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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学》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3月14日14:01 作者:[美]丹妮尔·特拉索尼 编译者:陈丹萍 林斌
作者:[美]丹妮尔·特拉索尼 编译者:陈丹萍 林斌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3-02
书号:9787532759644I.3542
定价:49.00元

    内容简介:

  当人在世上多起来,又生女儿的时候,

  神的儿子们看见人的女子美貌,就随意挑选了许多,娶来为妻。

  那时候有巨人在地上出现(后来也是这样),原是神的儿子们和人的女儿们交合生子

  那就是上古英武有名的人。

  ――《圣经:创世纪》

  守望天使看守、照料所有在此新天地的受造物。不幸地,他们禁不住诱惑投入美女的怀抱,生下邪恶的巨人而遭天谴,一部份被放逐到地狱。

  ――《死海古卷》

  守望天使的后代身上流着天使与人类的血液,他们身形颀长,晶莹剔透的肌肤散发出诱人光晕,一双翅膀能自如地收拢在背肩,展开时耀眼夺目,绚丽无比。他们的体力与才智过人,隐身在全世界王公贵冑、富贾之家,在政治、金融、企业各领域占有庞大资源,可他们有一个重大缺陷:喜爱感官享受,身体的快感会让他们完全盲目,为了繁衍自身族群而变得残忍至极。

  天使学家则是与之对抗的人类力量。这场人与神的对抗,始于纽约赫德逊河畔的一座修道院。负责图书馆与修道院信件的一位年轻修女,收到一封艺术史专家的来信,探问该修院的档案室是否保有院长与美国富豪家族洛克斐勒女士往来的信件。一封短信揭开了天使学家与守望天使之间的千年之战。

  天使与恶魔,一个只不过是另一个的影子。

  作者/译者简介:

  Danielle Trussoni

  丹妮尔·特拉索尼(1973- )

  生于美国威斯康星州的一个小镇。一九九六年以最优异的成绩从威斯康星-麦迪逊大学毕业,获历史和英文学士学位。二○○二年获衣阿华大学作家工作坊的“小说写作”艺术硕士学位。她的作品常见于《纽约时报杂志》、《电讯杂志》和《纽约时报书评》等其他报刊杂志。处女作《跌穿地球》被《纽约时报》评为二○○六年“十佳图书”之一,并获当年的Elle “读者选择奖”,且入选二○○六年三月美国书商协会的“图书感觉”精选书目,作者也因该书被美国最大书商巴恩斯书店纳入“发现伟大新作家项目”。

  《天使学》是作者的第一本小说,出版前的版权争夺使其获得巨大关注。出版后迅速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并被译为三十二种语言,电影版权也授予哥伦比亚电影公司。目前特拉索尼正在创作《天使学》续篇《天使城》。

  主要亮点:

  1.版权争夺战的焦点:小说尚未完成,就引起了一场版权大战,最终维京出版社以六位数高价击败其他六家出版社抢到版权,被翻译成32种语言。该书的电影版权也引起了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和环球电影制作公司之间的争夺,最终花落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威尔•史密斯的制片公司和《007:大破量子危机》的导演马克•福斯特联合制作。预计将于2013年内上映。

  2.出版后好评如潮: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欧美重要的书评媒体,如《人物》、《出版家周刊》和《柯克斯评论》,以及时尚杂志《Elle》和《嘉人》,都纷纷刊登大幅书评。《人物》杂志更说道:“一旦你进入《天使学》的奇妙世界:二战时的巴黎、偏远的保加利亚山区、曼哈顿豪宅和女修道院,你会想:‘吸血鬼?谁关心吸血鬼的事啊?’”

