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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录

第八章、黄山脚下(2)

2017年01月11日16:55 来源:中国作家网 张徐

封、郝二人来到这镇上的一家名谓“好客庄”的客栈,她们捡了个有窗明亮的地方坐下,要了几碟上等好菜吃将起来。还未吃到一半,只听的外面有人打板唱道:“哪里是为官荣贵,只不过多吃些筵席,更不过安插些旧相知。家庭中添些盖造,囊匡里攒些东西,叫好人们看作甚的。”青琳听的这词有些意思,遂随声望去,见是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中年乞丐,手拿骨板在门首击打高唱,他的身后还站有一群小乞丐。中年乞丐唱毕,便向茶客食人讨米乞粮。吃客们见他这污秽肮脏摸样,还不待走进早已是一手捂鼻一手挥袖撵至别处。这“好客庄”的老板见一群乞丐在店里窜来窜去,心中大恶,急忙叫店小二把他们哄呵出去。就在轰赶推嚷之间,有个年约莫五六岁的小孩一个踉跄摔倒在封咸娘的身上,这封咸娘一把拽起,“呼”的就是一巴掌打来,脏兮兮的小脸顿时印出五个红红的指印来,并呵斥道:“小兔崽子!瞎了你的眼啦,往哪撞!”说着扬手就要再打,青琳忙拦住,这时那中年乞丐也跑到跟前,一把抱住那个小乞丐,不停的向封咸娘点头道歉。青琳报以微笑,封咸娘则不耐烦道:“行啦!行啦 !快滚,闻见你们这股味就倒胃口。”那中年乞丐上下打量一下自己,神情无奈的诺诺离开,欹斜在门口像似在等待老板那微乎其微的半点怜悯之心。

这中年乞丐身后有一个小孩,嘴舔着小指头痴痴的望着里面,身体显出似进非进的举动,脸上表现出渴望但又有所畏惧的表情。只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道:“过来咱,不要怕,这里有好多好吃的。”那小孩仰头看看倚在门首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中年乞丐,又看看那个适才说话的人,在渴望的眼神下终于拔动了小腿向依窗而设的一张饭桌跑去。那桌旁坐着一位少年,年龄约莫十七八岁,丰采都雅,极为俊秀,这少年满脸笑容一把把他搂在怀里,既而又向其他的小乞丐招手。不移时这群小乞丐都叽叽喳喳的跑来围着桌子狼吞虎咽的吃将起来,中年乞丐向这位少年报以感激的微笑。店小二见这么一群小乞丐又跑进店里,忙向前就要驱赶,这少年道:“小二哥,他们吃的都记在我的账上。”小二道:“客官,我看你年轻不知道,这年头装乞丐混饭吃的多了去啦,断乎可怜他们不得。”那少年笑道:“不妨事。”店小二无法,只得转身离开,轻笑道:“哼,真是个傻瓜。”这时,中年乞丐走了过来,那少年拉他同坐谈将起来,话语间,中年乞丐书生之气甚重。只听他道:“公子相貌表表,其心更是善美,竟不嫌我们这些穷酸之躯。”少年道:“我也是从苦难里生活过来的,深谙其中滋味。”既而又问道:“大叔,你们住在哪里。”中年乞丐道:“我与这帮小家伙暂在城南的观音庙栖身。”少年喜道:“正好,适才老板说已经没有空房,我也不想再去投其他客栈,要不我就到大叔那里暂借宿一晚吧。”中年乞丐道:“公子要去,我们欢迎的紧,只是我们那破旧之处就怕委屈了公子。”少年笑道:“我又不身娇肉贵,有什么委屈的。”他摸摸这帮小家伙道:“与他们在一起我是欢喜的紧。”中年乞丐笑道:“公子真是个好人,现如今像公子这般的好人已是不多啦。”少年嘿然一笑道:“大叔,您别再称呼我公子了,我姓杨名念光,您不介意的话叫我念光就好。”中年乞丐答应着。

却说青琳在一旁看到杨念光的善举,对他是大许的称赞,封咸娘却冷眼一笑。须臾,这帮小家伙已都是菜足饭饱,念光道:“吃饱了,咱们就走吧。”说毕,付了饭钱,又买了一兜馒头便与他们离去。待经过一桌正在吃饭的吃客时,一位年约十一二岁的乞丐,右手在一个客人腰间快速的一伸一缩,随机把一个鼓囊囊的钱袋攥在手中,正要揣入怀中,忽地一只手劈头夺去,那小乞丐一惊,定眼一看,见中年乞丐那充满责备的眼神正盯着自己,他急忙把头低下,不敢看视。中年乞丐道:“正良,我们可以穷,可以沿街乞讨,但绝不能做这偷窃行为!”说毕就把钱还给那人,转身就要离开,只见那人从钱袋里随意拿出一锭银子道:“小孩嘛,饿了,偷些钱啊什么的很正常,拿着!这是大爷给你的。”说着,随手就把那锭银子丢到了中年乞丐的跟前,中年乞丐横斜一眼,带着这群小乞丐和念光一同离去。那人冷笑道:“哟!看不出呀,一个臭要饭的,还装什么骨气,饿死也是活该。”与他同桌的一位道:“这就叫‘富贵不能移,贫贱不能淫。’”话甫落,同桌的另一位哈哈大笑起来,手拿筷子指着他道:“陶叠兄,错啦,错啦,不是‘贫贱不能淫,’是‘贫贱不能移’。”那陶叠端起酒笑道:“管什么‘淫’的‘移’的,咱们喝了它再说。”

