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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寻梅

踏雪寻梅 第一章第十一回

2016年12月26日11:13 来源:中国作家网 金山墨髯

骆云家,大雪山下,几株松树间多了座新坟。坟前墓碑上用宝剑刻的字:父 骆云 之墓,字迹娟秀。

坟前,披麻戴孝的骆雁把她和骆英经常把玩的那把宝剑归鞘,焚香跪倒拜了三拜,未及起身,早已泪流满面—

在她身后,骆承华跪拜于地,“大哥,人死如灯灭,你生前所犯罪孽,我再不计较。大哥,三儿敬你一杯,三儿给你磕头了。”磕了三个头,直起身道:“雁儿,起来,跟三叔回去。”

骆雁却跪着不动,骆承华扶起她,“雁儿,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爹爹,你忘了骆云便是。”待要搂进怀,骆雁却一闪身躲开了,“我爹爹死有余辜,可你是我的杀父仇人,我绝不可能认贼作父。”

骆承华听罢,心下凛然,‘她—’旁边骆绡忙劝姐姐,“雁姐姐,你别记恨父汗,你知道么,父汗跟骆云、还有韩江本是一师之徒,更是结拜兄弟。骆云忌惮父汗才干,加之贪图我娘姿色,狠心设下毒计,要用火烧死父汗。若不是骆四叔拼着五日五夜不眠,一路换快马冒死送信给父汗,父汗恐怕早就— 老贼以为奸计得逞,就在我娘为父汗设的灵前用雪梅姐姐相要挟,糟蹋了她。没过一月,老贼又糟蹋了才止十四岁的雪梅姐姐— 凭这些他就该罪万死!这些年他暗地里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和好人家的女孩子,你可知道么?还有—”

骆雁再次垂泪,“绡儿,别说了。三叔,人死如灯灭,你们的恩怨也该了结了。我还要为父亲守孝三月,你和格格请自便。”骆承华看了她一会儿,“雁儿,不管你还认不认我这个三叔,这一生一世,三叔都会把你当亲女看待,绡儿有的,你一样也不会少。等骆英回来,我把你完完整整的交给他,你们要为父报仇,我随时—”

骆承华还没说完,骆绡抢着道:“父汗,大哥回来,我跟他说。大哥是明事理的人,一定不会怨恨父汗。”骆雁道:“我们不报仇,你们快走罢。”骆承华稍稍迟疑了一下,“大哥当年对我们夫妻倒也有些恩义,三叔和绡儿陪你给他守孝。”解下大氅给骆雁系上,骆雁转过身来,怔怔出了好会儿神,叫了声“三叔—” ,哭着投进了骆承华怀抱。

骆承华紧紧搂住,“好雁儿,别难受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大年初五,骆云家,骆承华的随从们昨儿晚上包了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一早晨烧火煮好端上炕桌儿。大炕上,骆承华坐了上首,骆雁骆绡姐妹俩坐在他身旁,封、常两人在炕桌儿两侧作陪,其他随从依旧在厨房吃喝。

炕上,骆承华把骆雁抱进自己怀亲手喂她,“雁儿,吃饺子,”骆雁却连连摇头。骆绡接过父汗的筷子再次夹起个饺子送到骆雁口边,“雁姐姐,你先吃。”骆雁道:“我真的吃不下。”骆绡道:“你不吃,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啊。”

骆雁呆了片刻,再次流下两行泪来— 骆承华紧了紧抱着她的左臂,“雁儿,别想这些了,三叔喂你吃饺子。”骆雁想起小时候也是这个三叔常常抱着自己喂好吃的,唱歌,讲故事…… 心下一阵酸楚过,张开嘴吃了半个饺子。骆承华很是高兴,“好闺女,多吃些!”

冬日天短,太阳下山便即黑天。晚上,随从们陪骆承华吃喝过,都退到厢房里歇息。上房卧房地下火盆里炭火正红,屋里暖意融融,炕头儿上,骆承华搂着雁绡姐妹闭目养神。

骆绡忽然道:“父汗,绡儿想看看你和娘那对宝剑。”骆承华道:“甚么宝剑啊?”骆绡盈盈笑道:“我听骆四叔说父汗在西南做了大汗,雄踞一方,傲视天下群雄!父汗有一对举世无双的宝剑,雄剑叫做墨龙剑,是父汗的佩剑,雌剑叫做凤凰剑,本应该娘佩带,娘已经不在了,父汗想念娘亲,日日夜夜把双剑带在身边。”骆承华点点头,“你四叔倒啥都没瞒你,”伸手指指案上,“给父汗拿来。”

骆绡很高兴,“谢谢父汗!”下地穿了父汗战靴,过去拿了包袱,回炕上解了三道红绒绳缓缓打开。包袱里是两个锦盒,骆承华先取出长些的放炕上打开,取出把近五尺长的大宝剑:黑檀木剑鞘双面雕龙,乌金吞口,剑把上缠着墨色绒绳,剑穗也做墨色,“当年咱骆家老祖宗所建大秦王朝崇尚黑色,这把墨龙剑和惊龙大剑并无二致,也称得上是帝王之剑。”

