回,明儿个再打天下。”便即纵声大喝:“兄弟们,给我杀!”

骆英再拜求道:“父王既无意万里江山,请父王恩准英儿挂印封金,归隐山林。”韩封把滴血的宝剑一指:“英儿!你胡说啥?你父皇既是将来的天下之主,杀几个人又算啥。起来,上马。”骆英却不起身,只是叩头道:“求父王开恩。”

韩江看看他,“行啦,朕就饶了这一庄子的百姓,起来。”骆英磕头,“谢父皇。”韩江哈哈大笑,“老子上山这么些年,还没有人敢这么胆大包天,”说着翻身下马,解下宝剑扔给他,“你骑父皇的马,拿父皇的宝剑,去把尚老儿父母家小的人头给我取来。”骆英道:“是,谢父皇不杀之恩。”起身接过宝剑王鞭,上马去了。

韩江又道:“把这些闺女—”没说完,韩封过来道:“大哥,放不得,她们已没有家,难免四处流窜,信口胡说八道,那咱惊龙山的名声可就毁了。”韩江沉吟片刻,“那就带回后山,别让英儿再过去了。”韩封道:“是。”

正说话间,骆英已经骑马提着几颗人头回来,韩江点点头,叫人就地埋了。“英儿,父皇年岁也大了,从今往后,山上这些军政大事你就替父皇全权处置。”骆英下马,再拜谢恩。

大队人马回山,不免又在聚义大厅庆贺一番。骆英看十几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实在可怜,就向宋五爷借了火枪射归自己,韩封道:“英儿,你要喜欢,就都留下。”骆英看他面露不悦,忙递上火枪,“英儿不敢,三叔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