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能画的故事，也要能画故事的人

——从第三届架上连环画展说开去

纪念抗日战争胜利纪念邮票图稿——七七事变 李晨

抗战音画 沈尧伊

　　查加伍的《1938，武汉民众抗战纪实》以逃难、学生抗日、歌咏会、捐款等几个场景来“纪实” ，胡博综的《沙家浜》 、颜宝臻的《诺尔曼·白求恩》中所描绘的故事，公众耳熟能详，王昭举的《1937北大清华的最后一课》中，郑天挺、吴宓、冯友兰等名家风采一一展现，更不用说董克诚根据谢尔盖·阿克耶夫作品改编创作的《狙击英雄》 ，其中瓦西里抽烟一画，让观者再次回眸裘德·洛少年时的风华绝代……有很多故事，在展览中借由图画展现。

　　10月23日，由中国美协、昆明市委统战部主办，中国美协连环画艺委会、鲁迅美术学院、昆明市盘龙区委区政府、昆明市文广体局、民盟昆明市委承办的“龙泉记忆·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第三届架上连环画展”巡展至昆明市博物馆。继2012年首届架上连环画邀请展、2012年第二届架上连环画·插图邀请展之后，本次展览在版画家吴长江看来，是“大连环画”观念下连环画复兴的一个具体体现。本届展览的评选过程中，主办方共征集到来自全国各地的600多套4000多件连环画作品，最终共有102件作品获得入选资格，其中42件作品获优秀奖，代表了在“架上”观念下当代连环画创作的较高水平。

　　吴长江在展览序言中提及，“架上连环画”是在“大连环画”观念下应运而生的，近几年来国内美术界倡导的“大连环画”观念逐渐被越来越多的美术界人士所认同。中国美协连环画艺委会主任沈尧伊亦认为，以“大连环画”的概念，可以涵括插图、连环画、连环漫画、组画等画种，未来发展大有前途。不管领域扩展至多大，连环画业界专家依然关注创作的核心——故事与人。

　　找到“我们的抗战”

　　“以连环画的形式反映抗战的历史非常有意义，因为用图画讲故事是连环画的长项，比如这次展览中，我们可以把抗日战争中重要的战役、杰出政治家的故事表现出来，还有林迈可、贝熙业、白求恩、陈纳德等国际友人支援中国人民抗战的历史，用图画的形式画出来。 ”沈尧伊说。他特别为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创作了10幅一套《抗战音画》 ，以聂耳、冼星海、郑律成、贺绿汀等6位音乐家和古元、李桦、徐悲鸿、蒋兆和4位画家和他们的经典作品结合，来展现艺术家们在抗日战争时期的责任感。

　　中国美协连环画艺委会副主任李晨的《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邮票图稿创作历时8个月，以13张单幅画形式展现了“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南京大屠杀、淞沪会战、台儿庄大战、车桥战役等抗战历史，“我力图在这13幅画面里，用画笔还原在历时14年的艰苦抗战中定格的这13个瞬间；我力图用画笔真实再现抗战历史，希望年轻一代能够了解这段被黑暗仇恨充满的历史，尊重那些不惜用生命换取民族尊严、挽救民族危亡的抗日英烈、仁人志士。 ”李晨说。青年作者齐鑫的《滇西抗战》以第三人称的视角讲述中国远征军的故事，“云南的朋友讲了很多当年滇西抗战的故事，深受感动，于是就创作了《滇西抗战》 ，里面有远征军，有飞虎队，还有普通的民众。我想尽可能地把事件本身的元素表达清楚，尽可能表达在战争过程中中国军队和普通民众之间的那种温情，所以在人物形象上模糊了个体特征，借鉴了‘兵人’玩偶的方式，只保留不同军人有时代感的共同特征。 ”据他介绍，他在创作中使用的所有文字都是基于历史照片的说明文字来进行加工的，并融入一点文学性。

　　“连环画不仅仅是小人书，以单幅连环图画的形式，或者以单幅画组成系列，都可以完成情节的展现和主题的传达，创作的关键是‘意连笔不连’ 。 ”沈尧伊说。架上连环画这一表现形式能帮助创作者找到“我们的抗战” ，同时也通过这种更为细腻和深情的方式来记住那些不朽的人性与伟大的牺牲。

