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跑道”——速写演员王千源

　　《解救吾先生》中的王千源。

　　王千源并非那种第一眼就令人着迷的演员，他的魅力由表演生发。不论是一场戏、两场戏还是担纲主演，他总能给人惊喜。

　　这一次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解救吾先生》，他在其中饰演绑匪“华子”。尽管与金马奖最佳男配角失之交臂，但观众不会忘记这个独特的人物形象。在这个从事发到终结总共不到48小时的故事里，王千源以“浓缩式”的表演让人看透了“华子”的一生，也看透了“华子”走上犯罪道路的可憎、可悲与可怜。

　　在《解救吾先生》中，王千源是第一次出演反派，而原本他的角色应该是刑警队长。尽管接演这个角色是一场突袭，但他决心要牢牢抓住这个人物。“华子的难度要远远高于陈桂林。”后者，曾让37岁才遇上第一个电影男主角的王千源，一举拿下东京电影节的影帝。“陈桂林在我们的生活里随处可见，建筑工人、超市收银员、出租车司机，包括那个时候的我自己，都是‘陈桂林’式的小人物。但华子不同。”

　　找到“华子”，王千源有自己的方式。这甚至是一种折磨式的演出体验。拍摄期40多天，他没有回过一次家，他把自己封闭起来，远离一切人情和温度，他的整个世界里就只剩“华子”。电影里有一场“华子”临刑前告别母亲的重头戏，短短几分钟极具爆发力。为找到濒临死亡的感觉，演出前夜他整宿未眠，油腻的发梢、布满血丝的双眼、镣铐中青筋暴起的双手、似笑似哭的嘴角，都是表演的道具。“最重要的是‘华子’的眼神。就像那种在街头流浪的丧家之犬，眼神里有邪恶、惊恐，也有愤恨、藐视。”他说，整个过程“太过瘾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这样淋漓尽致的角色，“每一场戏都是绝杀”。如此用力地去塑造一个反派，自然也有人提出异议。王千源却相信，“恶的一方越复杂，越贴近真实的人性，才越能衬托正义一方的勇敢和智慧。”

　　而在他的成名作电影《钢的琴》里，王千源就是那个落魄却乐观、浑身充满黑色幽默的陈桂林。他穿着戏里那条绿色的毛线裤，在酒店和片场走来走去，四周的环境被他在东北的成长记忆填满——煤气罐、大白菜、粉条、筒子楼、剥落的墙皮，还有铁一般冰冷的雪花。

　　“好的表演，绝对不会是独角戏。《钢的琴》我演了100多场，每一个交手的演员都很精彩。这部戏我也遇上了好的摔跤手，每一场都是遭遇战。”王千源说的“摔跤手”便是刘德华和刘烨，一个饰演被绑架的香港影星“吾先生”，一个饰演刑警队长“邢峰”。特别是与刘德华的对手戏，观众似乎隔着银幕都能看到正邪两股力量相撞后四溅的火花。“别管什么方法论、表现主义、斯坦尼拉夫斯基，最后完成作品和人物，才是真格的。就像《一代宗师》里梁朝伟说的：站着的才是真功夫。”

　　然而，《钢的琴》之后王千源却没碰上几个能出彩的角色。从《钢的琴》到《解救吾先生》，他等了5年。有没有感到郁郁不得志？这个黝黑爽快的东北汉子笑了起来，“让观众记得我、喜欢我，太难了。我得珍惜。”父母都是从事表演艺术的，但王千源的演员之路却并非一路平坦。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后，他在儿童艺术剧院演大树、演电线杆、演风哥哥；也常以“王一场”自嘲，在《赢家》里演独臂残疾人，在《荆轲刺秦王》里演赵使者，还有《空镜子》里的娘娘腔和《浪漫的事》里的结巴；《钢的琴》之后，他是《绣春刀》里的大哥，《黄金时代》里的聂绀弩，《太平轮》里的军官，但施展的空间总是有限。“别人找到我，咱得对得住这份信任。观众买了票进电影院，我不允许他们看到只有60分的王千源。”

　　王千源有个比喻，他觉得自己就是那种比赛稳操胜券时才会被派上场的替补队员。而笔者觉得，他更像一名马拉松式的选手，他的目标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