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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妙》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9月22日14:01 作者:[法] 大卫·冯金诺斯 译者:王东亮  吕如羽
作者:[法] 大卫·冯金诺斯 译者:王东亮  吕如羽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4年6月
书号:978-7-5327-6625-3
定价:32元

  【内容简介】

  微妙:

  Délicat, e: 形容词

  1、精致的;清淡的:精致的面庞;清淡的香气。

  2、微妙的;棘手的:微妙的处境;棘手的运作。

  3、细致的;体贴的:体贴的男人;细致的关怀。

  《微妙》:

  是法国新生代作家、导演大卫·冯金诺斯的第八部作品,2009年出版后即入围法国四大文学最高奖项(龚古尔文学奖、雷诺多奖、费米娜奖和美第奇 奖),一举囊括十项文学殊荣,并迅速成为超级畅销书,销量逾百万册,雄霸法国亚马逊畅销排行榜两年,版权销售三十多国。由作者本人和其兄长共同导演的同名 电影于2011年首映,由奥黛丽·塔图和弗朗索瓦·达米昂等知名演员倾情演绎,入围凯撒电影节最佳改编电影。

  你知道我们真正的力量来自何处吗?来自吻,来自那独一无二的一吻!(……)然而,那一吻不过是个序篇。

  娜塔莉,带有某种瑞士女人的气质,理想女性的典型。她曾经拥有完美的爱情,跟丈夫弗朗索瓦像爱情神话里的两个孩子,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讲述着同一 个故事。直到有一天,这样的幸福被粗暴地打碎,车祸夺走了弗朗索瓦的生命,也掐断了娜塔莉的生活轨迹。心如死灰的她开始沉溺工作、拒绝别人不够“微妙”的 感情。

  然而,一个意料之外的吻把其貌不扬的瑞典同事、雄性世界的不名飞行物——马库斯,带进了娜塔莉的世界。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一种感觉、一种光明 的力量毫无征兆地破壳而出。这个男人身上孩童般的温柔、总在对的时间出现的能力,还有赠她皮礼士糖的心思使两个看上去毫不般配的人借由某种“微妙”渐生情 愫,生活的味觉似乎也在慢慢复苏……

  【作者简介】

  大卫·冯金诺斯,生于1974年,索邦大学文学专业,同时学习爵士乐,法国当今最有影响力的小说家、电影导演、剧作家。

  冯金诺斯擅长以幽默的口吻与温暖的目光,为平易近人的故事平添无限张力。从2002年处女作《傻瓜的倒置:两个波兰人的影响》一举夺得弗朗索 瓦·莫利亚克奖起,他就是伽里玛出版社的重要新生代作者。2004年,他凭借《我妻子的情色潜能》获得罗杰-尼米耶奖。稍后的两部作品《如果幸福》 (2005)和《自由的心》(2006)虽然没有在伽里玛出版,却也分别由份量不小的弗拉马里翁和格拉塞出版并译成他国语言。2007年,冯金诺斯的回归 伽里玛之作《谁还记得大卫·冯金诺斯?》夺得纪奥诺奖,2009年创下百万销量奇迹的《微妙》和2011年的《回忆》均获龚古尔奖提名。

  作为“在女人耳边讲悄悄话的新生代法国情人”,冯金诺斯的小说多以爱情为主题,他笔下的世界深刻而不沉重,风趣而不尖酸,行云流水的文字加上敏锐却不失温度的观察,被誉为法国文坛的伍迪·艾伦。

  【作者自述】

  那天是2008年11月5日,我在RER上准备赴一个约会,然后我想到了艾曼纽·德芙,尤其是她说“微妙”这个词时的样子。一个星期之后,我开始写这本书。

  ……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往有点重量的方向去走,因为从前我总是躲进生活的荒诞性里,那些作品往往显得有些滑稽。从15岁到25岁,我写了数量难以置信的书,从戏剧到失败的电影剧本,直到我写出《微妙》。

  这一次,我想要被更认真地对待,我保留了原来创作里的那些一闪而过的怪念头和生命之轻,然后加上更多严肃和有现实感的东西作为背景。现在,我跟生活的联系更具体和实用了,毕竟在我看来,平淡生活中最真实的英雄主义就是能按时付清账单。

  ……

  当我看到人们在海边度假时捧着这本《微妙》,那感觉有点儿怪,但无疑是幸福的,很幸福。我从中得到了快乐,当然也有另一面的东西,我现在是被评价和指摘的对象了,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要知道,当你的小说卖了3000本,人们喜欢你;当你卖到40000本,人们会带着点儿好奇对你的成功侧目;等卖到800000本时,等着你的 就只剩嫉妒和攻击了。海明威就曾经说过成功怎样带来灾难,当然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毕竟我只是想要有人读我的书,并没有想过因此而交到知心好友,《微 妙》的成功是我人生的一段插曲,并不是全部。

  【编辑导读】

  《微妙》:一吻改变命运?