  3.知名美女作家作品:作者以写父亲越战时经历的回忆录一举成名,《天使学》是她第一次尝试小说。本书虽常被拿来与《达芬奇密码》比较,但《纽约时报》称赞道,作者的宗教态度和写作风格更接近翁贝托·艾科。圣经故事、希腊神话、天使堕落、探险寻宝、拯救人类,每一个元素都可以写成一部优秀的小说,而作者运用自己丰富的知识积累和娴熟的写作手法将这些元素糅合在一起,成为了一部惊心动魄的悬疑小说。故事充满悬念,节奏紧张,时空感很强——在20世纪40年代的保加利亚和现代纽约中穿梭——很容易让读者进入角色。2013年3月她的新作《天使城》将在美国上市,相信会引起另一波热潮。

  4.“天使元素”抓人眼球:从丹·布朗《天使与魔鬼》,到已热播八季的美剧《邪恶力量》,“天使”一直是个重要角色,也是读者和观众熟悉的一个元素。本书以扎实的天主教历史、《圣经》解读和次经文本为基础。塑造了颠覆性的天使形象,让读者从另一个角度了解这个神奇的族群。《天使学》以不同时空场景的切换为分章依据,一幕幕回忆随着尘封的日记书信的展开而逐一揭晓,给人一种如同观看剧集的畅快体验。

  重要评荐:

  《天使学》是一部构思巧妙、情节跌宕的惊悚小说……拥有强烈的时空感、极具魅力的人物形象和精彩的史料引用……从头到尾的阅读享受……真是部难得的上乘佳作。

  ——《迷宫》作者凯特·摩丝

  丹妮尔•特拉索尼的《天使学》扣人心弦,尽兴之至。全书气氛独特,引人入胜,简直是——请原谅我用一句双关语——“神”来之笔。

  ——雷蒙德•库利,《最后的圣殿骑士》作者

  这是一部野心勃勃却文笔优雅的历史悬疑小说,延续《玫瑰的名字》、《占有》、《天使与魔鬼》和《历史学家》的共同特点,秘密地下室、迷宫般的图书馆以及不起眼的艺术品中蕴藏着神秘丰富的知识。与其说《天使学》恍如出自丹·布朗之手,不如说更像翁贝托·埃科的新作。

  ——《纽约时报》

  一旦你进入《天使学》的奇妙世界:二战时的巴黎、偏远的保加利亚山区、曼哈顿豪宅和女修道院,你会想:“吸血鬼?谁关心吸血鬼的事啊?”

  ——《人物》

  特拉索尼以天主教历史、《圣经》解读和次经文本为基础,讲述了一个奇特的黑色幻想故事。悬疑丛生的密谋以及启示录式的战争场面让这个复杂精妙且充满典故的故事,更多了几分生动与活力。

  ——《出版家周刊》

  内容选段:

  作为神学的一个最初分支,

  天使学的研究工作由天使学家来完成,

  而天使学家的专业知识涵盖了天使体系的理论研究

  及其在人类历史上践行预言的实证分析。

  保加利亚,罗多彼山脉,魔鬼咽喉洞穴

  1943年冬

  天使学家们仔细检查了这具尸体。它完整无缺,尚未腐烂,皮肤像羊皮纸一样光滑而洁白。失去生命力的海蓝色眼睛定定地朝向天空。浅色的卷发散落在高高的额头和雕刻般的双肩上,形成了一个金发光环。就连那长袍——富有金属质感的白色材质微光闪烁,他们谁都没能确切辨明材质所属何物——仍旧洁净如初,仿佛这个生物死在巴黎的一间医院病房里,而非地下深处的一座洞穴。

  他们发现这名天使保存得如此完好,其实本不该大惊小怪。那些指甲像牡蛎壳的内壁一般溢彩流光;长长的光滑肚皮上没有肚脐;皮肤呈诡异的半透明状——这个生物身上的一切特征都如他们先前所知,就连两个翅膀也在恰当的位置上。然而,它太可爱了,太有生命力了,而他们以前却只能在密不通风的图书馆里研究那些像地图一样的15世纪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卷的拓印件。在整个职业生涯中,他们一直期待着见到它。虽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但他们暗自怀疑自己会找到一具奇形怪状的恐怖僵尸,全部是骨头和纤维碎片,就像从地下发掘出来的考古文物一样。相反,找到的却是这个:由一端开始逐渐变细的一只纤纤小手,一个鹰钩鼻子,紧抿的粉红色双唇凝固成接吻状。天使学家们俯身于尸体上方,满怀期待地向下凝视,似乎盼着这个生物会眨动双眼苏醒过来。

