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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寻梅

踏雪寻梅第二章第八回

2017年04月06日13:20 来源:中国作家网 金山墨髯

走了大半日,少女领众人来到深山里两间茅草房前,刚一进院儿便听屋里有女人哭声。骆英忙下马走向茅屋,却见门槛上摆着三块小石头,上一下二,搭成小桥模样,边上有个小女孩儿,骆英一下想起小妹子骆绡来,回身跟杨紫燕要了几块糕点,“小妹子,给你吃。”挨一侧门框绕开她搭的石桥进了屋。骆玉华拉着杨紫燕跟杨六爷跟随在后,宋五爷却嫌脏,只在外面等。

木床上躺着一个老人,本来双目紧闭,气息已断,却忽然又睁眼睛,看看骆英,低声道:“王爷大驾光临,小老儿未曾远迎,还请王爷恕罪。”便要起身。骆英一看老人正是当日青龙桥上那老乞丐,不免起疑:‘他不说没家么?怎么又— ’一边赶紧扶住,“老人家,快躺下。你这是—”

老人躺下拉着他手半天没说话,骆英又道:“你家里没有壮劳力,住在这深山里不方便,不如跟我回山,我安排人服侍你老人家。”老人道:“闺女,把爹爹那把大鞭拿来。”那少女答应一声,拿来屋角一把赶大车的大鞭交给父亲。

骆英一愣,又听那异样的声音道:“好孩子,我就是你的师叔祖乔振南,我这几个月一直跟着你,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师叔祖教你几招鞭法,你就不用怕韩江了。”

骆英已知这是腹语,便未以为异,只是不敢相信当年威风赫赫的长鞭将军竟会落魄到这步田地,那自是拜父王所赐了。却听乔振南一边嘴上道:“王爷,小老儿一生别无他物,只有这把赶大车的大鞭杆子还有些用处,王爷要是不嫌弃,小老儿就教王爷几招庄户人的小把戏。”

骆英道谢,只见眼前这把大鞭竟有一丈多长,比惊龙山上那些把式的大鞭杆子长出三四尺,鞭梃用鲜红的绒绳绑缚,下头碧绿的竹竿鞭座尚能有一人高,通体把磨得闪光发亮。骆英心下喜爱,坐到了师叔祖身前双手握上鞭座握把。乔振南手把手儿教起来,嘴上说的都是赶大车的道道儿,腹语教他鞭法要诀:“要破韩江连珠箭,必须用这招儿‘一波三折’,……”

授完鞭法,乔振南又用腹语道:“王爷,你杀了韩江后,定要引青龙山走上正道。当年我用闭气功装死骗过韩江,忍辱负重,就是要等青龙山真主出世。英儿,这把大鞭是我最心爱之物,你用完把它埋到我的衣冠冢便是。”说完便软倒在床,气绝而亡。杨六爷道:“王爷,回去罢。”

骆英三人从屋里出来,宋五爷一看骆英手里的碧竹大鞭,立时起疑,进茅屋一看,床上老人早已气绝。宋五爷却不放心,把火枪顶上老人前额,骆英怒道:“你干啥?!”宋五爷一哆嗦,忙收了火枪,“没、没干啥,我看看他是不是真死了。”

众人牵马出了柴门,冷不防那个兰儿姑娘冲过来一把抢去了骆英的碧竹大鞭,一看不是那杆紫檀皮鞭,便怒道:“你拿把破大鞭干啥?想赶大车去呀?没出息。”骆英道:“你还我。”兰儿道:“好啊,你追得上我我就还你。”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骆英抱骆玉华上了战马,他爱惜脚力,见小路崎岖,便不肯快骑,没一会儿便看不见兰儿的影儿了,见骆玉华着急,便劝道:“不用理她,一会儿她会回来找我。”

一行人直到了惊龙镇外也没见兰儿,骆英不禁心下有气,但知道她必会再来找自己,倒也不大着急。

镇外地里,有农户扶梨耕地,骆英一行人按辔缓行,欣赏这大好春光,却忽听宋五低声道:

“春耕新策试新犁,

子犊长成父剥皮。

不是为父心肠狠,

敢问谁家策与犁?”

