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山湾明珠码头乘船,约十几分钟行程,便到“三岛”之一的菩提岛了。
夏末时节,北方的天空日渐空旷。抵达菩提岛已近黄昏时分,乘电瓶车行走在安静的公路上,遥遥地看荻草招摇,野鸭横渡,有人在车上拍手,惊起树丛中无数不知名的鸟儿,惶恐地腾空而起,飞向无边的天际。路不宽阔,虽少了些排场,却显得幽静和雅致。车在弯弯曲曲的路上穿梭,旁边的景色不断变换,移步易景,委实令人赞叹。刚刚还是灌木和花草,一眨眼的工夫,便到沿海路段,眼前顿时开阔起来。海已退潮,晚霞照耀下的海滩上,几只海鸟闪动着翅膀,缓慢地飞。风是凉的,不透骨,也不凛冽,是那种硬朗的恰到好处的凉,吹到身上,能驱走一天的疲惫,使人顿觉清爽。时间渐晚,料想海已沉睡,我们尽量轻地行走,不再说笑,只远远地凝望着,似乎怕惊扰了这片宁静的海。
菩提岛有各种植物260多种,最有名的当属菩提树。此前,从未近距离观察过一棵树:虬枝横斜,枝杈恣意,宛若不拘一格的罗汉。叶虽小,却是密密匝匝,似有人精心打理般,一叶贴着一叶,一枝挨着一枝。岛上的工作人员介绍说,菩提树只生长在东南沿海一带,在北方是极少见的。至于为何偏偏出现在这个小岛上,人们给出的解释是,鸟儿吃了菩提籽,通过未曾消化的粪便带到岛上。与这说法比,我更愿意相信,造化。万物造化。佛讲万物有缘,岛与树,人与岛,万物与人,冥冥中似有造化。
走在林间木质栈道上,在一株菩提树前静立。谁曾想到,若干年前,释迦牟尼便在这样一株树下顿悟成佛呢。又或者,佛祖也即平常人,时常持着一颗平常心。殊不知,难的就是这“平常”二字。时代在前进,节奏在加快,功名、利益、竞争充斥着现实生活,焦虑便成了时代的通病。世间众生,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平常”呢?
清晨,到潮音寺听禅。寺在薄雾蒙蒙中忽隐忽现,寺庙庄重而华丽,飞檐拱壁,金碧辉煌。听禅,当真是“钟一声,磬一声,木鱼一声,佛号一声”。佛音袅袅,禅意悠悠。与岛上的住持闲谈,了解到,这潮音寺原名朝阳庵,明朝万历年间初修建,光绪十五年(1889年)曹洞宗僧人法本托钵上岛认静安为异宗师,代为主持一切,“历经四十四个寒暑”,于岛中心创建新寺,易名为“潮音寺”。世事艰辛,痴心不改,唯有矢志不渝的信念,让人敬,让人叹。
我尤其爱这“潮音”两字,寺在岛上,周围便是大海。在这汹涌的大海上,众人皆是弄潮儿。唯有寺内僧人晨钟暮鼓,安心修禅,静观潮起潮落,卧听天籁梵音。
晚上,与几位作家一起聊天。直到凌晨时分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夜色有些清冷,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芳香,白天见到的树木,现在已经认不清楚。一着急竟然迷了路,绕了几圈,又回到原地。心里倒是坦荡起来。抬头看见一轮弯月,朦朦胧胧,恍恍惚惚,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