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赞与忧患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9月18日07:24 李建军

  2014年8月15日,年仅45岁的柴生芳因劳累过度去世。

  柴生芳真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作为一名从海外留学归来的高才生完全可以在大城市生活,并且活得安逸、体面。但是,他却偏偏要还乡,偏偏要从政。当然,他的从政,不是为了谋取个人利益,更不是为了满足廉价的虚荣心。他有更高的理想和追求,他要当一个具有现代素质的好官,他想为底层百姓做许多好事。

  在柴生芳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两种精神的汇聚。一种是中国的“士人”精神,一种是新的现代精神。

  所谓“士人”精神,就是行己有耻、仁者爱人的古典精神,是《论语》曾子所谓的“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的进取热情,是孟子所说的“不忍之心”与“恻隐之心”,是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利他精神,是苏东坡在《与朱鄂州书》中所表达的“闻之酸辛,为食不下”的慈悲情怀。

  所谓现代精神,就是把自己当作普通人中的一员,不傲慢,不自大,尊重他者、平等待人的精神,是一种把权力当作为人民服务的手段的意识:“你记住了 自己的责任——/我是放羊娃 就是要坚持/话为百姓说/事为百姓做/心为百姓跳/你记住了 自己的誓言——/我当县长/就是要让农民/喝好水 住好房 走好道”。

  柴生芳的精神,就是这样一种传统而又现代的精神,就是这样一种朴素而又伟大的精神。

  伟大应该是真实而亲切的。而伟大只有体现在细节中的时候,它才有可能是真实的,才有可能是亲切的。《柴生芳之歌》的作者李战吉,显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在这首充满激情与崇敬的长诗里,作者通过大量的细节来表现柴生芳的伟大:这里有柴生芳与“上访大嫂”的平心静气的贴心对话,也有柴生芳对“抱病农妇”温暖的安慰和切实的帮助,“贴心的话儿 一出口/立刻 消融了风暴/贴心的事儿 一出手/立刻 连通了心窍”。

  在复杂的生活里,有美也有丑,有真也有假,有善也有恶,有高尚也有卑琐。所以,对“正能量”的赞美,就意味着对“负能量”的鞭挞。因而,李战吉的这首诗,既是礼赞,也是忧患,他要用柴生芳的伟大和善良,通过尖锐的对照,来彰显“负能量”的渺小和龌龊:“地沟里流出黑油/污染了 原本洁净的餐桌/白花花的银子/淌进了 黑乎乎的腰包/饕餮们 张开巨口/吞噬着 改革开放的果实/鲨鱼们 横冲直撞/翻搅着 伸向阳光的海藻/荧屏中 莺歌燕舞/吹奏着 娱乐至死的笙箫/博客里 巧舌如簧/注射着 慢性自杀的毒药”。

  诗歌是时代精神疼痛的呻吟,也是风雨来袭前的预警。李战吉的诗里充满了忧心烈烈的忧患意识:“我们还依稀记得/大泽乡的竹竿/山海关的雪崩/菜市口的呼啸/我们还依稀听见/那来自远古的警报——”这是一种具有深刻的历史感和沉重的现实感的忧患,我们从中看到的,是一颗充满现实关怀的热忱的心。

  所谓伟大,并不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超凡品质,而是一种推己及人的家常情怀。李战吉很注重从柴生芳私人生活的角度入手,来揭示他的情感精神的伟大。在一种巧妙的对话语境中,作者诗意地展现了柴生芳细腻的情感世界;在平静而舒缓的语调中,诗人讲述了柴生芳对家人的人伦亲情:“尽管有人/已经 只为自己祈祷/你却没有忘记/走到街上 给妻儿/带回一把香蕉/回到家里  给父亲/端上一盆热水洗脚//尽管人情/已经 退化得如此单薄/你却没有忘记/为兄弟打开心结/给子侄当好向导//历史播下的爱/家庭传承的孝/浓浓地 化入 你赤诚的血液/紧紧地 织进 你亲情的丝绦”。

  从艺术上看,作者李战吉情感热烈而深沉,但却能体物赋形,缘情骋怀,不仅充分调动“花儿”等民歌的抒情技巧,例如叠词和连绵词,例如巧妙取譬的“起兴”,而且,还能将古典诗歌的平仄相谐的严整形式融入其中,从而使自己的这首长诗具有了亲切可爱而又不乏典雅蕴藉的美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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