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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架野人传奇

第二十七章

2017年04月06日13:13 来源:中国作家网 li晓亮

钱大往火堆里添加树枝,火焰又“腾腾”地燃起来了,熊熊的火光照在雪地上,有一串巨大的脚印出现在眼前。钱大来到脚印跟前,弯下腰去,伸开拇指、食指丈量着脚印,一共量了三下。他说:“三指大脚印。这么大的脚掌印,是什么人呢?”

“野人。”长工丢掉死狼,突然说道,“是传说中的野人。难怪这只死狼,它身上没有一点破伤,是被这个力大无穷的野人活活捏死。”

钱小小笑道:“你真会编故事,世界上哪来的野人啊!是你把死狼拖过来,不能自圆其说。”

“我在窝棚里,不是睡在你们旁边吗?”长工争辩说,“难道我有梦游症?”他来到大脚印旁,将脚踩在已冰冻的大脚印里,“我的脚只有这脚印的一半哩!”他跨上一步,“我步伐也没有这串脚印的步子大。”他又回过身来,站在钱小小旁边,“我可以肯定地说,这个野人就在我们一走进原始森林里,就跟踪着我们,也在暗中保护着我们。”

“但愿如此哦!”钱大说,“随遇而安,这充分说明官府的人在追杀我们,而森林中的精灵却在保护着我们,还给我们不断地送来猎物。我们就收下吧!”他边说边挥刀划开死狼的肚皮。长工见机,也过来,帮助钱大剥开狼皮。他将狼皮摊在雪地上,用烧过的柴火灰涂抹在狼皮的肉面上,烤制狼皮。

钱大砍掉狼的四只腿子,交给娟子、钱小小:“烧烤吧,今天就吃吃火烤的狼肉。”

钱小小和娟子一人拿了一只狼腿,分别将鲜红的腿肉伸在火堆上烤,一股股肉烟直冒,滴下的肉油溅到火中,“滋”地一声燃起来,更加助长了火势,烧在狼腿肉上,一团火焰包裹着,肉被烧得萎缩了。接着,有一股股肉香味扑鼻而来。

娟子边翻动着烤狼腿,边说:“我已经吃过熊肉、老虎肉、山羊肉、麂子肉,现在又要吃野狼肉,浑身有了不小的力气。”

“有了虎狼之气。”钱小小笑道,“要不然,走这么急的山路,哪来的劲?在襄阳大地上,别说虎狼之肉,就是猪肉,贫苦百姓闻也闻不着。”

长工说:“你在府衙里,还不是吃着山珍海味么?说不定,你吃的獐子肉、麂子肉、山羊肉、鹿肉,还是我亲手捕获的哩,由甲长送给县太爷,县太爷又孝敬给府衙大人。”

“原来是这样,”钱小小惊讶地说,“我在府衙里,吃过这些肉,当时我想,襄阳大地没有这些野味,是从哪里来的呢?原来,还有你长工的一份辛劳。你长年累月在甲长家里当长工,不是种地, 就是狩猎,为官府人家辛勤劳动。”

“是呀,”长工说,“我们这些人的命贱,天生的这个命,自己打猎,获得的猎物,自己还不能吃,专门孝敬达官贵人。还有许多猎人,丧命虎口哩!那年,甲长要我逮老虎,我就同老虎周旋,应付甲长的差事,不然,我早已丧命虎腹。”他说着,就用刀刮去狼皮里的那层油脂,连同炭火灰一起刮去,再在火堆上挑起火灰撒在皮肉上,热热的火灰均匀的撒在狼皮肉上,有一股香味淡淡飘起,搅和着烧烤的狼腿肉味一起,散开来。

天已大亮。满山坡在雪的掩映下,显得银装素裹。不知寒冷的鸟儿,早已在林子里叽叽喳喳吵闹不休;还有山羊、麂子、草鹿在林子间窥探,它们凝问:这些不速之客在山冲里,架起大火,烧烤恶狼的腿肉,为它们这些弱势群体出了一口恶气;还有远处的山头传来一声、两声老虎的叫声,给这个山林的晨曲增添一道道高音符,弹奏出美好的乐章。

钱大无心欣赏优美的森林晨奏曲。他对长工说:“我们去看看昨晚死掉的两只狼。再拖一只回来,剥皮,你、我一人做一件皮袄。”