骆英听了,不由得一怔,却听身后韩封远远的大声笑道:“好诗好诗,咱家老五枪法如神,文采也好得很哪。”骆英一回头,却果然是韩封策马前来,赶紧下马拜见,“三叔,几时回来的?怎么没叫小崽子通知本王一声?不,英儿失言了。三叔跟父王回来,英儿还做大元帅。”

韩封哈哈大笑,“小小惊龙王爷又算个啥?骆英听封,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元帅骆英屡立大功,朕封你为东宫皇太子,秦王,和三叔一样,都是九千岁,兼招讨天下兵马大元帅,领旨谢恩。”骆英见他不似说笑,心下暗想:‘难道父王找到两卷剑谱了么?!’一时不知是福是祸,待要三拜九叩,韩封下马扶住,“外面不比家里,不必行大礼。”

韩封又封杨六爷做了宰相、魏王,何四爷没在,也封了御史大夫、赵王,“我是楚王,兼太尉,跟英儿一起执掌兵权,老五就委屈委屈,还做副元帅,另外加封齐— 国侯。”

骆英又问:“三叔,父— 父皇呢?”韩封道:“你父皇还没回来呢。”骆英问:“那剑谱可有下落了么?”韩封道:“有了。”骆英问:“在哪儿?”韩封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骆英一奇,“怎么说?”韩封笑道:“你说呢?你骗出了乔振南,又骗得乔灵儿的信任,还有你爹那张图,上下两卷剑谱,不都在你肚子里了么?”

骆英不由得心惊,“他的眼线果然厉害。”便又问:“三叔,英儿斗胆纳了两位天下第一美人为妾,父皇面前,三叔还要帮英儿多多美言几句才是。”韩封哈哈大笑,“傻小子,等咱爷们儿坐了天下,你父皇跟皇叔年岁也大了,天下所有的美人儿还不都是你的么?”骆英喜道:“谢皇叔,等咱得了天下,父皇是开国皇帝,三叔便是二世皇帝,英儿做三世皇帝。”

韩封挺惊讶,随即满脸喜色,“好小子,三叔没白疼你。三叔还要追你父皇去,剑谱就在咱家,别让他上西南追你三师叔去了,走了。”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杨六爷马上,杨紫燕笑盈盈的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今儿晚上山上又要热闹一番了。”骆英随口道:“谢谢小妹子。六叔,我先回山了,你陪小妹子去镇上玩儿罢。”调转马头,飞奔回山。

卧房里,骆英扶骆玉华坐在炕沿上,屈膝下拜磕头,“婶娘,英儿罪该万死。”骆玉华垂泪道:“王爷,快快请起。玉华不敢怪罪王爷,都是玉华命苦。”骆英拔出宝剑双手横托,“婶娘,三叔跟婶娘对英儿有如亲生父母,英儿对不起三叔,更对不起婶娘,再无颜面立于天地之间,请婶娘成全。”骆玉华道:“我说了,是我命苦,王爷快请起来。”骆英道:“我还有啥脸面做王爷?英儿只求一死以赎其罪。”

骆玉华拿起宝剑横于颈间,“王爷,你要我现在就死么?”骆英大急,“婶娘,”伸手夺下宝剑。骆玉华扑到炕上失声痛哭。骆英心如刀绞,再拜于炕前叩头请罪。

哭罢多时,骆玉华起身下炕扶起骆英,“玉华此身已属王爷,便是承华当真未死,怪罪下来,玉华一身承担便是,王爷不必心存歉疚。”骆英转羞为喜,“等见了三叔,本王求他写封休书,到那时咱们再结成夫妻。”骆玉华自也是喜出望外,“玉华本是残花败柳,承蒙王爷抬爱,欢喜无限,谢王爷恩典。”骆英扶起:“谁让玉华是天下第一美人呢,本王还真舍不得把你还给三叔呢。”也不顾天还未黑,便抱了上炕云雨欢好。

云雨毕,骆玉华问:“英儿,你真想当皇上么?”骆英沉吟半晌,“过去听说书先生说杨家将,觉得太窝火,加之骆云的缘故,我也想过自个儿当皇上。上山这些日子,我处处顺着韩江也是为此。只是惊龙山所造杀戮太多,我也厌了。当皇上也没啥意思,我现在已经有了两位天下第一美人了,还有雁儿和绡儿。这几天我就想怎么跟父王说拔香头子下山,咱们找个谁也找不着的地方,好好儿过日子,再也不用打围子、杀人放火,我种地,你们织布。‘两亩地,一头牛,孩子老婆热炕头儿,’那可有多好!”

骆玉华脸现神往,却轻轻的道:“王爷,咱们能有那一天么?”骆英道:“能,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