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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6月27日16:35 作者:舒羽
作者:舒羽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3年6月
书号:978-7-5063-6885-8
定价:平装59,特装129

    作者简介:

  舒羽,原名周莉。诗人、作家。浙江杭州人,七十年代末生于富春江畔。

  著有诗集《舒羽诗集》(2010年大陆版/2011年台湾版)、随笔集《流水》(2012年)。

  内容介绍:

  《流水》一集,游欧洲,访台湾,下江南,观富春江,听马友友,读普鲁斯特,吃螺蛳,赏花妖木魅,更兼记父母,叙师友,往往如诗,常常入戏,有时又像是漫画,活跃着艺术的细胞,充盈着生活的趣味。作者舌锋所及,人皆妙人;笔锋所至,法无定法。真正是文如其人,文如其诗,其文字之鲜活,思维之灵动,口角之波俏,为当代散文别开生面。

  目录:

  序/余光中

  父亲四记

  打鱼记

  猎鸟记

  学车记

  上网记

  母亲的戏剧生活

  削发记

  女人帮

  石明弄26号

  一个句子

  记恩师高醒华先生

  最美的误会

  谢小青

  鲍贝宝贝 五线靠谱

  半枚欧罗上的旅行

  威尼斯的维纳斯

  罗马,当然是罗马

  瑞士那个慢

  女神

  下江南

  冬季到台北来看人

  初来乍到

  这些温厚而又超逸的人们

  长夜短说

  师大的大师

  东海的赵刚以及树

  一窝沸点超低的喜鹊

  余光中和艺术家的私房菜

  莺歌玩泥巴

  萧老和赏音卡拉OK

  在台北游浙江

  铭传大学里的红学

  杨恩生和林老师们

  外双溪的白菜,老吕的书

  马友友的天方夜弹

  普鲁斯特三题

  普鲁斯特的咒语

  寻找天堂的入口

  接一个有思想的吻

  螺蛳青

  做一只充满细节的蜗牛

  我说:风

  花园里的几棵树

  雨季

  一朵雨云后的瞬息思考

  美人香草是离骚

  女儿经

  亲子活动有感

  富春江:黄公望的水墨粉本

  诗歌:一个人的奇迹

  跋/舒羽

  精彩内容节选:

  女 神

  这会儿,一个柳丝儿纹风不动的夏日的午后,我坐回拱宸桥边自己的咖啡馆,打开胜利女神雕像的照片和录影,正视、旁观、远看、近察,试图重现一周前在卢浮宫亲身领受的那旋绕在女神周身的风暴,然而,我的追述将何其苍白?

  试想一下,如果你刚刚才见过蒙娜丽莎经典的微笑,又刚刚才度量过断臂维纳斯合乎黄金律的美,那么还有什么可以震撼你,冲击你,让你尚在五十米外,还没有步近中庭,就被一股扑面而来的风所裹挟?

  因为突然,所以窒息。我相信人世间有一见钟情,却没有遭逢过一眼勾魂摄魄、当场气绝身亡的奇遇。毕竟女性与男性相比,看待异性的角度存在本质上的差异,我做不到第一眼即从外表断定自己能否全然接纳一个男性的一切。那就让我想象真爱吧,带有一定的侵略性的,类似风入穷巷与陋室,吹死灰,骇溷浊,扬腐余,席卷起枯枝败叶,于是通体敞亮,心头一阵阵寒噤。里尔克在《哀歌》第一首中写道:美,是一种你恰好能接受的恐怖!

  就是这样,我被胜利女神吓到了——

  她正面迎你,立于舟首微翘的船头。右腿在前,臀部随殿后的左腿而略倚向左,从腿部肌肉饱满的线条,以及胸部凹凸有致的轮廓,你能清晰地感到她身体的重量如何均匀的囤蓄于此,囤蓄于这一副强有力但又不失女性柔美的下肢中,也正是这一完美的站姿,令女神巍然傲立了千年。

  最令我心折的是女神的衣裳被海浪浸湿又被海风吹动的细节。双乳撑起了观者坚挺的性别意识,而衣裳S型的褶皱,以及顺致而下的沉坠线条,在不断地呼应有形物质与无形要素之间的绝对统一。那水与风与肌肤之间薄薄的透明感,甚至能让你感到女神潮湿的腹部透过冰凉的大理石,尚在呼吸。