  大卫·冯金诺斯,以特有的敏锐书写爱的微妙

  爱情、女人、两性关系:这是现年40岁的大卫·冯金诺斯最为偏爱的主题,没什么好奇怪的,要知道他本人最钟爱的作品是阿尔伯特·科恩的《魂断日内瓦》。这也是为什么他的第八本小说《微妙》赢得了女性读者的一致青睐,一经出版便入围当年费米娜文学奖。

  这部精巧细致的小说着实当得起它的名字:微妙。首先,女主角娜塔莉是那类魅力不可抵挡的女性典范,光芒四射,一眼望去就知道她事事顺遂。她跟弗 朗索瓦在巴黎的街上邂逅,自然而然地相恋、结婚,婚后的生活甚至没有因为时间的堆积而变得索然无味,“每一天里都还留着相逢第一天的痕迹,这并不多见”。 总之,故事的背景就是这样风调雨顺的七年,直到一个清晨,车祸粗暴地打碎了所有的幸福:弗朗索瓦死了,娜塔莉沉浸在的悲痛中。

  娜塔莉在一家瑞典公司上班,心灰意冷的她开始沉溺工作、拒绝情感。这时出现了追逐者一号,娜塔莉的老板夏尔——生活在干涸的世界里、被爱的微妙放逐了的中年男人,对方分寸感极差的示爱让娜塔莉很是反感。

  追逐者二号来自一个现代艺术般荒诞的吻,娜塔莉吻了瑞典同事马库斯,一个“长长的激烈的吻”。这个吻对娜塔莉来说不过是一个“无动机行为”,一 个免费的馈赠,却成了马库斯——一枚雄性世界中的不明飞行物——人生中最真实的瞬间。故事注定不平凡,其貌不扬的马库斯会怎样用爱的“微妙”一步步打动女 主角,使她重新恢复对生活的味觉呢……

  齐奥朗的《苦涩三段论》如是说:“爱的艺术?是将吸血鬼的情欲和银莲花的谨慎结合为一体。”这样解释大卫·冯金诺斯笔下的微妙再合适不过。整部 小说以阿兰·苏雄的《爱情飞逃》作为背景音乐,使这段看上去并不协调的浪漫像特吕弗的电影一般,渐渐有了形体和灵魂,真实起来,营造出一个生命的沉重与轻 快并存、哀伤却不失希望的世界。

  【作品评论】

  名人推荐:

  我很喜欢作者讲故事的方式,那种口吻。而在电影中,他保留了同样的幽默、纤细和自发性,使得这部关乎生命之重的电影处处充满戏剧张力。我实在太 爱那种在哀伤、光明和爱情边缘徘徊的感觉了。这个角色(娜塔莉)对我来说是个挑战,我想知道一个悲伤的女人如何背负着各种不同的情感前进。要知道,在电影 的开始,她还是个充满希望的年轻女人,然而很快她就要面对丈夫的死亡。我想尝试用一种哀而不伤的方式来传递这种种情感。

  ——奥黛丽·塔图

  同名电影女主角,曾主演《天使爱美丽》

  小故事,大奇迹,精致而细腻……这个故事让人产生去爱的欲望、被爱的欲望、坠入爱河和成为完美爱人的欲望!你可以把书摆在书橱里,然后带着这个故事的美好一路前行。

  ——安娜·卡瓦尔达

  《只要在一起》作者

  伴随着每一部作品的出版,大卫·冯金诺斯在逐渐成长为真正的爱情小说家,并建立起自己独特的风格:轻快却不失深刻、充满妙趣和狡黠,不乏荒诞滑稽。他无疑是新生代作家中笔调最为优雅的一位。

  ——弗朗兹-奥利维埃·吉埃斯贝尔

  《密特朗传》作者

  《观点》周刊编辑部主任

  这个家伙(马库斯)整天穿着毛衣,当他坠入爱河,我们第一眼就看得出他毫无经验。他不懂要怎样改变,甚至一分钟都没想过自己背着双肩包的样子看上去蠢极了。而正是这种一成不变,竟让他变得格外特别和打动人心。

  ——弗朗索瓦·达米昂

  知名演员

  同名电影男主角

  (这本书)不只是关于女人的敏锐与感性,更是作者用幽默又不做作的语气,描绘出每一个脆弱的渴望和每一个勇敢的心灵转折……简直就像自己亲身谈了一场恋爱,我在各式各样的场合阅读它,好几次捧腹大笑,好几次深深叹息,这本小说真是太好看了!

  ——郑宜农 台湾创作歌手

  媒体推荐:

  作者没有刻意去打造夸张的情节,却将才情放在角色的心理描写和叙述者机智的叙述语言上,当中的纤细、跳脱和魅力经常让读者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这大概亦是读者为甚么能转眼在不知不觉间将这二百页的平淡故事读完,而毫不觉有任何冷场的原因。

  ——香港《文汇报》

  吸引我们的是作者细腻敏锐的笔调,还有将轻快与深刻融为一体的功力,尤其是他离题的艺术,使得这部小书从忧虑哀思到饶有趣味的芦笋烩饭菜谱无所不包,精彩纷呈。

  ——法国《新观察家》

  这是冯金诺斯第一部被译成英文的小说,微妙、精致、妙趣横生,娜塔莉和马库斯这对看上去不太可能的主角被刻画得入木三分、真实可信。小说家在节奏方面很有一手,他用歌曲、清单和注脚将故事打散,让人不禁联想到尼克·霍恩比和里克·穆迪,却又不乏鲜明的个人印记。

  ——美国《出版周刊》

  “微妙”一词大概是对难以言喻的法式浪漫最精确的解读。

  ——英国《独立报》

  法国版的《一天》(大卫·尼克斯),只不过更加天马行空,令人很快地沉浸其中,爱不释手,带来意想不到的折服和感动。

  ——《爱尔兰时报》

  【电影评论】

  《微妙》(又作《一吻巴黎》)是一部成功的改编电影,大卫·冯金诺斯和他的哥哥斯特凡·冯金诺斯与主演奥黛丽·塔图和弗朗索瓦·达米昂联手缔造了一部有些奇特的爱情喜剧。

  电影圈有过达内兄弟(《单车男孩》),有过沃卓斯基姐弟(《黑客帝国3:矩阵革命》),有过法拉利兄弟(《哈啦玛丽》),现在冯金诺斯兄弟横空出世。

  是斯特凡首先提出了改编的想法:“我们不想再拍那种浪漫的爱情轻喜剧,我们一直在等待合适的主题,那种把悲剧和喜剧结合起来的东西,一部悲喜剧。我们想要让观众会心微笑、狂笑、然后感动。从某种程度上讲,《微妙》是一部更加现代、幽默、荒诞和讽刺的《美女与野兽》。”