  纽约市,上东区

  珀西瓦尔·格里高利一边等电梯,一边用手杖的尖端轻轻敲打着地面,时间一秒秒逝去,金属发出的尖锐声也随之有节律地咔嗒作响。他居住的这所大厦的大厅里铺着橡木地板——这是战前建造的一所高档建筑,能够俯瞰中央公园——他对此如此熟悉,几乎对它熟视无睹。格里高利家族在大楼顶层的豪宅里住了半个多世纪。过去,他或许曾经注意到门卫的恭敬表情、门厅里布置的华丽兰花、装饰着乌木和珍珠母的锃光瓦亮的电梯间、炉火给大理石地面带来的光亮温暖。可是此刻,珀西瓦尔·格里高利却什么也顾不上了,每迈出一步,他全身的关节,尤其是两处膝盖,就噼啪作响,剧烈地疼痛着。电梯门滑开了,珀西瓦尔·格里高利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他从电梯间那光洁的铜镜里看了一眼自己佝偻着身体的形象,就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到了十三层,他走进一个大理石门廊,打开了格里高利家的公寓房门。一瞬间,他的私人生活中的那些给他带来慰藉的元素——既古香古色,又不乏现代气息,有莹润的木头,也有闪光的玻璃——占据了他的感官,使他的肩部肌肉松弛下来。他把钥匙扔到一个中国瓷碗底部的丝质护枕上面,耸了耸肩,把沉重的开司米大衣抖落到一把装饰软垫的扶手椅上,然后穿过了石灰华长廊。这时,他便来到几个巨大的房间门前——起居室、图书室、顶上悬挂着威尼斯式四层枝形吊灯的饭厅。透过一字排开的大型落地窗向外看去,暴风雪正漫天飞舞着。

  在公寓房的远端,一段富丽堂皇的弧形楼梯通向他母亲的套房。珀西瓦尔朝那上面一瞥,看见她的一群朋友正在那间正式的起居室里面聚会。几乎每天都有客人来这处公寓房吃午餐或者晚餐,这类即兴聚会使得母亲能够招待那些住在附近的好友。她越来越习惯这种仪式了,主要是因为它赋予她一种权力:她可以选择那些自己想见的人,把他们圈在这个镶着深色板条的私人居所里,而不管窗外世界几多枯乏无趣,几许愁苦忧伤。多年来,她甚少离开自己的套房,偶尔几次出行都是由珀西瓦尔或他的妹妹陪伴,而且还是在夜间。他的母亲已经安逸于这种局面,她的社交圈子也稳定了,所以她很少抱怨这种拘于室内的生活状态。

  为了不引人注意,珀西瓦尔悄悄地钻进走廊尽头的一间浴室,轻轻地带上门并上了锁。他迅速完成了一连串动作,脱掉剪裁合体的羊毛夹克,拉下丝绸领带,把每件衣物都丢到瓷砖地板上。他颤抖着手指,由下往上,直到领口处,解开了六颗闪着珍珠光泽的纽扣。接着,他扒下衬衫,笔直地站在挂在墙上的一面大镜子前。

  他用手指拂过前胸,触摸到一团交缠在一起的细条状皮带。这团物件像一套精致的马具一样缠绕着他的身体,构成了一个支架体系,完全勒紧时看上去就像一件黑色的紧身胸衣。皮带绷得很紧,勒进了他的皮肤。不知何故,无论他采用何种系法,皮革总是束缚得过紧。珀西瓦尔艰难地呼吸着,松开了一截又一截带子,小心翼翼地把皮带解出银质小搭扣,最后一拉,这套装备便落到地板上,皮带啪地一声打在瓷砖上。

  他裸露的前胸很光滑,没有肚脐,也没有乳头,皮肤白得就像用蜡雕刻而成一般。他转动了一下肩胛骨,便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在镜中的映像——肩膀、纤长的双臂、躯干如刀刻般的曲线。在脊柱的中央部位是两块纤弱的骨节,上面满是汗水,由于受到背带的严重挤压而变形。他惊讶而痛苦地注意到他的翅膀——曾经丰满,强壮,有着像金色弯刀一样的曲线——已是衰败不堪。翅膀的残余部分由于病变而呈黑色,羽毛枯萎,骨骼萎缩。在他背部的中央,两处未愈合的伤口由于摩擦而变青肿,将变黑的骨头浸在一片粘稠的凝固血迹之中。虽有绷带包扎,反复清洗——可怎么悉心呵护也无助于伤口康复或减轻疼痛。然而,他很清楚,当翅膀完全不见了的时候,真正的痛苦就会来临。使他与众不同的一切,令他人羡慕的一切,将会消失不再。