“这个主意好。”长工说,他丢下正在制作的狼皮,抄起大刀,在浓雾笼罩的山冲里,跟随钱大向昨夜行走的路线而去。屁股后的衣裤被狼咬出的一个洞,一走一扇,冷风嗖嗖直吹屁股。他习惯地用手捏一捏破洞口。

狼,倒卧在雪地里,已僵硬了。钱大抓住狼的一只耳朵提起来,查看是如何被杀死在雪地里,有无伤痕,只见狼的颈脖有折断的痕迹,四条腿也被折断。钱大说:“这只狼是被活活捏死。”

“不。”长工说,“是被那个神秘动物捏死。”长工又走了几步,把另外的一只狼提起来,“你看,狼被捏住颈脖,窒息而死,就在狼蹬腿之时,四肢均被捏住折断。我可以断定,是那个力大无穷的野人所干的活路,只有野人,才有这个胆量和气力制服森林中所有的动物,就是一只凶猛的老虎,或者豹子,也不在野人的话下。我在山中狩猎时,听老猎人讲过,神农架原始森林里有野人出没,爬山涉水如履平川,追捕猎物快如闪电。力拔山丘,高大的树木在野人手里,如同我们玩弄一枝柴火棍一样,拦腰折断;捕捉野猪、虎、豹,如同我们抓到的小猫一样,玩弄于手掌。因此,昨夜群狼同野人遭遇,野人拧起一只狼,就捏死一只狼,一共捏死了三只狼,其它的狼一哄而散,逃命去了。就连老虎闻到野人的气味,也望风而逃,不敢有喘气之声,难怪昨夜,没有听到虎的吼叫声。”

钱大已将手中的狼摔在雪地上,动手划开狼的四只腿子皮和肚皮。长工扔掉手中的狼,协助钱大剥狼皮。他说:“有这只狼皮就行了。加上正在烤的那张,有两张狼皮,正好你我一人一张,围在腰间,遮住被狼咬破的裤洞。”

钱大将剥下的狼皮递给长工,说:“这是一只灰狼,皮毛很厚实,拿去收拾出来。”他又顺手将狼的两条后腿砍下,提在手中,同长工一起返回到窝棚前。

长工说:“加柴火,把火烧旺些。”他将手中的狼皮平摊在一块空地上,用刀将炽热的炭火均匀地撒在皮肉上,顿时,有一股肉的糊焦味。

钱小小、娟子已将四条狼腿烤熟。搁在窝棚的树干上,又从钱大手中一人接过一条狼腿,向着燃烧的火堆烧烤。

钱大又砍来一大抱树枝,添加在火堆上,一股浓烟过后,火焰腾空而起。他以烈火来壮发虚的胆气,既然野人有这么大的能量,并且一路跟随着他们,只要瞅准一个时机,弄死他们四人,如同弄死四只蚂蚁一样。但是,野人为什么还要在暗中保护他们呢?他百思不解。

这个谜一样的神农架,真让人捉摸不透!

长工在认真硝制狼皮,要将狼皮的一层脂肪去掉,不然裹在身上,有一股腥味,让人很难受。深山里的野狼长年累月在树林中奔走,不仅有结实的身躯,而且皮毛柔性极好,狼毛细密而粗长,抵御高山的寒冷。

娟子说:“在这深山里,有取之不尽的食物,还有用之不尽的皮毛。既有吃的食物,又有穿的皮毛,还愁什么生存之道呢?我认为,我们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你这样一说,我们就是活神仙啊!”钱小小总是那么浪漫,她说,“原始森林是我们的家园,也是我们的乐园!”

“还是伊甸园哩!”长工边硝狼皮边说。

“你尽想好事。”娟子说,“别癞蛤蟆吃天鹅肉!”

“谁是天鹅呢?”长工问。

娟子拉了一把钱小小,说:“她就是天鹅,也就是天上的仙女。你瞧这身段,这长相,就是仙女下凡。”

钱小小忽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扭动了一下身躯,牵扯一下娟子,说:“你这身材袅袅,脸蛋娇娇,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哩!我是襄阳大地上的一只流浪狗,被关进了府尹衙门里,又被狗官流放到荒凉的神农架。”

“嘿嘿,”长工哂笑,“你们就是人间女子,哪能同天上的七仙女相比,她们个个仙气飘渺。尤其是你娟子,更不能比拟,自小时,我就看着你,鼻涕还流到嘴里哩!”