  弟弟大卫,也是原著小说《微妙》的作者,则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部完全不一样的作品,这本小说里沉重的部分尤其让我深有感触,它唤起 了我本人那些有关痛苦的回忆。16岁那年,我患了严重的胸膜感染,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手术。我差点儿死去,在医院里待了好几个月。”

  斯特凡也有同样的经历:“说来奇怪,我记得很清楚,我是在迈克尔·杰克逊去世那天决定读我弟弟的这本书的。杰克逊几乎是我们这代人人生的一部分,我爱他的音乐。我是在周末开始读《微妙》的,到了周日晚上,我给大卫打了电话,说服他把它改成电影。”

  电影最大的挑战自然是选到两个反差如此巨大却有看起来真实可信的角色——娜塔莉和马库斯。兄弟俩花了很长时间来准备一切,但是选择奥黛丽·塔图 做女主角是一开始就显而易见的。“当然,这对我们来说像个有点疯狂的梦,”大卫说,“因为她一年只拍一部电影。不过她喜欢剧本的基调,她甚至告诉我们,那 当中所有的元素她都亲身经历过,只是并不是按照同样的顺序。”

  马库斯的选角则更加复杂,他们面试了十几个瑞典演员,最后把目标锁定在比利时人弗朗索瓦·达米昂身上。“我们需要某个不具有既定形象的人,”斯特凡说,“一个不寻常的家伙,总是穿着米色毛衣或者伐木工的衬衫,但同时又散发出使人丢盔卸甲、不去戒备的魅力。”

  大卫补充道:“是的,马库斯应该是一个很治愈的人物,当然了,在正常人眼中,马库斯和娜塔莉是很不相配的一对。但那又怎么样呢,人们不是一直都 被奇特的东西吸引吗?通常来说,吻是一部浪漫喜剧的最高潮,但在这个故事里,我们决定把它作为起点。”很显然,这也是为什么电影的前一刻钟让观众坐立不 安,接着,渐渐地,它成了一首赞美不明飞行物魅力的赞美诗……同时洗白了瑞典和宜家家具。

  耐心、微妙、执着,尤其是幽默,可以给人缓慢重生的力量。作为电影处女作,尽管有些意料之中的微小瑕疵,《微妙》还是实现了它的许诺,塔图和达米昂之间不搭调的罗曼史意外地令人信服,感情在幽会,伤口在治愈,味觉在复苏……

  【媒体访谈】

  1.电影女主角奥黛丽·塔图谈《微妙》选译自Exclusive Interview withthe Delightful Audrey Tautou for Her New Film 'Delicacy'BY BILL CODY  (Rope of Silicon)

  我很喜欢作者讲故事的方式,那种口吻。而在电影中,他保留了同样的幽默、纤细和自发性,使得这部关乎生命之重的电影处处充满戏剧张力。我实在太 爱那种在哀伤、光明和爱情边缘徘徊的感觉了。这个角色(娜塔莉)对我来说是个挑战,我想知道一个悲伤的女人如何背负着各种不同的情感前进。要知道,在电影 的开始,她还是个充满希望的年轻女人,然而很快她就要面对丈夫的死亡。我想尝试用一种哀而不伤的方式来传递这种种情感。

  女主人公(娜塔莉)和第一个丈夫的爱情故事堪称完美,然而爱情并不仅仅存在于两个完美的人之间。有时,你会在从未想过与之坠入爱河的人身上寻觅到真爱,然后携手创造奇迹。

  这部电影的每一处都无比真实。这就是我喜爱它的原因。这部电影的结局十分大胆,令我惊奇。首次执导的导演,能够如此为电影作结,可谓勇气可嘉。这无疑是一个富有魔力的诗意结尾,既是一个故事的落幕,又是一个新故事的开始,留给了观众无限的想象和诠释的空间。

  2.电影导演大卫·冯金诺斯和斯特凡·冯金诺斯英文访谈,译自《新帝国杂志》

  一个湿冷的周五,在位于苏活区[1]中心的一座高大的办公楼里,电影导演斯特凡•冯金诺斯和大卫•冯金诺斯正悠闲地坐在空调房间里,等待着各路 媒体记者对于他们即将上映的电影《微妙》的访问。兄弟二人心情颇为愉快,原因显而易见:他们执导的首部电影不仅由法国电影界“女神”奥黛丽•塔图(在英国 是如此)领衔主演,今年早些时候还获得了最佳导演处女作和最佳改编剧本这两项凯撒奖[2]提名。

  斯特凡和大卫是令人着迷的受访者:机智诙谐,妙语连珠,洒脱而又不失风度。当被问及原著小说灵感来自何处时,大卫如此作答:“谢谢,我就是如此 地才华横溢。我的灵感层出不穷。这就是我,还要多说什么呢?不,我是说这是我的第八部小说,创作起来很不容易。这是小说中人物的故事,而不是我的故事,很 难说故事灵感是从何而来。虽然这不是一部自传体小说,其中还是有很多我的影子。我想要创作这样一部小说,来讲诉一个奇特的爱情故事,并探讨我们的爱情故事 中最重要的因素——即我们碰上另一半的时间点。就是所谓的最佳时机。这个故事中的马库斯是幸运的,因为他刚巧在正确的时间遇见了娜塔莉--就在她准备开始 新生活的时刻。”