  从侧面看,女神张开的双翅羽翼分明,甚至能清晰地看出羽毛被海风剧烈吹拂后那略显凌乱的痕迹,听说运动品牌耐克的商标灵感就取自胜利女神翅膀的弧线,优美又不失雄健,意味着永恒的胜利与凯旋。据说她是为一次海战打败统治着埃及的托勒密而建,十八世纪被后人发现前一直耸立在萨莫德拉克勒边的悬崖上。

  风从哪里来?我环顾四周。卢浮宫建筑样式古典,是典型的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风格,规模宏大,内部装饰华丽。光线从穹顶圆形天窗中投射下来,柔和地打在这尊高3.28米的雕像上。胜利女神所在的这间中庭正好处于另外几间展厅之间,一条宏伟宽敞的阶梯高处,我不断地抬头昂视,仿佛她随时都可能凌风而去。

  没有其它可能,这尊女神雕像的头部如果存在,那么她一定是正视前方,毫无畏惧。也许是出于大理石材质的原因,以及雕塑这一艺术手法本身对于平面物质处理的难度,我们发现所有的希腊雕像眼神所呈现的都是无物的圆形。空洞,所以包含一切。一种圆,一种自在的逼视,满足着观者内心的一切视觉要求。在游赏之际,卢浮宫的工作人员一直在向我们讲解绘画创作中透视法的要妙,以及这一技法对整个西方绘画艺术的重要性,这一点在《蒙娜丽莎》中得到佐证。眼神对位,即无论你从哪一个角度看画中人的眼睛,它都如同星辰一般跟着你,转。也可作唯心理解:你在看,所以她在看。

  当然,我现在关于雕像眼睛的谈论都是空谈,因为这尊胜利女神,除了与维纳斯一样没有手臂以外,连头也没有。但是假如它存在,是不是又会生出更多遗憾?据说有很多后来者从艺术的残缺法则中深得了遗憾之妙。罗丹发现他的巴尔扎克雕像那只手过于出众以至于影响了躯干主体的凸显,便挥刀割爱。我反躬自问,为了一首诗的整体效果,我舍得将那些最得意的句子轻轻删去吗?这一抱负何其悲壮。可又为什么不反过来,只留下一只手,让它格言般存在?

  胜利女神的手果然都遗落乌有乡了吗?并非如此。就在女神雕像的右侧,展示着一只向上微拢的手掌,据介绍,经过鉴定,可以确认这只手掌的石质与雕塑本尊出自同一个岛屿(1863年从萨姆特拉斯岛的神庙废墟中发掘出来)。馆中更有一张平面图,推断还原出了女神雕像完整时的样子:右手拿着一只长长的号角,与雕像的嘴部连接在一起,左手则握着一根无头的长矛,耷拉着垂下。就像男人最怕的就是女人对他没有要求吧,女神无手,因而把握了一切。老子说,执者失之;反过来,失者执之?我不赞成刻意破坏,也不认同拼凑历史。高鹗被人指摘了多年,而狗尾续貂的野心却一再上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不成样子。

  此时的运河已夜色旖旎,月亮似一枚自身的倒影,笼着水衣。七月十三夜的月亮,有一点不圆满,有一点缺憾,但是,很美。

  螺蛳青

  一个女子爱惜自己的形象,谢绝在大庭广众之下啃肉骨头以大快朵颐,我认为是十分必要的。但是,对于一盘小小的螺蛳,因羞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而投箸不食,那就显得有点拘礼或矫情了。

  吃螺蛳是一项技术活儿,掌握者不仅能一饱口福,而且完全可以做到指顾之间庄矜有致。

  人们一想到螺蛳,不是酱爆的,就是水煮的,加点葱蒜,加点辣椒。的确,烹饪之道不在于如何变着法子折腾,而在于因材制宜。有那一等大厨为拔高螺蛳的品位,把它们与本鸡、甲鱼同炖,或把它们掏空,再将一撮撮肉末塞进壳内,颇具盛德之饰。然而,虽上得台面了,汤的口味也不错,我却唏嘘不已,只认是生生糟蹋了这水中仙子。

