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现故宫古建筑群的风貌和壮美

——访全国政协委员单霁翔

去年10月，故宫新增的开放区域之一慈宁宫花园

养心殿全景

　　故宫，作为15世纪至20世纪中国明清两朝皇家沿用近600年的宫殿，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木结构古代宫殿建筑群，代表了中国传统官式建筑的最高成就。这个紫禁城内布局规整、恢弘壮丽的建筑群，无论在国内外，都被认作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最具代表性的象征体。时至今日，故宫博物院以1500万人次的年接待数量，位居全球博物馆和世界文化遗产之首。这一数据，既见证了故宫在当代社会的意义与地位，也揭示了故宫的保护管理正面临着非同一般的挑战和压力。2020年，对于故宫来说将是个特殊的年份，为期18年的“故宫古建筑整体维修工程”和为期8年的“平安故宫”工程，都将在2020年竣工，故宫在面临严峻挑战的同时也处在事业发展的关键时期。两会期间，记者专访了全国政协委员、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

　　2020年故宫开放80%：从腾退员工办公室开始

　　“故宫博物院的工作是一个极具挑战的工作岗位，它面临的挑战就是观众参观数量的持续增长。据统计，与过去十年相比，观众数量增加了一倍，从原来的每年700万已增至1500万。 ”单霁翔说，故宫博物院保护管理面临的压力来自内外两个方面，内部压力是23万平方米的古建筑、 180余万件(套)的馆藏文物、 1500万人次的年观众接待量，这三者在文化遗产的保存、保护、利用与管理等方面存在着矛盾与制约。外部压力来自快速推进中的城市建设对故宫周边环境产生的影响，公众对传统文化与社会教育的需求，也在不断推升故宫博物院的观众接待量。在单霁翔提交的15份提案中，他最期待的就是关于加快审批《故宫保护总体规划》的提案，他说，很多从边远地区来的老百姓一生可能只来一次，我们应该提供给他们较好的参观环境。

　　《故宫保护总体规划》 (以下简称《规划》 )是一个纲领性的规划，能指导故宫今后的健康、持续发展。要解决故宫面对的巨大参观压力，最直接的办法有两个——限流和加大开放面积。“比如，从2015年6月13日起，故宫开始试行限流，今年春节正月初三10点半截止售票，初四是10点20分截止售票。这些都是通过观众的理解、媒体的宣传顺利实现的。如何缓解故宫的参观压力，一定的法律保障会更有效，所以我呼吁在批复《规划》的同时，相关的故宫保护条例也应伴随产生。 ”单霁翔说，而《规划》一经批复，对故宫博物院内部的约束力会更大。

　　关于增大开放面积的问题，单霁翔回答说，“依照《规划》 ，我们会动员单位的职工搬出去，腾退更多办公空间，尽快把仓库腾出来用以布展。如此一来，观众进入故宫后不仅可以走中轴线，也可以走东路、西路。去年的实践——石渠宝笈展览，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分散了中轴线的压力。 ”如果单霁翔提交的《规划》得以批准，故宫必须腾出51000平方米被占用的古建筑，并将其合理利用，如此一件可干可不干的事情，有了《规划》的约束就成了必须要干的事情，因为它是有执行期限的。 “从前故宫的开放面积是52 %，去年达到了65 %，今年我们力争达到76 %，这对于优化观众的参观感受会有很大帮助。 《规划》中的要求更严格，要求故宫到2020年的开放面积达到80 %， 2025年达到85 %。一个现代化的博物馆开放85 %也是很了不起的。因为毕竟还要保留一部分办公、一部分能源供应、一部分安全检查和一部分库房。 ”单霁翔说。

　　单霁翔介绍，“ 《规划》有厚厚的两本，包括故宫要坚持什么样的性质、故宫将来的规模、故宫各项功能的布局等，包括紫禁城以外的城市风貌控制，原来我非常担心在故宫周边14平方公里的范围内不得进行高大建筑和大体量建筑的规划无法通过，现在北京市正好要将非首都功能缩减到通州去，如果能把紫禁城本身和周边14平方公里的区域控制住，基本保持元代以来北京市的传统——以低矮的灰色调的胡同四合院民居为主，烘托出壮美的紫禁城，这是我们非常期盼的。 ”