“你一个死长工,”娟子跺了跺脚,说:“俗话说,揭人老底不揭短处。你小时候拉屎还拉在裤裆里哩。”

“没有啊。”长工抬起头来,说:“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哪有裤子穿,有一条开裆裤就不错了,还说我拉屎拉到裤裆里呢,尽瞎说。”

“我说你拉了,就拉了。”娟子说,“我还看到你小时候拉屎,不擦屁股,伸手就抓饭吃。”

“你编吧。”长工摇了摇头,他在加快刮去狼皮的一层油脂,再在上面撒上一层炙热的炭木灰。

钱大已拿起一只狼腿,啃起来,撕咬的狼腿肉一丝一丝的条状肉,冒着热气。经烤熟的狼肉,依然有一股土腥味道,但是也有清香之气。他吃得满嘴流油,招呼长工说:“先吃烤狼肉,冷了,就不好吃了。”

长工站起身来,拍了拍双手上的灰尘。娟子也拿起一只狼腿,啃起来,并且顺手拿起一只狼腿递给了长工:“吃吧,吃饱了,再好揭我的短处。”

“哎呀,”长工接在手中,说,“你这个女人,自小就好强,我躲避着你。现如今,仍然是这样,惹不起你,但是也躲不开了。”

钱小小在撕啃着烤狼腿,她笑着说:“少说话,多干活,吃狼腿,把嘴堵住。这么好吃的野狼腿,我还是第一次吃哩!”

“我不信,”长工咬了一块烤狼肉,说,“在襄阳府里,应该有狼肉,你就吃过野狼肉。”

“是啊,我是吃过,那是襄阳府里的厨师炖着狼肉,没有烧烤的狼肉。”钱小小实话实说。

娟子说:“煮熟的狼肉有一股土腥味,这烧烤熟的狼肉有一种山野的纯香味。”

“你也是一个吃货。”长工又多嘴多舌,“那些野狼是我在深山里下套子,设陷阱捕得,不然,你哪里吃得上野味。”

“我就是一个吃货,怎么样?”娟子瞪了他一眼,说,“原先我在甲长家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你是一个卖力气活的苕货,耕地,打猎,采野果,样样都得干。你干差了,甲长不是骂就是打。我只是吃现成的饭菜,还能挑三拣四,陪吃陪喝陪玩,也陪睡。有时,使一下性子,也玩弄一下达官贵人。你一个死长工,你敢吗?”

长工摇摇头,说:“不敢。依我看,你那时就是装疯卖傻,将自己的肉身无偿的卖给了那些狗官,其实,比我还苕。”

娟子凤眼圆睁。这时,长工又揭到了她的痛处。但是她没有恼火,只是跺了跺脚,咽下一口嚼好的狼肉,长叹一声:“唉!都是苦命人。”

“皆是天下沦落人!”钱小小哀叹,“我们都走到一起来了,就是一家人,为了命运而奔波。”她又将一条粗大的狼腿啃掉一半,打了一个饱嗝,将剩下的一半向着火堆烧烤。她说,“原来,烧烤的狼肉的味道更加鲜美。”

娟子用手指了指钱小小的肚腹,说:“长肥了。再吃味美的野狼,长得更肥了。”

“你也变美了。”钱小小摸了摸娟子的脸蛋,说,“俊俏的脸面更圆润。吃了熊肉、虎肉、羊肉、麂子肉,又吃狼肉,更是精神。只要有一个好的体魄,再长一点肉,还能抵抗山中的风寒,更能爬山涉水,在原始森林里穿行。”她说着,又端起烤好的狼腿,撕咬一块下来,嚼烂,吞下肚去,“真脆香,只可惜,肚子里已填满了,再也装不下去,留到下一顿再吃吧。”她顺手将烧烤的狼腿放在树干上,指着娟子说,“吃吧,不要怕长肥了,只要身体壮实,比什么都强。”

长工瞟了她俩一眼,低头边干活边说:“其实,你俩长胖了更好看。那两天,在逃亡的路上,一下子瘦了许多,脸上显现出许多皱纹。这几天,吃了几顿野味肉,脸上饱满了许多,又重新呈现出光彩。”