  要知道螺蛳的最佳产地,并非肥沃的池塘湖泊,而是水质清淳的江河。它早已习惯了在清水中开阖吐纳。更何况,螺蛳之美,不仅在其紧、韧、鲜的肉质,更在筷子起落间悠游闲适的那一种意趣。

  吃螺蛳,就像嗑瓜子,壳多肉少,所得不偿劳,因此,吃的实在是一份心情,一种境界。最好,吃螺蛳是靸一双悬而不落的拖鞋,翘着二郎腿,支在一条长板凳上,在酣醉摇曳的路灯下,叮当碰撞的酒瓶间。这不仅适合那些摇摇而不坠的惬意闲汉,也适合一干窈窕淑女。

  作为淑女之一,与那些更为热爱生活、拥抱生活的人相比,我在夜色下出没于酒肆的机会不多,但我毕竟在富春江的深水浅滩边长大,隔三岔五就能在餐桌上遭遇到螺蛳,熟能生巧,因此,无庸讳言,——唉,这话太文气了,我就直说了吧:本人吃螺蛳的段位相当高,以至于一顿下来,别人食肉而饱,我能将螺蛳当饭吃,以至于落下一个雅号,唤作“螺蛳青”,即一种专吃螺蛳的、生长于清水中的鱼。

  毫不夸张地说,一盘螺蛳上桌,我只要看一眼便知道,它是神品,还是逸品。

  如果螺蛳壳上附有绒毛,就说明产自富营养化的湖泊或池塘中,即为次品,已不足道。

  如果螺蛳壳色泽深绿,外形大过拇指甲,且表面光滑,就一定来自水草丰沛的江湾河曲里,若能遇上一盘这样的螺蛳,算你走运了。它们可以酱爆,更适合汤煮。按照我家乡的做法,除却放入姜蒜,汤汁中还要加几片咸肉,搁汤搁肉的烧在一起,然后用朝天椒增辣,用青椒调香。只要厨师料理得当,大有可能成为一盘螺蛳的神品。但是,假如其个头超过拇指甲那么大,情况就不妙了,好比今人学八大山人的写意,过犹不及。换言之,大的螺蛳口感嫌硬,而且不易入味,吮吸起来难免摇唇鼓舌的,伤及元气,只好跟田螺一样拿去灌肉了。

  那么什么是螺蛳中的逸品呢?当是个小而色浅的。个头应控制在无名指甲大小以内,螺壳略显透明,呈浅绿色,细细的一盘上来,甚至有一种小户人家的寡淡和清寒。这些个小肉嫩的螺蛳,最适合酱爆,而掌握汤汁的浓稠稀薄尤为重要,太稀则味不逮,过稠则口感粘腻,而且吮吸起来力屈势沮。火力应该是越旺越好,只须在铁红的热锅中轻轻翻几个身便可装盘。很多人对它望而生畏,原因很简单,总觉得个小就加大了食客的劳作,增添了麻烦。其实不然。

  真正的吃螺蛳高手,已经到了人螺合一的境地:伸出筷子,夹起螺蛳,放在唇尖,再一撮口,然后是珠落玉盘,以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完成一个个流畅的循环,端的是气定神闲。整套动作迅捷而精准,如蜂啜蜜,吮其精而弃其杂。又好比高速公路上的驾车能手,不争一时之快,让马达转速保持在一个固定值内,除此之外,快慢由人,荣辱不惊,最终他会发现,无论如何赶超,你总是绝望地在他前头。

  作者:舒羽,诗人、作家,现居杭州。著有《舒羽诗集》、《流水》(随笔集)等。

  

    余光中

  从香港回到台湾,来高雄定居已超过二十六年,期间访客不断,从香港、台北来的尤多。近年两岸交流日频,几乎月月都有,甚至一月数起。接待多了有时也穷于应付,并不怎么感到“不亦乐乎”。

  去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来访的一位陆客,既不随团,也不客套,更绝口不提《乡愁》一诗,也不像是初践宝岛,而是以年轻诗人的即兴来看一位老诗人。其实她也未必是专程来看我,而是受人之托,把我去年清明杭州之行的相关资料转交给我。她正是诗人舒羽。

  其实那天她从西子湖远来西子湾,也不像是要“问诗”于我。主客坐定不久,她倒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在超车时,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当时我不知就里,竟认真回答。后来她才自问自答,说什么“最重要的就是要超过去!正如算数算数,最关键的就是要算对!”原来是如此,正如亚历山大大帝对付果底厄斯不解之结(The Gordian Knot),利剑一挥就解决了,而哥伦布对付难立之蛋,也是径自敲破一端就立定了。