  病症的最初症状出现在十年前,当时,霉菌的细小痕迹在羽毛的内羽干和羽片上显现,那是一种长得像铜锈的、发出磷光的绿色霉斑。他以为那只是感染而已。于是,他请人清洗并梳理了他的翅膀,特意吩咐每片羽毛都要刷上油,可是,这一切的努力未能去除霉菌。数月之内,他的翼展缩小了一半。健康双翼的暗金光泽消褪了。染病前,他能自如地收起双翼,将壮丽的羽毛平滑地折叠在背部。每当这时,那扇金色、灵动的羽毛总能轻盈地缩进脊柱旁拱起的羽丛中,只需这么轻巧的一招,旁人便浑然不觉这对羽翼的存在。虽说这对翅膀也是血肉之物,可它那半透明的构造竟使得内里可被看穿,如同看一张全息图一般。以前,珀西瓦尔总是随心所欲地收张双翼,身上的衣物丝毫不会影响他的展翅飞翔。

  可眼下,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把它们收起来,因此它们总是支愣在那里,提醒着他的衰退。痛苦袭上心头;他完全失去了飞翔的能力。震惊之下,他的家人请来了专家,证实了格里高利一家最害怕的事情:珀西瓦尔染上了一种在他们的群体间蔓延的退化紊乱症。医生们预言他的翅膀将要坏死,然后是肌肉。他会坐在轮椅上起不来,然后,等到他的翅膀完全萎缩,它们的根部消亡了,珀西瓦尔就会死去。多年的治疗减缓了疾病的进程,却未能阻止它。

  珀西瓦尔打开水龙头,朝脸上撩了一点凉水,试图缓解突然袭来的发热感。那套背带使他保持脊柱挺直,而随着他的肌肉变得松软,这成了一件越来越困难的事情。自从有必要戴上那套背带,这几个月以来,疼痛却变得越来越强烈了。他从未习惯皮革在皮肤上的勒痛、像大头针一样尖利地扎进他的身体的带扣,以及肌肤被撕裂时的剧烈痛楚。他们族群中的许多人在生病以后都选择遁世的生活模式。这是珀西瓦尔不想接受的一种命运。

  公元925年第一次天使远征笔记

  色雷斯可敬的神父克莱马提斯著

  拉斐尔·凡尔科博士译自拉丁文并注释

  VIII

  我是一个被遗弃之人。我透过灼伤的双唇讲话,我的声音在耳旁空洞地鸣响。我的身体破碎地躺在那里;烧焦的肉体遍布裂开的伤口。希望,那个空灵的天使,我曾乘着它的翅膀去迎接可怕的命运,现今,它却已永远破碎。只是我还想着要讲述我见过的恐怖情形,凭着这股意愿,我张开我那溃烂、枯焦的双唇。为了你,未来的自由追求者,未来的正义随行者,我讲述自己的不幸遭遇。

  我们踏上征程的那天早上寒冷而晴朗。按照我的习惯,我在日出前几个小时便醒了,其他人还在睡梦之中,我摸索着来到那所小房子的壁炉前。女主人在简陋的壁炉前忙碌着,折断嫩枝烧火。一锅大麦粥在火焰上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我试图帮上点忙,便主动要求搅粥,一边搅着,我一边在火上暖身子。我站在壁炉前,童年时代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脑海。五十年前,我还是个孩子,胳膊瘦得像小树苗,我帮母亲做同样的家务,听她一边哼着歌,一边在盛着清水的盆子里拧干衣物。我母亲——我有多久没有想到她的善良天性?还有我父亲,他爱圣经,虔诚侍奉我们的主——我怎么多年没有想起他的温和性格?