  尽管兄弟俩经常互相揶揄,斯特凡在将弟弟的作品改编为电影这件事上却很慎重:“我们想要(在电影中)保留书中堪称精华的部分,那些我在阅读过程 中一见倾心的部分。在阅读这本书的过程中,我说过:‘我想要在同样的部分欢笑或哭泣!我们要让电影做到这一点!’这些部分是我们作为观众所喜闻乐见的,也 是我们在生活中渴望体验的,因此我把这部作品称为现实情景喜剧电影。”眼看他的哥哥变得有点过于严肃,大卫笑着插起话来:“那不是我们在生活中渴望体验 的,而恰恰是生活本来的面目。”

  斯特凡如此描述邀请奥黛丽·塔图担任主演的过程:“一切就像一场梦,简直太疯狂了。她一年只出演一部电影,因为舞台剧的缘故已经两年没有出演任 何电影了。我早在几年前负责某部电影选角的时候就认识她了,那还是她出演《天使爱美丽》[3]前后的事情。我们之间有这样的渊源,她很喜欢这个故事,但考 虑了相当长的时间才确定出演。我们去看过她参演的《玩偶之家》[4],她的表演真是棒极了!如你所见,从她踏上舞台的那一刻起,她娇小的身躯中就会迸发出 巨大的能量,足以证明她可以胜任任何角色。”

  事实上,寻找和塔图演对手戏的演员要费劲得多。“她(塔图)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谁会来和我演对手戏?这是很重要的。’我回答说:‘我们连一个 瑞典男演员都不认识,只能去瑞典找找看了。’瑞典之行意料之中地一无所获,因为会说法语的瑞典人屈指可数。于是我们最终在比利时驻足。弗朗索瓦·达米昂 (此前曾出演《芳心终结者》)在外形上很符合这个角色的设定。他是一位很会捕捉镜头的喜剧演员,在法国非常出名。以往他扮演的多是些可怕至极、厚颜无耻的 角色,你永远想不到他还有如此细腻感性的一面。”

  当被问及他们未来有何打算时,斯特凡如此回应:“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们正在掂量各种不同的想法。”大卫进一步解释说:“是的,我们正在摸索之 中,尽量不走这部小说的老路。诚然这是一部成功之作,不过我并不想创作续集或是另一部差不多的作品。我们想要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下一部电影可能不会再以爱 情故事为核心,除非我们有好的想法。”斯特凡露出了“灵光一现”的表情,迅速插话说:“我们想要制作一部黑白默片。我认为这是个极好的主意,一定会成功 的。人们肯定想要看这个。”当被问及来自家庭的支持时,斯特凡说:“父母让我们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对我们如何和为何出现在这里一无所知。我们 带着母亲去凯撒奖颁奖典礼,我们的电影获得了最佳导演处女作的提名,她却不明白自己呆在那里干什么。我们能够如此互补,着实令我们自己都感到惊奇。我们对 此无法解释,而是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兄弟俩十分热衷的一个话题是电影业的创新。当被问及他是否认为原著文本充实了由其改编的电影时,斯特凡说道:“我认为一个好的故事是很重要的。 有些制片人很懒散,倾向于接受已经存在的故事。得到一个原创故事是很困难的,我所说的原创是指尝试一些别人没有做过的东西。如今的电影公司,尤其是那些规 模大的,都在制作某部电影的前传、续集、续集的续集或者翻拍。如果一部电影已经被翻拍了两三次还不断被翻拍的话,创新性还有多少就可想而知了。”

  大卫在一旁开玩笑说:“我们要做这个。《微妙 2》。”斯特凡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大卫又在取笑他的回答。他说:“不……是。这部电影很成功,所以我们要拍续集《微妙 2》。(模仿电影预告片的语气)《微妙 2》。我知道电影公司会翻拍某些电影,比如《道林﹒格雷的画像》。不过要翻拍一部八年前刚刚被翻拍过的蜘蛛侠再生电影,实在是不可理喻。这种翻拍只是为了 赚钱,毫无创意可言。”

  “我哥哥被你的问题弄的不开心啦。”大卫咯咯笑着,责怪我不该提起翻拍的话题。我为自己缺乏先见之明道了歉。

  “让我们谈谈爱情吧,对,谈谈爱情。”斯特凡说。

  “是的,你很了解爱情,也知道戏剧人生是怎么一回事。”大卫打趣道。

  【故事梗概】

  《微妙》故事梗概

  ◆◆◆◆

  娜塔莉可以说是个矜持的女孩(带有某种瑞士女人气质)。她循规蹈矩,一路顺利度过了青春期。二十岁时,她对未来满怀憧憬。她喜欢笑,喜欢读书, 但这两种爱好很少能够同时得到满足,因为她偏爱忧伤的故事。文科在她看来不够实际,因此她决心学习经济学。她虽然看上去总有些神情迷惘,做起事来却很少马 马虎虎。

  和弗朗索瓦在一起,时间过得颠三倒四。我们甚至会觉得,他能够跳过某些日子,能创造出没有星期四的古怪星期。他们才刚刚邂逅,转眼就已经在庆祝 两周年纪念日。这风调雨顺的两年足以让那些吵架度日的情侣们无地自容。人们看待他们的眼神充满着对冠军的爱慕,他们是爱情锦标赛的黄衫领跑人。