这些富贵闲人醉言疯语的说笑,不想这时有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位道士扮相,约莫三十一二年纪,长的横眉怒目,嘴唇上留有“一”字形的浓黑胡须,身后背着一柄长剑。另外一位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不是那欺善压良的刘小霸却是哪个?刘小霸环视一周,眼光最后落在了青琳与封咸娘的身上,指着道:“二师兄,就是这两个女子辱骂咱们黄山派的。”那道士嘴角微微一撇,冷笑一声道:“就这么两个黄毛丫头,也敢如此猖狂。”刘小霸道:“二师兄,你一定不能放过她们,她们这般辱骂咱们黄山派,若是传扬出去,江湖中人会怎么看?”道士道:“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刘小霸遂又狠狠的瞪了青琳与封咸娘一眼,便得意的离开。

这道士乃是黄山派乌衣道人魏军的三大弟子之中的二弟子甄雄,他奉命下山追捕前日在炼丹峰炼丹洞盗忘忧草之人。他未寻见盗草之人,却在街上碰上了狼狈的刘小霸。这刘小霸家资雄厚,其父是黄山派的大檀越,他调戏封、郝二人未遂,又吃了大亏,心中很是不服,不想遇见了甄雄,便心生一计,笑盈盈的迎上前问好。他们走进一家小店吃茶喝酒,酒过三巡,刘小霸就谎言封、郝二人如何这般那般的辱没黄山派。这甄雄虽说其性格粗莽无细,但也知刘小霸素日为人,哪里肯信他的片面之词。刘小霸见他不信,便绘声绘色的编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他们骂咱们黄山派是浪得虚名,师败徒衰。”甄雄是圆睁怒目狠狠的盯着刘小霸。这刘小霸忙道:“二师兄别生气,这不是我说的,是那两个丫头说的,与我无干。”既而又天南海北的胡诌起来,说她两是何门何派,来此何干,怎地又与咱们黄山派结下梁子,说的是有头有尾,最后又把甄雄着实的吹捧一番,说的他好不受用。甄雄是愈听愈气,拍案怒道:“岂有此理!竟敢在这胆大放肆,她们现在何处?我要让他们知道黄山派是不是她们说的那样。”不移时,刘小霸派出的人回报说:“他们在好客庄。”遂速赶来这里。

甄雄走到二人跟前,挺身而立,把剑在桌上用力一摔,双手交叠胸前,神情倨傲,不发一言。封咸娘上瞟一眼道:“哪来的道士,在姑奶奶面前耍起了威风。”甄雄一听封咸娘说话如此狂妄,更加信了刘小霸之言,随道:“哼!好大的胆子,竟然欺负到我们黄山派的头上了,什么玉女派淑女派的,听得就让道爷恶心,还大言不惭要找我师父比武杨名,真是活腻了。”青琳听他话有文章,想是定有什么误会,便要理话释解,道:“这位道长,我想我们之间定是有什么误会,请坐下慢慢说。”甄雄“哼”了一声,不予理睬。封咸娘顿时怒道:“少在姑奶奶跟前冲横,什么黄山派紫山派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你姑奶奶我怕过谁?”甄雄怒道:“今日道爷就让你知道怕的人是谁?”话毕,伸手就抓住封咸娘的手腕,封咸娘顿觉这粗大的手就如铁钳夹住一般好不疼痛。这封咸娘自幼长在富贵乡里,母亲早丧,父亲是爱如珍宝。家里下人对她更是唯唯诺诺,不敢有半点违逆,遂养成个轻天蔑地,任性妄为的性格。虽说与成迁在一起后,脾气有些收敛,但大多数还是成迁迁就她。现今她见这个甄雄对自己是怒声呵气,兼之又对自己大大出手,哪里还能忍耐的住,遂急用‘脱缚手’欲意摆脱,叵耐甄雄那手犹如生根一般,纹丝不动,封咸娘惊怒异常,抓起筷子就狠狠的向甄雄的手上扎去。甄雄见封咸娘竟如此惨狠的向自己狠扎下去,心中一惊,急忙缩手躲开,另一只手暗运真气向封咸娘的左肋击来。封咸娘急纵身跃开,虽说避开,神情却甚是狼狈。怎奈甄雄紧追不舍,起势一招‘灵指一动’击向封咸娘的‘天突穴’。此穴是任脉与阴维脉的会穴,中此穴者当场气结而亡。封咸娘武功本就平平,乃是成迁素日练武时她觉得好玩就缠着要教她几招,供私下自乐。凭此几招对付平常地痞庶几犹可,但是若要与江湖武学练气之人对招,定然是要吃大亏的。

封咸娘见势如破竹,不可阻挡,顿时脸色煞白,脑中空白,不知如何措置。甄雄渐渐欺近,已是迫在眉梢,就在这时,忽听“嗖”的一声,甄雄辨声识位,见有支筷子飞驰而来,其势锐不可当,遂不敢怠慢,忙收招后撤,但仍是晚了一步,只见那支筷子擦掌而过,插入门掾之上,其尾颤颤,上有少许血渍。青琳怒道:“不想一位修道之人,出手竟如此毒辣。”封咸娘见势已夷,骂嚷道:“这些臭东西皆是道貌岸然修口不修心。”却说甄雄见今日竟被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所伤,心中是又愧又怒,遂大声喝道:“道爷今日非毙了你们不可。”说毕,起势一招“直捣黄龙”向青琳欺来,青琳身形自若,轻舞燕姿,缓展双臂,一招“拨开云雾”将它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