  我的教会弟兄们或许是闻到了早饭的香味,也来到壁炉前,驱散了我的忧思。我们一起吃饭。借着火光,我们整理好行囊:绳子、凿子和锤子、羊皮纸和墨水、一把精良合金打造的锋利快刀和一卷做绷带用的棉布。日渐东升,我们向主人道别,出发去见我们的向导。

  在村庄的远端,小路曲折通往向上伸展的石崖阶梯,牧羊人等在那里,肩上搭着一条大编织袋,手里拿着一根光滑的手杖。点头问好之后,他转身朝山上走去,身体像山羊一样粗壮结实。我感觉他寡言少语,表情一直十分阴郁,不由担心他会不顾职责,把我们丢在半路上。然而,他却一路前行,不慌不忙地带领我们的小队走向峡谷。

  或许因为上午的天气变得暖和起来了,而且我们早饭吃得很好的缘故,我们精神抖擞地踏上旅程。教士们相互交谈,分类记录下路边生长的野花,评论着那些种类奇特的树木——白桦树、云杉木和高耸的柏树。他们那惬意的幽默让人释然,笼罩着我们使命的疑虑阴云也渐渐烟消云散。前些日子,忧虑压在我们所有人心头。而这个早晨,我们却是一派崭新的面貌。我自己也曾满怀焦虑,只不过我把这种情绪深埋心底。现今教士们的欢声笑语让我感到开心,很快我们就兴高采烈,心情轻松起来。可我们无法预见这将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最后一次又听到欢笑声。

  我们的牧羊人朝山上走了半个小时,然后钻进一片桦树林。透过枝叶,我看见一个洞口,深深地切入坚实的花岗岩墙壁。洞穴里面,空气凉爽而潮湿。一排排五颜六色的菌类长在墙头上。弗朗西斯修士指着远处的洞穴壁前摆放的一排涂了油彩的双耳瓦罐,那是一些细颈圆肚的坛子,像天鹅一般优雅地耸立在泥土地上。大一点的坛子里装着水,小一点的坛子里装着油,这让我断定这个洞穴被用作简陋的临时居所。牧羊人证实了我的猜测,尽管他说不出是谁试图在这么高的地方离群索居,也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牧羊人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编织袋。他把两个粗大的铁钉、一把木槌和一架绳梯放在洞穴的地上。梯子很特别,使得两位年轻些的修士凑上前去仔细察看。两条编织在一起的长麻绳构成了梯子的纵轴,用螺钉固定在麻绳上的金属杆构成了横梁。做这绳梯的人真是心灵手巧。它既结实,又便携。看到它,我对向导的勤劳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牧羊人用那把木槌把铁钉敲进岩石。然后他用金属钩把绳梯紧紧的拴到铁钉上。这些与硬币差不多大的小装置保证了绳梯的稳固性。牧羊人做完这一切之后,把绳梯甩过边缘,向后退了几步,仿佛惊叹于它下落的距离。下面,波浪隆隆地击打着岩石。

  我们的向导解释说,这条河在山体表面以下流过,中途穿过岩石,流入水库和小溪,然后奔腾冲入峡谷。河流从瀑布开始蜿蜒穿过峡谷,再次落入星罗棋布的地下洞穴,然后回到地表。我们的向导告诉我们,村民们把这条河叫做冥河,他们相信死者的遗体散落在峡谷底部的石头上。他们认为洞穴的巷道是地狱的入口,并称之为异教徒牢狱。他讲话时脸上满是忧惧,第一次露出害怕继续前行的神情。我连忙宣布是时候了,该下到洞穴里去了。[1]

  IX

  旁人几乎无法想象我们得以下到深渊时的快感。只有雅各在他的异象中看到浩浩荡荡的神圣信使队伍时才可能亲眼目睹一架更受欢迎、更加宏伟的梯子。为了完成我们神圣的使命,我们开始进入荒芜的深谷的可怕黑暗中,对上帝的庇护和恩典满怀期待。

  在我走下梯子的冰冷横档时,轰隆隆的水声回响在我的耳畔。我迅速地移动,任由自己被强大的力量拉下深渊,双手在潮湿而冰冷的金属上滑动,双膝碰撞在岩石的光滑表面上。我的内心充满恐惧。我轻声祷告,请求庇护、力量和指引,帮助我应对未知世界。我的声音消散在瀑布漩涡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噪音里。