“是吗?”娟子大口地咬下一块狼腿肉,嚼得津津有味,“大家都这样说,我再放开肚皮,吃哦!”她将一条狼腿啃掉了大半,她说:“只要现在不吐了,我就吃。现在才感到饥饿的厉害,只要胃口好,就吃。这烧烤的野狼腿又香又脆又嫩,真是天赐美味佳肴。”

就在他们说说笑笑之时,长工已将两张狼皮硝好了。钱大在附近的崖石边砍来几段葛藤,把一张狼皮的四条腿的皮钻上眼,穿上葛藤。然后将皮毛倒放,毛向里贴身,披在肩上。在胸前,将狼皮的后腿皮的两根葛藤一系,在腰下,再将狼皮的前腿皮的两根葛藤一系,就是一件狼皮袄子,并将狼的尾巴往颈脖上一围绕,又是一条真毛围脖。

长工也如法炮制,照着钱大的样子一围,狼皮正好将他屁股后的裤洞遮盖住了。他说:“真暖和。”

娟子笑了笑,说:“是两个狼人。只可惜,狼尾巴长到头上去了。”

长工歪着脑袋,仰天,学着狼的叫声:“呜、呜……”

“别叫了。”钱小小环顾四周,她说,“别把狼群引过来了,还有山中之王——老虎,那样我们就难以脱身。”

钱大说:“收拾一下,我们好攀岩。”他把土铳背在左肩上,又将两条烤好的没吃的狼腿栓在一起,做一头。并且,伸手要来娟子、钱小小没吃完的狼腿和他自己没吃完的狼腿拴在一起,做一头,搭在右肩上。他右手提刀,望了望悬崖,叫声,“准备出发。”

长工一头钻进窝棚里,卷起那张宽大的虎皮,背在身上。他说:“这是一个好东西,是一张暖和的大床,不能弄丢了。”

他将大刀插在身后,并把未啃完的狼腿掖在插大刀的背上,迈开大步,寻找一处上崖的地方。

钱小小、娟子各自手拎大刀,紧紧跟随在长工的后面。钱大从雪地里抠出几块石头压在火堆上,不要让火星子引燃森林大火。他深深知道,没有了森林,就没有了野兽,断送了食物的供给。他们将无藏身之地。

长工在一处平缓的山崖前,一手牵葛藤,一手攀在杂树枝上,登上了峭壁。他回过头招呼身后的钱小小:“抓住青藤和活树枝子,一牵扯就上来了。千万不要手抓枯死的树枝,一抓就断,很危险。”

钱小小一边点头一边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抓着葛藤,轻轻一带,就攀上去了。她回过头来,招呼娟子,说:“就学着我的样子,很轻松就上来了。”

娟子说:“知道了,往前去吧。”她抓住青藤,很有力地登上去了,一把抱住钱小小的腰身,“中部崛起。”

钱小小打开她的手,跟随着长工手脚并用,攀登在悬崖峭壁上。钱大很快跟了上来,他在后防护着两个女人,不能摔下去。

早晨的雾气笼罩在林子上空,树枝上的积雪在他们四人攀登之时,纷纷落下。林中的猿猴看到四人的到来,感到新奇,在树上荡来荡去;被惊醒的鸟儿发出一声声惊叫,拍翅窜出林中,飞向另一个山头;山羊、麂子、獐子见到他们的到来,纷纷跑去,不敢同他们打照面;远处的山头上,依然传来老虎的叫声。只是不见了狼的踪迹,它们是被昨晚神秘的奇异动物吓得不敢露头。

山崖上的树木、葛藤相互交错攀援。长工砍开一些灌木林的枝子,扫清障碍。当他攀到一半的崖壁时,山峰忽然向后仰去,不再像脚下的悬崖一样陡峭。他大喊道:“娟子,钱小小,加油啊!我们已经走出了陡崖,上面的山势平缓起来。”

钱小小、娟子正在吃力地牵扯着树枝、藤蔓,往上一点一点的攀爬,有时候,钱大还在她俩的底下,托着她俩的屁股,或者腰身往上送。大家已经累得汗流浃背,钱小小抹了一下红扑扑的脸蛋,听到长工的喊叫声,精神为之一振,伸手抓了一把树枝,往上一蹬。谁知道她错抓了被长工砍断的树枝,人往后一仰,摔了下来,将身后的娟子打倒了。娟子“妈呀”一声惊叫,滑倒了,身下就是她俩攀登的几十米高的悬崖。钱大听到了娟子的惊叫声,眼看着钱小小、娟子倒在一堆,头朝下滑来,他急忙抓住一株杂木树干,脚蹬在一棵松树根上,用身体抵挡着倒滑下来的娟子、钱小小。

