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拍《冈仁波齐》更是在观照自我

张扬

　　近年来，与票房爆棚的商业大片相比，国产文艺片一直游离于市场边缘。但正如那句著名的话所说，“让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文艺片同样有其独特的地位和特定的受众群体。“与其说热爱文艺片是因为小众的情怀，不如说是因为作者电影有足够的留白让我们去填充。在很多意犹未尽之 处，导演与观影者得以无尽地交谈与琢磨。 ”为此， 3月底至4月初，由中国电影导演协会主办，联合万达影院、二十一世纪校园电影院线，选择10部优秀艺术影片进行展映，让它们于无声处走向台前，得以在小范 围内与观众见面、交流和分享。

　　张扬执导的影片《冈仁波齐》就是其中之一。这部2015年问世的藏语剧情片，是张扬自2012年的《飞越老人院》之后，三年磨一剑，苦心摄制而 成。该片讲述了生活在西藏一个小村庄里的名叫尼玛扎堆的村民，与亲朋好友一行11人，沿着川藏公路，一路磕长头，前往拉萨和神山冈仁波齐朝圣的故事。全片 偏重纪实风格，夹杂着些许公路片的味道，故事平淡却有嚼头。拍摄没有事先写好的剧本，演员也非科班专业出身，大都由当地人本色演出，“一路跪拜，一路拍 摄” ，张扬说这段朝圣之旅长达2000公里， 11位当地村民就这样徒步跪拜，由他带领的摄制组同步跟拍，冬去又冬来，历时一年时间才最终完成。“说是在拍电影，其实更重要的一个目的是在观照自我，与 自己内心开展对话” ，张扬说，当观众看这部电影时，也是一个观照自我的过程。

　　作为导演，张扬于1997年凭借电影处女作《爱情麻辣烫》出道，该片获得口碑与票房双丰收，奠定了其作为中国第六代导演的中坚地位。特别是《爱 情麻辣烫》以小成本创下3000万元票房，当年进入全国票房三甲之列，这一点至今都让张扬格外自豪，“大家老说我把电影的艺术与商业结合得好” 。此后他拍摄的《洗澡》 《昨天》 《开往春天的地铁》《向日葵》 《落叶归根》等影片，也都相继获得多项国际大奖，虽然没能在票房上大放异彩，但口碑不差。

　　《冈仁波齐》的拍摄缘起于1991年，当时张扬去西藏旅行，便萌生了拍摄一部电影的想法，“一直特别想了解藏民朝圣时的内心” 。经过多年的筹备和摄制，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其实故事早就在脑海中设计好了，包括影片中关于生死的故事。然后，就是找一个有意思的村子，找人拍摄而已” ，张扬说这次拍摄他大胆决定不写剧本，整整一年时间奔波在西藏、四川和云南的藏族聚居区村落之间进行选角、观察和拍摄，后来就找到地处川、滇、藏三省区交 汇处的芒康，“一个村子里就把演员基本找到了” 。接下去的问题是，如何说服这些藏民去扮演角色呢？而且一拍就是一年时间。张扬的办法是让他们磕长头，告诉他们是去拉萨和冈仁波齐朝圣，“朝圣，磕长头， 这个他们愿意” ，张扬说，电影就这样开拍了，影片中一路上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真实的，“尽量拍得像纪录片，客观呈现” 。

　　这些磕长头的“素人”演员中，有老人、有孩子，有孕妇、有屠夫，年龄不同，高矮胖瘦不等。 “一边拍，一边剪，一边看” ，张扬说，在沿途的拍摄过程中遇到很多别的朝圣的人，他经常会停下来和这些人聊天，将这些人的故事融入到这部电影里，其中一对夫妻的故事在《冈仁波齐》中 就得到完整的体现。“路上还遇到一个骑自行车进藏的人，摔死了，怎么办？ ”张扬当场问他的藏民演员， “他们说念经，到了拉萨给他点灯” ，这些朝圣之旅的点滴故事，都被张扬一一摄入了镜头。 “后来觉得稍有刻意和痕迹，过了，就删了。 ”张扬说，现在的成片就挺舒服，没有太多做作的东西。

　　整部《冈仁波齐》 ，片长将近两个小时，除了磕长头几乎还是磕长头。 “经常发现没什么可拍的，就是让他们磕长头。 ”张扬坦言，就他的观察，作为局外人看藏民的这种行为，有些人可能不太理解，有些人可能觉得伟大、神圣，但对藏民来说那就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已经融入到 他们的血液里了，“我就是拍他们的日常生活，一切都在日常的概念里” 。作为导演，张扬觉得他尽可能地走近藏民的心灵世界，“这种磕长头的队伍，现在在规模上也许不如以前见过的庞大，但对于藏民而言，一辈子能磕一次长头去拉 萨，那是心甘情愿的。 ”张扬说。

　　“无论吃住还是工作，我们全程都在这条实实在在的朝圣路上进行。 ”在张扬看来，比拍摄电影更困难的是在极端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冈仁波齐》为了将“真实”做到极致，张扬及整个拍摄团队，与这支朝圣队伍同吃同住，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原全程跟拍，“已经成了我们的生活” ，张扬谈起影片的拍摄过程时如是说。

　　张扬将《冈仁波齐》定义为“真实电影” ，用镜头记录生活，用生活成就艺术。整部影片跨界于剧情片与纪录片之间，简约、大气但不简单，平静叙述中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凝练浓缩，看似波澜不惊的日常 生活中处处闪烁着人文关怀， “做一点自己真正喜欢的事，做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是张扬摄制《冈仁波齐》的心声。

　　当然，只要涉及西藏题材的影片，青藏高原所独有的壮美风光和自然人文之美就不可避免地像明信片一样，或多或少展示其间。2015年9月，该片在 加拿大多伦多电影节举行全球首映时，其空灵壮丽的影像之美曾让现场影迷沉醉不已。 “影像精美，声音设计细腻” ，这是很多观看《冈仁波齐》后的影迷们津津乐道之处。对此，张扬表示，该片影像都是客观记录，声音设计也不同于大多数剧情片的后期配音， “差不多全部用同期声，负责影片现场收音的都是专业收音师，这部电影不着急，前期做了很多准备工作” 。

电影《冈仁波齐》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