  经此一问,我才发现,眼前这位杭州来的女诗人,不是一般游台的陆客,更非随意乱问的记者。她的谈吐不俗,见解颇广,那天来得也快,走得也早,都出乎我的预料。她留下的诗集,我因事忙一直未能细读,直到她即将出版随笔集《流水》,写得十分精彩,法无定法,灵动之至。尤其是写她父亲的四篇,以及欧洲与台湾的游记,我才真正注意到她独特的风格及其后透露的独特的性格。

  法无定法,灵动之至,这话并不夸张。舒羽学音乐出身,却投身于浙江的电视台,从音乐人变身为媒体人,可谓内外兼修,既回头去怀古,又要转头来迎今,来挤进社会的前线,追逐分秒的变化。所以她的笔路法无定法,十分灵动,简直像今日大学生标榜的“脑筋急转弯”。

  我写白话文,强调“白以为常,文以应变”,又延伸为“俚以见真,西以求新”。舒羽似乎更放得开,举凡白话、文言、方言、成语、旧小说语言,甚至当前的名言等等,她都冶于一炉,结果语境非常多元而且富于弹性,乃形成她不拘常法的口吻,无论叙事或状物,都佻巧而谐谑,取笑的对象简直无人能免,舌锋所及,不但坦然自嘲,而且均沾四周的朋友,连家人也不放过。所以她笔下的人物都带点漫画的趣味。以前中文系的作家,下笔都带儒家的温柔敦厚,近年就不拘了,台湾中文系出的女作家下笔惊世骇俗的渐多,对岸的同行也早已开放。舒羽笔锋过处,好在震骇倒还未必。

  例如为人盛称的《父亲四记》和《母亲的戏剧生活》就好笑到濒于“不孝”的程度,真是“有其父,有其母,必有其女”。王尔德就说过:“一顿盛餐过后,你会原谅所有的人,包括自己的亲戚”。请看舒羽如何描写她的家人吧:

  现在,父亲QQ聊天已经聊得十分流畅了。假如有一天,你在网上遇见一个梳着特务头,签名为“阿亨宝贝”的,那么无论他的网络身份显示的是七十年代出生,还是八十年代出生,都别去招惹他。

  “特务头”该怎么梳,我实在想象不出来。样板戏里有这种脸谱么?这就是两岸中文的差异了吧?看过这样写父亲,再看她怎样写母亲:

  客观的说,母亲的越剧“演出”水平在业余选手中绝对是了得的,天生了一把没心没肺的好嗓子,以至于每次接电话,人们总是会把她六十岁以上的声音误认为是家中的小闺女。

  嗓子好到没心没肺,真不得了啊。我不能断定,这夸张语法究竟是她独创,还是今日大陆流行的妙语?可以断定的是,舒羽能熔铸的语言十分多姿,无论是香港的“埋单”,或台湾的“抓狂”,都很自然的嵌入舒羽文体的七巧板中。《最美的误会》一文,就有文白不拘、生冷不忌的句子:“一开始语焉不详,难免抓狂。”

  《记恩师高醒华先生》一文提到我在金陵大学的往事,说高醒华不但是我在金大的校友,其父高觉敷教授更是我在金大的老师。我曾选修过高教授的心理学;这么排起辈来,舒羽推算,她得称我一声师叔了。我下次再去杭州,醒华当为我抚琴,舒羽也会为我弹筝。这倒是写诗的大好题材。

  凡此种种因缘,峰回路转,终把舒羽引来西子湾访我。在这本《流水》集中,她的西子湾半日行占了好几页,很例外的,倒没有把我描写成漫画,不过文笔仍不失生动而兼细腻,该注意的都收入笔底了。无论当日在场与她共餐的我的女儿幼珊,或是当日并不在场的吾妻我存,她都顾及。甚至走廊上张贴的我得星云奖的海报,研究室门上《梵谷传》出新版的封面设计,她一瞥之余都不放过。可见她不但是崛起文坛的新秀,也是富于潜力的媒体高手。