  二人彼此的爱意与日俱增,婚礼也举办得顺顺当当。转眼间,娜塔莉已经在一家瑞典公司工作了五年。五年里,她什么工作都做过,在走廊和电梯间穿梭 往来,走过的路加起来简直能赶上巴黎到莫斯科的距离。五年里,她喝了1212杯咖啡机做的咖啡,其中的324杯是在420场客户见面时喝的。

  上司夏尔很高兴能有她这样  

  的得力助手。时不时,他就把娜塔莉叫到办公室来,只是为了褒奖她几句。虽然他的确比较喜欢在晚上、大家都下班了的时候这样做,但也并非有失分 寸。夏尔以此为乐,内心中将弗朗索瓦当个神话看待。或许正是因为娜塔莉从不上钩,她对夏尔来说就更具挑战性了。但有时,他也会突然改变态度,后悔把娜塔莉 招进了公司。天天面对着这个无法征服的女人,让他感到十分气馁。

  那是一个星期天,她喜欢读书,他喜欢跑步。弗朗索瓦穿着那条娜塔莉觉得有些滑稽的短裤。她还不知道这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接到电话奔跑到医院 大厅的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愣了好一会儿。到了接待台,人们才告诉她她的丈夫在哪儿。她看到弗朗索瓦躺着,一动也不动。她想:他就像是 睡着了。他夜间睡觉从来都不动,此刻不过又是一个夜间。

  几天之后,弗朗索瓦死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从她丈夫去世起,夏尔就开始用“你”来称呼她。有天晚上,在和她说话的时候,他把手放到了她膝盖上。 娜塔莉什么也没说,但觉得夏尔的分寸感极差。他是想要趁她悲伤之时,取代弗朗索瓦的位置吗?但娜塔莉不是这样,她无法去想象另外一个男人。于是,她推开了 夏尔的手,夏尔觉得自己也许越线了。

  ◆◆◆◆

  娜塔莉坐在办公室里。从回来上班的第一个早上起,她就面对着一样可怕的东西:行事历。出于尊重,没有人碰过她的东西。可没有人会想到,对她来 说,在办公室里看到出事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也就是她丈夫车祸前两天的日期,会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在日历的这一页,他还活着。所有这些日子都翻过去了,她 还在这里。眼下这一页,是今天。

  她终于可以明确拒绝夏尔的追求:“但我想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我不喜欢你。甚至你的追求方式都让我很不自在。我确定我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也许 我只是再也无法爱上什么人了,但就算我开始考虑这件事了,我也知道这个人不会是你。”夏尔想要站直,但这并不容易。他还是没能缓过神来。尤其是她说话的语 调,那么简单明确,却又毫无恶意。他应该向事实投降了:她不喜欢他,并且永远都不会喜欢他。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娜塔莉还是同样地疯狂工作。对她来说,事情很简单:她只是想不停地工作,好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清空自己的脑子。她对自己的 业绩感到很骄傲。她连周末也去办公室加班,或者将工作带回家,干得废寝忘食。她的精力让所有人叹为观止。由于她不再显露任何软肋,同事们开始忘记她的遭 遇。

  这时有人敲门,是瑞典同事马库斯:“我是来和您谈谈114号业务的。”他说。

  穿着如此奇葩,还要说这么蠢的话吗?娜塔莉今天完全没有心情工作。这是她好久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她注视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马库斯。马库斯 此时正满目惊叹注视着她。这时,娜塔莉决定走向他,慢慢地走,真的很慢,慢到足够让人在这段时间里读本小说。她看起来不想停下来,就快要贴到马库斯的脸 了,他们的鼻子就要碰到一起了。瑞典人屏住了呼吸。她想要干什么?他没有时间在脑海中从容表述这个问题了,因为她此时已经开始用力吻他。一个长长的激烈的 吻,充满了属于青春期的激情。

  马库斯是个准时的男人,喜欢每天在七点一刻准时到家。他对巴黎大区地铁快线的火车时刻表了如指掌,就像其他男人熟悉他们妻子最喜爱的香水一样。 如此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并不令他感到烦闷。他甚至觉得和每天遇见的那些陌生人成为了朋友。这天晚上,他想要大喊大叫,想要把他的经历告诉所有人,告诉他们 娜塔莉的嘴唇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后来他鼓起勇气去问娜塔莉:“我想知道您为什么吻了我。”

  亲吻的画面重新回到她记忆的前景。她怎么能把这事给忘了呢?画面渐渐重现,她禁不住厌恶地撇了撇嘴。她是疯了吗?三年来,她从来没有接近过任何男人,甚至连想都没想过会对谁发生兴趣,而现在,她竟然吻了这个无关紧要的同事。他在等一个答案,这完全可以理解。

  “我不知道。”娜塔莉轻声说。

  马库斯想要的是一个答案,哪怕是一个拒绝,但绝对不是这句毫无意义的话。

  “您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

  “您不能就这样把我晾在一边。您必须给我个解释。”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个吻就像是一门现代艺术。

  他的第一个决定很简单:以吻还吻。要是娜塔莉能不征求他的意见就吻他,那他为什么不能做同样的事情呢?星期一早上,他要在上班的第一时间就去找她,还给她一个吻。

  娜塔莉疑惑着会发生什么。坦白说,她感到有些不安。不过她清楚地知道,马库斯待人十分和蔼体贴。他想要干什么?为什么他一动也不动?她站起身,问他:

  “发生什么事了,马库斯?”