  牧羊人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几分钟之后才到。他打开编织袋,取出备好的几支蜂蜡蜡烛和用来点燃蜡烛的火石与火绒。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就被一圈烛光包围了。尽管空气中有寒意袭来,但汗水流进了我的眼睛。我们拉起手来祈祷,相信即便在那个最深、最暗的地狱缝隙里,我们的声音仍会被听到。

  我收拢长袍,朝河边走去。其他人跟在我后面,留下向导在梯子旁。远处落下瀑布,尽是大片大片飞速流下的无尽水幕。河流自身像一条粗大的动脉一样流过洞穴中央,仿佛冥河、火河、黄泉和悲河——地狱里分岔的河流——汇聚一处。弗朗西斯修士最先辨认出有一条小木舟系在河边,漂浮在旋转流动的雾霭中。我们很快就站在了船头,斟酌着我们的航程。身后,有一块扁平的大石头将我们与梯子隔开。而前方,在河对岸,有一些蜂窝状的洞穴等着我们勘探。何去何从很明显:我们于是动身,想探寻那条充满危险的河流对岸有些什么。

  我们有五个人,都是身强体健,因此我担心的第一件事就是那条小船的狭窄船舱装不下我们。我走进去,在脚下猛烈晃动的船体上稳住脚跟。我确信,如果翻船,无情的水流就会把我拖进下面的岩石阵。一番努力后,我保持住平衡,稳坐在舵轮前。其他人跟着上了船,我们很快就驶入了激流,弗朗西斯修士划动木桨,缓慢地把船推向对岸,河水把我们冲向离洞口越来越远的地方,推向我们的宿命。

  X[2]

  当我们靠近时,那些生灵从岩石洞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像毒蛇一样凶狠,骇人的蓝眼睛紧盯着我们,强有力的翅膀拍打着监狱的栅栏,几百个毫无悔意的黑暗天使撕扯着他们那发光的白色长袍,哭喊着救命,恳求我们这些上帝的使者释放他们。

  XI

  我的弟兄们跪倒在地,被眼前的恐怖场景吓呆了。在那座山的空洞山体深处,目之所及的地方有着不计其数的牢房,里面关着几百个相貌堂堂的生灵。我走近些,试图理解眼前的景象。这些生灵超凡脱俗,光芒四射,我若不移开视线的话就无法看到洞穴深处。然而,正如人渴望注视火焰中心,用最浅的蓝色火核刺激自己的视野,我也渴望看见面前的这些天国生灵。最后,我终于看清楚了,每个狭小的牢房里都关着一个捆绑着的天使。弗朗西斯修士惊恐地紧抓住我的胳膊,乞求我回到船上去。可是,我满怀激情,没有听他的话。我转向其他人,命令他们站起来,跟我进去。

  我们走进监狱时,呻吟声停息了。这些生灵从粗大的铁栅栏后面窥视,凸出的眼睛紧盯着我们的每一个动作。他们希望得到自由的愿望不足为奇:他们已被锁在山里数千年了,一直等待释放。不过,他们的境况并不悲惨。他们的身体放射出一种强烈的光芒,他们的透明皮肤发出的金光,在他们的身体周围形成一圈金色的光晕。在身体上,他们远比人类优越——身形高挑而优雅,折叠起来的翅膀从肩膀到脚踝将其包围,像洁白的斗篷一样罩住他们锥形的身体。这种类型的美我以前从未见过,也无法想象。我明白这些天国生灵是如何征服人类的女儿的了,也明白巨人们为何如此欣赏他们的遗传特征。我再次迈步向前,走到他们中间,而每走一步,我的期待随之增长一分,我突然觉得我们来到这处深渊是为了达成一项我们未曾料及的目的。我原先以为我们的使命是找到天使宝藏,可我现在了解了这个可怕的真相:我们到洞穴来的目的是释放这些叛逆天使。

