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奇长期坚持微型小说创作,多方探索,斐然有成。收在小说集《红玫瑰的童话》这本书中的作品,有不少脍炙人口的佳作,可圈可点。
有的是发掘生活中健康的力量、明察的智慧、美好的感情的,如《岗哨》等。有的是用精练的甚或有些夸张的笔墨,冷隽地写出当今社会生活中或一种人物、世相的真实来,成为或辛辣或波俏的讽刺之作,如《棺材里的留恋》等。还有的是以冷峻的目光审视人类与大自然的关系,敏锐地触及到生态文学的境域,如惨烈的《夕照鹭鸶》、肃杀的《最后一只北极熊》。而作者写起来最为熟稔、最为得心应手、也最为绚烂别致的,则是那些描写校园内外、小城村镇青年男女爱情生活中的奇闻轶事、浪漫情缘、伦理风尚的短章,如奇崛而绚丽的《红玫瑰的童话》等;其中,尤以含蓄而有余味的《扫月》更为别开生面。这林林总总、斑斓多姿的微型小说,描绘出了闽南地区一个叫“鸡鸣市”的小城的生活形态,自有其存在的价值。作家对生活的观察与概括力,对微型小说这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体裁的把握和结构能力,以及时而如银画铁钩,时而如村谈市语,且笔下常带闽南风情尤其是漳浦方言况味的语言风格,都是值得读者回味的。
微型小说,或称小小说、一分钟小说,等等,虽然它常为说稗者所轻忽,其实,它在中国古代小说史上,倒是最早开宗立派尔后不绝如缕的一种艺术体裁。一生专注于短篇小说创作的契诃夫,就是从写微型小说起步开始其独绝于世的艺术创造的。鲁迅的短篇小说集里,也不乏风格隽永而意蕴丰饶的微型小说。茅盾在1950年代,曾专门著文评析、“点赞”当时从生活底层涌现的大量富有生活气息、意境浑厚的小小说。阿·托尔斯泰曾创作出《彼得大帝》等多部史诗性巨著,却对小小说这一体裁敬畏有加。他说:“小小说,这是最棘手的一种艺术形式”,“小小说,这是训练作家最好的学校”。这是足以匡正像我这样的评论者衡文时惯于重长轻短的偏颇的。林跃奇正是从小小说这一“训练作家的最好学校”中成长起来的作家。他在大量写作微型小说的艺术实践中,获得了一种提炼生活、解构小说的艺术能力,这为他在近年来经营长篇历史小说积累了经验、打下了基础。
我是从《两帝师》《黄道周》这两部长篇力作中开始认识林跃奇的。林跃奇的长篇小说,反映历史生活的角度灵动巧妙,风格幽默隽永,塑绘人物浑厚有力,气韵生动。小说传递正能量,显现中华美学精神,具备地方色彩、民族风格,传达出一种民族文化精魂所辐射的堂堂正气。这一切让我读后感动,回味不已。
楚剑在匣,三年不鸣,一鸣冲天。林跃奇的小说创作,从微型起步,如新发于硎之刀刃,闪闪有光;复跨入长篇领域,如突出战阵之长枪大戟,击处铿锵有声。谓之为闽地海天双剑鸣,楚典闽用,不亦庶几乎?当初,我还曾为漳浦突然冒出来这样写得沉实而飞动的长篇小说感到惊讶。现在读了林跃奇的诸多微型小说佳作,才霍然明白,这位作家携两部长篇兀地崛起于东南文坛,原来是厚蓄而发、其来有自的。希望作者在未来有更宏伟的发展。
(《红玫瑰的童话》,林跃奇著,团结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