  “……”

  “你还好吧?”

  他终于重新集中起注意力,来做他计划好的事情。他突然搂住娜塔莉的腰,用前所未有的力气抱住她吻了下去。娜塔莉还没来得及反应,马库斯就离开了办公室。

  在公司顶楼的平台上,马库斯看到她出现很惊讶。他从来没想过,在发生刚才的事情后,她还会来找他。

  “您会着凉的,”他说,“而我甚至没有大衣可以借给您挡风。”

  “那我们俩就一起着凉吧。这样起码在这件事上我们扯平了。”

  “这样说很有意思吗?”

  “不,没意思。我那么做也没意思……好吧,行了,不管怎么说,我又不是犯了什么罪!”

  “那您对感官世界可真是一无所知。您吻了一下,然后就没下文了,这当然是犯罪。在干涸心灵的王国里,您就会被判刑。

  “干涸心灵的王国?……我还不习惯你这样说话。”

  “114号业务当然不会让我诗兴大发。”

  ◆◆◆◆◆

  娜塔莉答应和马库斯共进晚餐。他选了一家离娜塔莉家不远的意大利餐厅。她答应跟他一起吃晚饭已经够给面子的了,他不想再劳烦她穿过整座城市。他 到得早,就去对面的小酒馆点了两杯伏特加喝。他希望酒能给他壮壮胆子,也能让他有些微醺。然而,酒精没有发挥任何效果,他来到餐馆找了个位子坐下。因此, 他见到准点到的娜塔莉时十分清醒。

  马库斯让她突然陷入了回忆里。她本能地想起了八岁的那个夏天,她和父母去美国旅游,穿梭在辽阔的美国西部,度过了美妙的两个月。这次度假中,她 深深迷恋上了一种东西:皮利士糖果。一粒粒小小的糖果被装在卡通人偶里。只要按一下人偶的头,糖果就会跑出来。这个小玩意将那个夏天凝结在了回忆里。她之 后再也没有见过了。

  晚饭就这样继续着,两人时而对彼此有新发现,时而又自在得像老相识。尽管她计划早些回去,时间却已经到了半夜。出了门,他提议打车送她回家。他 可真是体贴入微。在她的公寓前,他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吻了她的脸颊。就在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早已知道的事情:他已经疯狂地爱上了她。娜塔莉觉得这个男人 的每份关切都很细致。她真的非常高兴这一刻有他陪伴。她没法再想别的事情了。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发了个短信谢谢他。

  这一天过得平平淡淡,甚至还有个团队例会,完全正常,没有人能想到晚上娜塔莉会和马库斯出去看戏。这种感觉真好。职员们都喜欢揣些秘密,建立些地下情,过不为人知的生活。这让他们的职场生活平添了几分刺激。

  在约会中,马库斯抛下娜塔莉,离开了咖啡馆。在渐入佳境的一刻,他反而落荒而逃。娜塔莉搞不懂他的态度。她本来有个美好的夜晚,如今她却对马库斯很生气。马库斯光彩四射却不自知。他唤醒了娜塔莉。促使她开始对自己发问。

  在同事的生日会上,马库斯和娜塔莉离开现场,他递给娜塔莉一个小盒子,娜塔莉放进包里。一回到家,坐到沙发上,娜塔莉就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盒皮利士糖。她吃了一惊,因为在法国找不到这个糖。马库斯这个举动让她深受感动。

  就在这时,娜塔莉开始哭泣。泪如雨下。那是在父亲面前一直强忍着的痛苦的眼泪。但她是个小女孩,是个失去了丈夫的孩子。此刻,在经历了所有的这一切之后,在皮利士糖散发的氤氲气氛里,她在父亲的怀里哭了起来。任由自己失控,期盼得到安慰。

  她去见了马库斯,惊讶地发觉他和昨天看起来一模一样。他身上有着某种始终如一的冷静力量。这种想法让她安下心来,甚至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的礼物。”

  “不用谢。”

  “晚上能请你喝一杯吗?”

  马库斯点点头,心里想:“我爱上了她,可主动邀约的总是她。”

  流言传遍了整个公司:马库斯和娜塔莉有了关系。事实是:他们俩只吻过三次。更邪性的传言:娜塔莉已经怀孕了。公司里每个人都知道娜塔莉,可没有 人说得出谁是马库斯。下午,娜塔莉和马库斯相约一起抽空溜出来,在楼顶天台见面。那里已成为他们的避难所,他们的洞穴。只彼此看了一眼,他们就明白发生了 不寻常的事情,他们俩已成为八卦的对象。他们对别人的愚蠢行径付之一笑,彼此相拥到一起,而拥抱是制造沉默的不二法门。

  娜塔莉离开办公室时,夏尔说:

  “我和他一起吃饭是因为我想了解他……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一个这么丑陋、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男人。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拒绝我,可这个,你和他,我永远都无法理解……”

  “闭嘴!”

  “你不会觉得我会放手不管吧。我刚跟股东们谈过了。随时,你亲爱的马库斯就会收到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命,一项他不可能拒绝的任命。只不过有个小小的不便,就是上班地点在斯德哥尔摩。但面对可以得到的补偿金,我想他不会犹豫多久。”

  “你真可悲。况且,什么都阻止不了我辞了工作追随他。”

  “你不可以这么做!我禁止你这么做!”

  “我真可怜你……”

  “而且你也不能对弗朗索瓦这么做!”