骆绡伸手握住剑把,一用力却拔之不动,再加力,还是拔不出。骆承华笑着握住剑把,稍一运劲,只听龙吟般一声响,大剑出鞘,烛光下立刻生出圈圈虹晕—

骆绡惊叫道:“父汗,彩虹,彩虹!”骆承华笑问:“好看么?”骆绡道:“好看!父汗,绡儿跟父汗一块儿握着宝剑。”父女俩便一起玩赏起来。

旁边,骆雁见剑上刻有“龙凤呈祥”四个篆字,忍不住问:“三叔,你是皇上么?”骆承华道:“三叔这个大汗,跟皇上也没甚么两样,你李伯伯本来要我登基称帝,我没答应,只做了西南二十八部的可汗。”

陪小女儿玩赏了一会儿,骆承华拿起那短些的锦盒,炕上打开,取出把金黄色剑鞘的宝剑。骆承华看着宝剑出了好一会儿神,才缓缓拔剑出鞘,剑锋前指,微微把剑把一震,剑刃便嗡嗡作响,寒光点点,闪烁不定,“雁儿,这把剑叫作凤凰剑,本来跟你乔师叔祖那把号称天下第一剑的神龙剑是一对,三叔这把墨龙剑倒是大宋年间一位先贤依照神龙剑仿铸的,较之天下第一剑还要稍逊一筹。这三把宝剑是我爹祖上传下来的,老爷子不喜用剑,把那一对转赠给了乔师叔,把墨龙剑传给了三叔。师叔他老人家的夫人跟独生女儿都不会武功,他便把这把凤凰剑转赠给了你玉华婶婶,如今你婶婶不在了,绡儿还小,这把宝剑给你用,好么?”

骆雁却无心宝剑,“不,我不要。”便只是看着包锦盒的包袱皮发呆。骆承华放下宝剑抱她进怀,“又想你娘了?这是你娘给我绣的,绣的是我跟你爹、你二叔义结金兰的事。三叔也常想起那些年,总觉得就跟昨天的事儿似的,如今却— 你爹为官还算清廉,只是野心太大,加之太过贪恋女色,‘天做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你二叔落草为寇,为祸一方,更不是啥好东西,三叔自会为民除害。只可惜你娘,”骆雁道:“你别说了,三叔,把这个还我,行么?”不待骆承华答应,小心翼翼的叠好包袱皮,捧起来在脸颊上挨擦多时,小心翼翼的藏进了怀里。

骆承华道:“雁儿,三叔用这个包裹最心爱的两把宝剑,便是不想忘记你娘的恩情,也是告诉你,三叔绝不会伤害你。”骆雁不免又是一阵伤感,骆承华再次把她搂进怀里疼爱,“好雁儿,父汗的好闺女,让父汗好好疼疼!”

骆绡在一边拾起凤凰剑,一看上面也有字,却不识得,“父汗,这是甚么字呀?”骆承华接过宝剑道:“这是上古时期的文字,乃是‘凤舞九天’四个字,本该是你娘佩带,她已经不在了,父汗想不如就给雁儿佩戴,你说好么?”

骆绡忙连连点头,“嗯,好啊好啊,父汗,你教我和姐姐练剑,免得我们再被坏人欺负。”骆承华道:“往后你们姐妹俩跟着父汗,再没人欺负你们。绡儿,你年纪还小,不忙着练父汗的剑法。雁儿,父汗先教你,”拉了骆雁起身下地,先自练了一遍,又把前三招反复使用,细细讲解,“雁儿,你试试。”

骆雁脸上早已尽是惊惧,“这三招剑法,我爹不是这么教英儿的!”接过宝剑把骆云教的练了一遍,“三叔,我爹教得对么?”骆承华先是一惊,但转瞬便即明了,“你爹把上卷剑谱看得比命还重,且生性多疑,对你和英儿有所隐瞒也在情理之中。”骆绡道:“雁姐姐,你现在知道骆云是何等样人了罢?”

骆雁半晌无语,忽又担心起来,“那英儿在惊龙山上不是很危险么?”骆绡道:“不会,韩江为了得到上卷剑谱,绝不会为难大哥,说不定还要千方百计讨好大哥。他要知道大哥武功不济,定会尽心教授,姐姐要不跟父汗好好儿学,等大哥回来你可不是他的对手了,他要欺负你可怎么办呀?”

骆雁听她如此说,也把心放下大半,待见骆承华面生笑意,立即脸现羞红,“你别瞎说,老爷不会的。”骆承华道:“雁儿,你放心,有父汗在,英儿不敢造次。来,到父汗怀里来,父汗手把手儿教你骆乔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