  《流水》一书分成楷、行、草、隶四辑,很是别致。“行书”三部,一写游欧,一写访台,一写下江南,各具佳胜,说明她不仅有两岸观,也有世界观。至于她理论知识的修养,也自不弱。例如《美人香草是离骚》一文,娓娓道来,不但中规中矩,而且直觉敏锐,文采可观,不同于中文人惯使的老套。

写于2012年5月

高雄西子湾

  跋

    舒羽

  为自己的书起名字应当严肃认真,可我长这么大却没做过几件严肃认真的事。当年父母也不是不希望我从事一份安耽的职业,比如做会计、当老师,而我却学了音乐。一起学音乐的同学后来大多当了专业演奏家或音乐教育家,我却把兴趣转向了媒体。五年后我又从电视台辞职,去创办文化公司,这才心无旁骛地奋斗了几年。但是,随后发生的一系列变化我自己也始料不及,而且十分不靠谱,比如写诗,开咖啡馆,现在又出随笔集,将来还不知会干什么去。从前认识我的人突闻近况,有眼镜的跌眼镜,没眼镜的也直呼大跌眼镜。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人总是有归宿的。我半路上横生枝节惯了,简直是游荡不归。可写作以来的这些日子,我似乎渐渐明白了过往经历的意义。有人问我,书名为什么叫《流水》?其实这也是宿命。谁让我出生在富春江畔,求学在西子湖畔,咖啡馆开在大运河畔,连家也临水而居,居住在余杭塘河畔?世界上的水流是相通的,既然我怎么也绕不开流水,只好把书题献给流水。这是其一。

  其二,朋友都说我的文字很流畅,我说因为我写的是流水账。从小到大,兜兜转转,看惯了流水的样子,便以流水的形式写一部主题宽泛的流水账,“不择地而出,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 然而流水有形式吗?我不知道。流水正因为不在意自身的形式,所以它的流动永无止境。只是水流走了自己,而我留下了文字。

  最后,这个书名也跟我喜欢的筝曲《高山流水》和琴曲《流水》、《潇湘水云》等有精神上的牵系。我在《普鲁斯特三题》中曾这样写过一位钢琴家,说他一旦沉浸于黑白起伏的琴键,身体便会掀起一阵阵那种唯有水流至深时才能自然形成的孟浪。我写作时常能体会这种孟浪。

  事实上,我最初的想法是按照这本书先后四辑的次序编排成楷、行、草、隶四书,序言中对此也有所提及,只是后来编辑改换了思路,没有采用,但也不妨在这里做一个交待:

  “楷书”一辑专门写人,写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奶奶、姐姐,我的老师、学生,还有我的朋友。他们都是些足以成为楷模式的人物。只不过我用的笔法不是正楷,而是俳谐。余光中先生的序里,说我写自己的父母“好笑到濒于‘不孝’的程度”,但是天可怜见,我其实还是蛮“孝”的,只是不很“顺”罢了。

  “行书”当然是行走中所书。我坦承过自己天性惫懒,平常不大愿意出行,谁知这一年来驿马星大动,游了小半个欧洲,大半个江南,以及半个台湾。这一辑之所以格外丰满,仿佛正因为从前的亏空,故而感受力比较集中。大概是缺什么补什么吧。

  “草书”顾名思义,写来潦草就是。听马友友,读普鲁斯特,吃螺蛳,赏花妖木魅,想到什么写什么,写得都很潦草很开心。它们算是柔波里的一条条水草吧。

  “隶书”是根据订单制作的产品,身不由己,笔受人管,不叫“隶书”还能叫什么?需要说明的是,《富春江:黄公望的水墨粉本》原是应《中国国家地理》杂志之约而写,刊出时被编辑修缮得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是我写的了,这里特意存一份原貌。

  闲时我还写过一些有关诗歌、音乐、绘画、舞蹈以及艺术收藏之类的评论文字,暂且就不掺合进这本记述文里面了,日后有机会新翻别曲,再结集也不迟。

  最后,我要感谢余光中先生惠允赐序,感谢一直以来关注我写作的读者给我的欣赏、鼓励与批评,感谢我的父亲,资深摄影爱好家周元根先生,为本书提供了几帧精彩的插图。尤其要感谢的,是他从小便对我采取百年树人的大计,那就是放任自流,让流水演漾出她自己的花样。

2012年6月27日于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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