　　古建修复：养心殿要修成典范性工程

　　2002年“故宫古建筑整体维修工程”刚开始启动的时候，故宫的古建筑大量处于不健康的状态，也无法合理对外开放，当时故宫只开放了30 %。这一步步的修缮已经第14年了。单霁翔坦言， “这个过程中遇到很大的困难，体制决定古建筑修缮的方方面面，勘察、设计、施工都要进行招投标，招投标的企业是社会的企业，故宫不能参与，所以2010年，故宫已经成立60多年的古建筑修缮队伍被迫解散了。 ”而招投标成功的企业招募的工人没有修缮经验，这对于古建筑来说是很大的风险。新中国成立以后，故宫有一支稳定的修缮队伍，它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有600多项修缮工程是由这支队伍完成的。 “这种手上功夫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我们的老工匠按照人事制度到年龄要退休，师承制培养的徒弟因受户口限制很难在故宫就业。所以我们现在也鼓励社会有识之士能够捐赠故宫，帮助我们修缮古建筑。 ”而故宫之所以能逐年扩大开放面积，在背后支撑它的就是古建筑修缮，单霁翔说，要让古建筑健康长寿、益寿延年。

　　关于故宫古建筑修缮，单霁翔列出了四个重点，“第一个是养心殿，养心殿在故宫古建群里尤为重要， 8位皇帝曾经在里面居住，必须修成文物修缮的典范性工程，施工方案都会公布，同时伴随各方面的学术研究，包括文物藏品的修复和文创产品的研发。第二是乾隆花园，它在故宫古建群里是亭台楼阁建筑最紧凑、密集的一个花园。第三是大高玄殿，这是一个道教建筑，有关部门占用了60多年，现在腾空了，我们拟定修缮后，明年年底竣工开放。第四就是城墙，城墙过去没有列在古建修缮工程中，但是现在发现城墙存在一些病害，我们希望开放城墙，整个城墙都要进行修缮。 ”单霁翔希望这四个工程可以不按照原来的体制修缮，探索一个新的古建筑修缮体制。因为这四项工程代表了故宫多样化的建筑体系——分别是宫殿建筑、园林建筑、宗教建筑和防御建筑。

　　文创去商业化：要拆掉乾清门两边的故宫商店

　　去年一些被媒体称作“萌萌哒”的故宫文创产品受到了广大关注，人们可能更喜欢在轻松的环境下领略传统文化，而据故宫统计，“萌萌哒”系列产品占故宫文创产品的比例不足5%。单霁翔表示，有关文创产品，故宫一直在探索方法，去年定了四条原则——故宫的文创产品要研究人们的生活，针对人们的生活需求进行文创产品的研发；要研究故宫的藏品，把能转化进入人们生活的藏品设计成文创产品；要有创意，不能总是复制，复制书画、铜器、瓷器，这些都比较简单，既要加强创新也要增强实用性和趣味性；要注重品质，一定要和那些有文化理想、理解故宫文化理念的企业合作制作产品，保证故宫文创品质。单霁翔认为，博物馆的文创产品不能把博物馆变成一个商场，要最大限度保留它的博物馆气质。去年故宫就开始去商业化，今年还会继续，不能让那些商业气息、商业设施带给观众负面的感受。“比如今年一定要把乾清门两边那个看上去不太和谐的商店拆掉，有人跟我说那个地方挣钱多，那也得拆。然后要把真正的故宫文创产品商店(现在叫文创馆) ，布置得充满文化气息，观众进入后不会一眼看到标价，而是每一件商品的由来，取自故宫什么元素，它的研发过程是什么，制作材料和工艺是怎样的，最后才是价格。喜欢的人把它带走，不喜欢的人也能进行一种参观。 ”

　　单霁翔还透露，故宫内有33000件跟京剧有关的文物，是世界上收藏京剧文物最多的博物馆，有很多京剧的服饰，有1万多份老京剧剧本，还有很多戏台。 “欢迎致力于传承京剧艺术的艺术家和我们共同在故宫里建一个京剧讲坛，每个月举办一两次活动，使之成为常态，传播中国传统戏剧文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