  娜塔莉盯着他。夏尔想要马上道歉,他知道自己太过分了,但却无法动弹。娜塔莉也无法动弹。最后的这句话让两人都僵在原地。最后,娜塔莉一言不 发,缓缓地离开了夏尔的办公室。夏尔独自一人,确信自己已经永永远远地失去了她。 娜塔莉的消失立即让整个楼层的工作陷入瘫痪。她本来应该主持这个季度最重要的一场会议。她在走之前没有留下任何指令,也没有通知任何人。

  ◆◆◆◆◆

  娜塔莉最终告诉了马库斯她的去向。

  马库斯下了火车。他离开时同样也没有通知任何人。他们将会像两个逃亡者一样重逢。在车站大厅的另一头,他看见了娜塔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开始缓缓向她走去,有点像电影里的镜头。很容易就能想象出此刻的背景音乐。

  祖母玛德莱娜很高兴见到孙女的微笑。弗朗索瓦去世时,玛德莱娜以泪洗面:她没有一天不想着这事。而眼前的这一刻让她大为释怀。带着这样的心思,她对这个瑞典男人抱有本能的真切好感。

  “他人品好。”

  “啊是吗,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我感觉到的。凭直觉。他人品很好。”

  娜塔莉又吻了祖母一下。该睡觉了。马库斯一边把雪茄掐灭,一边对玛德莱娜说:睡眠入梦,梦想明日之汤。

  清晨已至,仿佛夜晚从未降临。娜塔莉和马库斯醒醒睡睡,混淆了梦境和现实之间的边界。

  “我想和你一起去花园里。”娜塔莉说。

  “现在?”

  “对,你等下就明白了。小时候,我总是在早晨去那里。黎明时,那儿有种奇特的气氛。”

  娜塔莉对他笑了一笑。她很高兴马库斯能提议玩捉迷藏。她靠着树,闭上眼睛,开始数数。马库斯开始寻找一个理想的藏身之处。这个雄心壮志是徒劳 的:这是娜塔莉的地盘。她理应知道最好的藏身处。马库斯一边找,一边想着娜塔莉曾经也许藏身过的所有角落。他穿越在娜塔莉的成长岁月。

  就这样,在娜塔莉的身影无所不在的家园,马库斯找到了一个藏身的地方。他尽量把身体蜷缩到最小。奇妙的是,正是在这一天他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高大。感觉到体内充盈的生命力正在苏醒迸发。一藏好,他就笑了。他幸福地等待着她,幸福地等待着她来找到自己。

  【精彩书摘】

  1

  娜塔莉可以说是个矜持的女孩(带有某种瑞士女人气质)。她循规蹈矩,一路顺利度过了青春期。二十岁时,她对未来满怀憧憬。她喜欢笑,喜欢读书, 但这两种爱好很少能够同时得到满足,因为她偏爱忧伤的故事。文科在她看来不够实际,因此她决心学习经济学。她虽然看上去总有些神情迷惘,做起事来却很少马 马虎虎。她会好几个小时都在观察爱沙尼亚的国民生产总值变化曲线,脸上却同时挂着某种奇异的微笑。步入成年之后,她有时会去想想自己的童年。那是拼接起来 的几个幸福时光片段,永远都是那几个片段:她在沙滩上奔跑,她登上一架飞机,她睡在父亲怀里。但是她没有任何怀旧的感受,从来没有。这对于一个叫娜塔莉的 女人来说是很少见的[5]。

  2

  大部分的情侣都热衷于给自己的恋爱故事添油加醋,认为彼此之间的初次相逢定有非同寻常之处,于是每天都在发生的那些数不胜数普普通通的邂逅就变得多姿多彩,令人神往。这也难怪,凡事都讲究个来头。

  娜塔莉和弗朗索瓦是在街上相遇的。男人搭讪女人的时候总是十分微妙的。女人一定会想:“他不会整天都在做这件事吧?”男人却常常说这是第一次。 照男人们说来,他们是突然灵魂出窍,一举冲破了一贯的腼腆羞涩。女人则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对不起没时间。娜塔莉这次也没有例外。可这太蠢了:她没有什么事要 做的,而且很开心被这样搭讪。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有这个胆量。她多次问自己:我是看上去太爱赌气,还是看上去太懒呢?她的一位女友和她说过:不会有人在街 上跟你搭讪的,因为你走路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赶时间的女人。

  当一个男人上前搭讪一个陌生女子的时候,总是为了说些好听的话。难道会有某个不怕死的男人,在搭讪女人的时候这样对她当头棒喝吗:“您怎么会穿 这双鞋?您的脚趾简直像是被关在集中营里一样。太丢人了,您成了自己一双脚的暴君!”谁会这么说话呢?反正弗朗索瓦不会,他乖乖站到了讲恭维话的行列里。 他此刻正千方百计想弄明白自己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心动迷惑。他为什么上前拦住了娜塔莉呢?主要是因为她的行走方式。令他感觉耳目一新的,是她走起路来孩子般 无拘无束,却又挥洒自如。她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心动的自然自在,一种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的优雅气韵。他想:她就是我想带到日内瓦和我一起过周末的那种女人。 于是,他鼓足勇气——这一刻他简直想要拥有双倍的勇气——走近娜塔莉。更何况,对于他来说,这真的是第一次。于是,在此时此地,在这条人行道上,他们就相 遇了。说起来,这是一个绝对老套的故事开篇,但却让人猜得到开头,猜不到结尾。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说出了几个词,然后突然间变得口才流利,条理清晰。在某种悲怆感人的绝望的力量推动下,他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这正是矛盾的魔 力所在:情况如此尴尬,他却反而应对自如。三十秒之后,他甚至让她露出笑容,这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陌生感。她同意一起喝杯咖啡,于是他明白了,她并不赶时 间。能和刚进入自己视野的一个女子这样共度一段时光,他对此暗暗称奇。他以前总是喜欢观察路上的女人。他甚至记得,自己也曾痴情少年般尾随那些大家闺秀直 到她们的家门。坐地铁的时候,他有时会换个车厢,好靠近在远处注意到的某个女乘客。虽然摆脱不掉情色诱惑,他骨子里依然是个有着浪漫情怀的男人,心目中总 有一个理想女性的存在。