只听得“嘭、嘭”两声闷响,娟子、钱小小被挡在悬崖上。上面的长工也听到惊叫声,回头一看,见到两个女人滚成一堆往下倒滑。他急忙又顺着走过的地方,手抓葛藤,溜了下来。他一手提起钱小小,又一手提起娟子。两个女人的脸吓得发白,分别蹲在两棵树干上,大口吸气。

长工又扶过钱大,说道:“今天,你走在后面,救了两个女人的命。她俩像这样倒头溜滑下去,脑袋没了,脑浆四溅。”

钱大的一只手使不上力,是那天受了官府的箭伤,刚才用力过猛,又挣开了伤口;一只脚的后跟受过野猪的咬伤,刚才用力蹬在树干上,加上连日来的奔波,伤口裂开,疼痛难忍。他倚靠在一株栗树干上,稍息。

娟子歇息了一会儿,缓过气来。她责备钱小小:“你为什么不抓牢树枝?来一个倒栽葱,还连累了我。你不想活了,还要拉着我一同陪葬。”

“谁不想活呢?”钱小小惊魂未定,被娟子数落一气,她辩解说,“我抓错了树枝,抓的是被砍断的树枝,一用劲,身体就向后翻仰,滑溜下来,把你也撞倒了。”

“你一个死长工,尽干坏事!”娟子一手指着长工,说,“你是否起了歹心,要谋害我们。我既使得罪于你,钱小小也没有伤害过你。你要害死我,情有所原,为什么要害钱小小呢?”

长工争辩:“你说什么话,我害死你们有什么好处?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还有心思要害死谁呢?我在前面开路,把挡在身上的杂树枝砍掉,好让你们从后面通行,谁知道钱小小抓错了树枝。钱小小,你为什么先不用力扯一扯树枝呢?这是登山的起码常识,有些树枝太脆了,一用力就断,抓住树枝后,先扯一扯,看是否能承受重力。”

“这是我的错,”钱小小说,“在襄阳大地,一马平川,没有高山,更没有峭壁。哪知进入了神奇的神农架,爬山攀岩,没什么经验,只听到长工说不能抓枯死的树枝、藤蔓,所以,一见青枝就抓住……”

还未等钱小小说完,娟子又说:“还是你这个死长工的错,误导了钱小小,将砍下的树枝应该踩在脚下,或掀在一旁,这难道不是你死长工的失误么?你今天就是想害死我和钱小小,要给你安一个谋害罪。”

“你想怎么定罪,就怎么定罪吧!”长工知道自己说不过娟子,很气恼地说,“我杀死你,有什么好处呢?能得到你什么金银财宝,还是另有图谋呢?真是无理取闹!”

“这笔帐,先跟你记着,等到有一天,闲下心来,再细细地跟你算账。”娟子说。

“算吧,算吧。”长工说,“有帐算,是好事。我遇见你,是今世的冤家,来世的仇家。”

“不是冤家不聚头。”钱大忍着疼,咬着牙发话,“别相互埋怨了。是我们没有登山经验,吃一堑,长一智。”

“你别替他开脱罪责。”娟子不依不饶地说,“我们是没有登山的经验。可是,他是一个在大山里钻来钻去的猫子啊,明知道在悬崖峭壁上,步步惊险。砍断树枝,岂不是送我们的命吗?”

“这点,确实是我的错。”长工承认,“我应该将砍断的树枝收拾好,我不知道你们三个人没有登山的经验,是我的疏忽大意。对不起,钱小小!也对不起,娟子!我的失误,让你们受惊了。差一点,送了你们的性命!”

“这才像个话。”娟子说。“有错误,要勇于承担错误,为的是下一步,再不犯类似的错误。有时候,就是一个小小的失误,铸成大错,成了千古遗恨。你说是么,长工?”

“是这么个理。”长工说。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而为之。”娟子说,“刚才这一幕,要不是有人在底下挡住,我和钱小小早已命丧崖下。正因为你的一个失误,岂不遗恨终身么?你内心也不得安宁!”

“你别说了,我心里很难受。”长工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