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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只有一个观众也是复数

——有感于顾桃的“新民族志”电影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10月21日13:06 来源:中国民族报 牛颂

  ●若把现代影视生产比作机器纺织锦缎,那拍摄纪录片相当于手工制作。商业电影生产为赚钱,必须尽量缩短时间,以减少人吃马喂;而纪录片创作则以拍摄时间跨度愈大而愈显其价值。

  ●顾桃拍摄《犴达罕》的可贵之处在于不是猎奇,而是带着悲悯之心,记录社会变迁和人口较少民族文化的命运,引起人们的同情和关注,而同情和关注正是主流社会提供帮助的前提,以及各民族守望相助的一部分。

  “致力于拍摄纪录影片是一种信仰”,这个观点是我在访问英国BBC时,一名新闻官在介绍英国媒体人为何钟爱纪录片时讲的。若把现代影视生产比作机器纺织锦缎,那拍摄纪录片相当于手工制作。商业电影生产为赚钱,必须尽量缩短时间,以减少人吃马喂;而纪录片创作则以拍摄时间跨度愈大而愈显其价值。

  这个信仰有一种信念在支撑,那就是“即使只有一个观众也是复数”。在“2015中国民族题材纪录片回顾展”中,获得中国民族博物馆永久收藏金奖后,导演顾桃如是说。

  我看过顾桃的4部作品:《犴达罕》、《乌鲁布铁》、《雨果的假期》、《敖鲁古雅·敖鲁古雅》。他获金奖的作品是《雨果的假期》,而我最喜欢的作品是《犴达罕》。顾桃的作品,我总体称之为“新民族志”电影。

  “犴达罕”本是大兴安岭森林中一种体型很大的野生动物,由于生态破坏和盗猎狂獗,已日渐稀有。在当今中国的电影人中,顾桃正像是气质独特的“犴达罕”,在“即使只有一个观众也是复数”的信念鼓舞下,坚守着他对纪录影片的追求。

  《犴达罕》结束时,主人公维加说:“如果有更文明社会的警察向我开枪,那就开枪吧!”随后黑屏,可明明听到一声枪响,那子弹像是直射我的胸膛,脑子轰的一下也黑屏了,强烈的震撼直达内心深处。维加这个才华横溢的鄂温克猎人,这个在离开狩猎文明后似乎丧失了方向的“艺术酒鬼”,让人把他永远记在了心里。

  鄂温克族,尤其是敖鲁古雅使鹿部落,当他们置身于剧烈变迁的社会,搬下山来住进新居,离开了世代相袭的狩猎文化,对心灵故乡的眷恋最为深痛、最难舍难离,其“阵痛”的表达也有些令人撕心裂肺的感觉。他们的内心需要理解但还远未被人理解,体察他们的人文关怀也处于缺失的状态……顾桃拍摄《犴达罕》的可贵之处在于不是猎奇,而是带着悲悯之心,记录社会变迁和人口较少民族文化的命运,引起人们的同情和关注,而同情和关注正是主流社会提供帮助的前提,以及各民族守望相助的一部分。

  维加的姐姐柳芭,曾是孙曾田拍摄的纪录片《神鹿啊,我们的神鹿》里的主人公。她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画家,在精神流浪中常常醉卧林中甚至马路上。有一回,她醉卧路旁,恰遇一个高大的蒙古族男子扶起了她,这位男子正是电影导演宁才。再后来,柳芭离世了。这对宁才的心灵以很大的震撼,他立即着手自编自导了一部故事片,名叫《故乡》。这部影片未能在国内上映,但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得过赞誉。

  在顾桃的纪录片中,民族志文献的描述与呈现的影像都说明:对于一个“根蒂不深、人数又少”的民族,环境、文化、酒、人的命运,它们的历史渊源和不解之缘,是需要我们关注、探讨并提出解决方案的。据有关调查显示,鄂温克等族猎民在移民下山后,因饮酒过度而导致的非正常死亡的人口比例是过高的。一个狩猎民族饮酒的习惯一定与自然环境寒冷、严酷有关,与狩猎生产方式、宗教信仰有关,与生活的单调和精神苦闷有关,也与祖辈家庭影响、社会人际交往的需求有关。当然,文艺创作不适宜放大悲惨,而应当通过审美的构建和完成,以珍惜的态度去解读其民族的文化基因和灵魂密码,体现作者的人文情怀。

  作为一个生活在北京的满族艺术家,顾桃的追求是难能可贵的。他的作品当下是小众,今后仍会是小众。即使“只有一个观众”,他所承载的“复数”是人类大家庭成员之间关爱的厚度,是代表着一个文明古国大众应有的审美高度。

  这一点,法国有些让人嫉妒:他们的孩子,会一群一群地围坐在博物馆放映厅里,认真好奇地观看年代久远的黑白纪录影片。更不要说艺术院线的影厅,总有着固定的观众群。与此形成对比的是,“2015中国民族题材纪录片回顾展”曾放映一组纪录片:上世纪初由英国人类学家拍摄的《森林人》,上世纪中期的中国纪录片《鄂伦春族》和本世纪初的《山神》等,这些纵跨一百年的一个民族历史文化变迁的珍贵影像,即便是赠票也鲜有人前来观影。这也从一个方面深刻地说明:一个民族的复兴是需要文化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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