　　当代文学“难以下笔” ？

　　可以说，抗战的历史对于连环画的创作是一座“富矿” ，而离开这些丰富的“故事”资源，沈尧伊等业界人士就深感“画故事的文本太少” 。“连环画是文学性与绘画性的结合，所以连环画的创作，要么是原著改编，要么是自编自画。 ”沈尧伊说，“这其中绘画作者能自己‘编剧’的太少，更多人得依靠脚本。 ”

　　通过原著改编，在沈尧伊看来，中外名著固然脚本精良，但资源毕竟有限，有些文本也不适合做成连环画。“比如《三国演义》故事很经典， 《基督山恩仇记》情节很精彩，可以成为连环画的良好素材，不过《红楼梦》的文本，就比较难于画成长篇连环画。 ”沈尧伊反观当下小说创作：“不能讲、不能画的小说太多，没有丰富的故事——制约连环画发展的原因在于文学不行，没有拿得出来的东西，讲不出好故事。 ”这就“迫使”一些连环画作者自己“锻炼”文学水平，或者先请作家写文字，在创作中以画面为基准，之后再对文字进行删改，以淡化画家与文字作者之间理解不一致的裂隙。“我的创作基本都是在外国文学里找，或者自己编一点短篇小故事。 ”齐鑫介绍，他曾经依据《小王子》创作了一套15张作品。

　　不少青年作者在创作有年代感的作品时深感“困难重重” ，文学作品改编的难度主要在于改变者需要对原著熟知和理解，连环画的容量不允许作者完整地呈现整个故事，所以改编者只能在通读了解之后决定连环画究竟需要画哪些内容，而如果对原著了解不够，就会出现偏差。

　　基于名著或经典作品，需要改编者重新回归那个年代，而选择时下最火热的作品也同样让创作者有些“难以下笔” 。“当代小说商业上成功的都是些青春主题、玄幻主题和网络文学，比如《小时代》 《盗墓笔记》 《三体》这种，真没法画。 ”齐鑫说，一些年轻作者也发现，国内严肃文学中适合改编成连环画的作品不多，内容上大众也不是都能接受。

　　新的渠道，新的作者

　　“其实，可供连环画创作的文本还是很多，合适的传播渠道很重要。 ”李晨在观察业界生态时始终认为，一个年龄要看一个年龄的东西。他发现，改变创作的形式和渠道，与选择什么样的文本同样重要，“比如现在年轻人都看绘本，其实它就是连环画的接续品，现在没有字的绘本和字特别多的连环画作品，都很受欢迎。 ”他曾经创作了沈从文的《边城》 ，以文字和插图结合的方式让这部经典文学的连环画版本变成畅销书，“我觉得传统连环画在今天市场中有些薄弱的原因，可能是传统连环画的开本不适合今天人们阅读的需要，其实连环画并没有消亡，而是以另外一些形式在繁荣发展着。 ”

　　连环画创作需要新鲜、有吸引力的故事，需要更为崭新宽广的渠道。“连环画群众性很强，但没有创作队伍也是目前的一个问题——一些名家都五六十岁了，还有一些画得不错的艺术家转行画油画、中国画去了，人才面临断档危机，所以全国也就一二十个优秀作者，很多出版社就用这一批人。 ”沈尧伊呼吁连环画创作队伍的年轻化。正是基于此，本次展览鼓励大批年轻创作者从教科书之外的历史中去“挖掘” ，一些80后、 90后作者的作品，无论从题材、角度和技法上都令人耳目一新，刻画了许多曾被忽略的历史细节。

　　“我们必须培养年轻连环画作者，他们思维敏锐，能找到新的故事和新的制作方法，对连环画的认识也更新。但连环画有自身的规律，它不是美术大专院校毕业出来就能画的，所以关键是解决平台问题，才可能有大发展。 ”沈尧伊建议成立研究所性质的连环画创研中心，联动教学、培训、创作、组织活动、出版合作等诸多功能，“比如一个学期让青年作者画一套20张左右的连环画，以自己的生活故事为基础，这样就能逐步培养出一批新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