  从一个阴暗牢房的深处走出一名长着浓密金发的天使。他手里拿着一只锃亮的里拉琴,琴身圆鼓鼓的。[3] 他把里拉琴抱在怀里,拨动琴弦,直到优美的天籁之音在洞穴里回响起来。我说不好这是洞穴共鸣的特殊效果,还是乐器的音质,但声音浑厚饱满,迷人的乐音触动我的感官,我甚至觉得自己会因狂喜而发狂。不久,那名天使开始歌唱,歌声伴随着里拉琴声忽高忽低。仿佛从这神圣的和弦中得到提示似的,其它天使也加入了合唱,每个声音高昂起来,制造出天堂的音乐,这一合声近乎但以理所描绘的会众一般,有一万万个天使。我们站在那里,呆呆地出神,迷醉于天国合唱里,完全忘乎所以。那旋律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直到此刻,它依然回旋在我耳边。[4]

  我站在那里,观察着那名天使。它轻轻地举起细长的手臂,展开巨大的双翼。我走到它的牢房门前,拉开一个锈迹斑斑的钩子,一阵强大的爆发力将我击倒在地,那名天使推开牢房门,走了出来。我观察到那个生灵获得自由时的喜悦。囚禁的天使们在牢房里大声喧嚣,嫉妒他们的兄弟成功获释,这些邪恶而饥饿的家伙们要求自由。

  我只顾饶有兴致地观察这些天使了,先前没有注意到音乐在我的弟兄们身上所起的作用。突然间,弗朗西斯修士冲向天使合唱团,而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种魔鬼乐音已在他的头脑里施加了魔咒。他看似处于一种疯癫状态,在那些生灵面前下跪祈求。那名天使扔下里拉琴,瞬间终止了圣洁的乐音合唱,碰了碰弗朗西斯修士,在这个神智昏乱的人身上投下一道强光,他便看起来像被浸在铜水里一般。弗朗西斯喘着粗气倒在地上,捂住双眼,强光燃烧着他的肉体。令我感到恐怖的是,我看着他的衣服从身上融化,肉体消解,只留下烧成焦炭的肌肉和骨骼。几分钟前还抓住我的胳膊并请求我回到船上的弗朗西斯修士已经死于天使的毒光之中。

  建议参考书:

  《达芬奇密码》《玫瑰的名字》

  读者对象:

  l  外国文学爱好者

  l  历史小说、悬疑小说读者

  l  青少年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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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根据迪奥帕斯神父的叙述,克莱马提斯度过了痛苦的几个小时,语无伦次地讲出这番话来,然后他陷入狂乱之中,撕扯着自己烧焦的肉体,从烧黑的皮肤上撕下绷带和敷布。克莱马提斯的自残行为在笔记本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在翻译时仍然清晰可见。

  [2] 本章节的叙事跳跃可能是由于迪奥帕斯神父转抄时的遗漏,但更可能是准确地反映了克莱马提斯的混乱思绪。我们必须记住,可敬的神父在当时的身体条件下,不可能清晰连贯地讲述他在洞穴里的经历。迪奥帕斯神父不遗余力地从克莱马提斯的绝望呓语中理出头绪,这证明他才智过人。

  [3] 有关天使长加百利的金色里拉琴的段落是克莱马提斯神父的冥界之旅叙述中最引人入胜、也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篇章。根据迪奥帕斯神父在一封信中的说法,可敬的神父在逃离洞穴时带着一个金属小圆片,克莱马提斯死后,圆片随即被送到巴黎进行检查。在超凡音乐学家的仔细检查下,人们发现克莱马提斯所获之物是一个琴拨——一个金属拨片,用于弹奏弦乐器,最常见的便是里拉琴。传统的做法是用一条丝线将琴拨系在乐器上,据此可以推断,事实上,克莱马提斯确曾接触过里拉琴,或者使用类似琴拨的乐器。这就使得人们对里拉琴的下落百般猜测。如果克莱马提斯确实将那件乐器从峡谷里带出来了,那他可能将其抛在了洞口处,或者可能在逃离山区的路上丢失了。先前有人认为里拉琴是克莱马提斯在神智错乱的情形下产生的一种幻觉,是他备受困扰的头脑臆造出来的一件神物,而琴拨的发现使这种说法不攻自破。

  [4] 人们普遍认为迪奥帕斯在克莱马提斯神父的授权下转录了天使合唱的天籁之音的旋律。尽管乐谱从未被寻见,但人们大多相信这首和弦的全谱存在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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