  他问她想喝点什么。她的选择会是决定性的。他想:她要是点低咖咖啡,我就起身离开。在这种约会中可没有权利喝低咖。那是最不合群的饮料了。一杯 茶的话,也好不到哪里去。才刚一见面,就已经被一种慵散的小家子氛围包裹起来,感觉好像要把每个周日午后都用来看电视似的。或者更糟:在岳父母家看电视。 是的,茶毫无疑问就代表着岳父母家的气氛。还有什么呢?酒?不行,这时间喝酒可不好。一个一上来就开始喝酒的女人会让人害怕,就算是一杯红酒也不可以。弗 朗索瓦继续等待她的选择,同时也接着进行他关于女性第一印象的饮料学分析。还剩下什么?可乐,或者所有其它类型的苏打水……不行,不可能,这一点都没有女 人味,那样的话,还不如干脆再要根吸管呢!但愿她明白这一点。最后,他想,来杯果汁应该不错。没错,果汁讨人喜欢,又挺合群,还不会太咄咄逼人,会让人感 觉这是个温和、平静的女生。但哪种果汁呢?最好避开那些太传统的口味:别点苹果汁或者橙汁,太常见了。要有一点点特别,不过也不能太古怪。木瓜汁和番石榴 汁,太吓人了。不,最好是选个介于两者之间的,像是杏汁。没错,就是它了。杏汁,这好极了。如果她选择杏汁,我就娶她,弗朗索瓦心想。就在这一刻,娜塔莉 从饮品单上抬起头,像是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思考,而思考的内容和对面的陌生男人一模一样。

  “我想来杯果汁……”

  “……?”

  “就来杯杏汁吧。”

  他盯着她看,仿佛幻想闯进了现实。

  她之所以接受和这个陌生男人坐到一起,是因为被他的魅力所吸引。很快,她就喜欢上了这个笨拙和自信的结合体,那是一种游移在皮埃尔·理查德和马 龙·白兰度之间的男人范。在外表上,他具备她所欣赏的某种男性特质:轻微的斜视。非常轻微,但却显而易见。的确,在他身上发现这个细节令她感到意外。并 且,他叫弗朗索瓦。她一直都喜欢这个名字,既优雅又稳重,符合她对五十年代的想象。此刻,他正说着话,神情越来越自如。在他们之间,没有冷场,没有尴尬, 也没有张力。才过了十分钟的时间,街头初识的场景已被淡忘。他们感觉彼此早已相识,今天是赴约见面。这是一种出乎意料的简单自然。这种简单自然使之前所有 其他那些约会都显得狼狈不堪,在那样的约会中,要提醒自己注意一定要说些什么,努力做到风趣幽默,还要让自己显得绅士淑女。而眼下,他们几乎要为彼此那份 心照不宣、那份自然契合笑出声来。娜塔莉眼前的这个男人慢慢变得亲切了起来,陌生的元素从他身上渐渐消失。她试着回想,刚才在邂逅他之前自己要往哪里去, 但记忆已经模糊。她并不是那种漫无目的地闲逛的人。她难道不是刚读过科塔萨尔的小说,正想沿着书里的线路行走吗?此时,文学就在那里,在他们之间。是的, 就是这样,她刚刚读过《跳房子》,并且特别喜欢书里主人公们循着一位流浪汉指示的路线,试图在街上相遇的那些场景。每天晚上,他们都在一张地图上温习他们 走过的路线,看一下他们本可以在何时相遇,又在何时擦肩而过。她回想起两人邂逅前她打算去的地方:小说里。

  3

  娜塔莉最喜欢的三本书:

  阿尔伯特·科恩的《魂断日内瓦》

  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

  丹·弗兰克的《分居》

  [1] 苏活区(Soho)位于英国伦敦西部的次级行政区西敏市(Westminster)境内,本来是当地的红灯区。后来色情事业式微,加上位置紧贴伦敦的金融 区Mayfair,每天下班时候都有很多人从Mayfair到苏活喝酒、消遣和听音乐,使苏活区渐渐变成一个让世界各地游客云集的小区。许多时尚酒吧和小 店、高档酒店云集于此,只有少部分色情场所还在营业。

  [2]法国电影凯撒奖(César Awards),法国电影的最高荣誉,有“法国奥斯卡”之称,第一届于1976年4月3日由法国电影艺术与技术学会和法国电视二台合作举办。奖项由组织评 选投票产生,每年一届,以法国著名雕塑家恺撒·巴勒达西尼(César Baldaccini)命名,正是他为恺撒奖设计了奖杯。

  [3] 由奥黛丽·塔图主演的一部爱情喜剧类电影。

  [4] 三幕话剧《玩偶之家》(ADoll's House)是易卜生的代表作,主要写主人公娜拉从爱护丈夫、信赖丈夫到与丈夫决裂,最后离家出走,摆脱玩偶地位的自我觉醒过程。

  [5]取名娜塔莉的女子常有某种明显的怀旧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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