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宇中的麻雀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7月10日07:30 梦 野

  三教殿是西山庙宇群的一个主峰。那天,迎着日出,我们去登临,将车直接开到半山腰的停车场,便开始步行,经过浩然亭、古佛洞、观音殿、诸神殿等景观,我们的腿仿佛要罢工,一副僵硬的表情。

  “一只麻雀!”惟岗说,“在三教殿的檐顶上!”我也有点惊异,在这个小城,很久没有见过鸟了,她们不再翻飞,生命的体征,越过岁月的轮回,还深藏在实验室的一个个标本里。山鸣是个记者,抑制着自己的心跳,弯着腰,走着猫步,镜头对准了麻雀……

  我和惟岗站在他的身后,犹如石雕,镇定了许久,直到听到“拍好啦”,我俩才把身体“解禁”。可意外的是,这只麻雀并没有飞走,一袭黑衣,似背负着重荷,疲惫而僵化的样子。我说:“城市里的麻雀,也和人一样苦难深重……”惟岗说:“你看吧,它们的身体黑黑的,也像掏炭回来……”我说:“麻雀是鸟类家族中的劳苦大众, 一生在飞越汗水……”山鸣说:“你们不要悲情了,来点快乐的,我得赶紧去拍龙雕和壁画呀!”

  我惊讶山鸣当记者的认真,不论世俗的衣衫怎样飘摇,他身上的那种正义感,一直未褪去。他拍明代的九龙治水图,花了很长时间,一边惊叹,一边满怀神圣感地给我俩说:“麻雀太可怜了,要是每个人像龙一样能施恩多好啊!”

  拍完壁画,转出三教殿,经过白衣观音堂,顺阶而下,我们都惊讶那棵石缝里长出来的柏树,它有一个磅礴大气的名字:抚云柏。向东望,小城尽收眼底,咽下贫穷,竟也露出了干渴的喉咙。这棵古树陪伴着我们,它没有口,但对我们说了很多的知心话;没有脚,但感觉它养护着我们走了很多的人生路。

  我们来的本意,还想看两个大神,一个是玉皇大帝,一个是真武大帝。远远地,就看见庙堂在整修,一个人站在檐角上,像神灵附身,要腾飞似的。走近看,就撞见石径上一块写有“游人止步”的牌子。

  有点失落,况且两个主峰,我们只走了一个。“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我有时候真有点敬畏顶峰,那里藏着人生的险境。返回的路上,我们向二郎神献了“爱心”,看庙人打开功德箱,有五六个人在数钱,只有一张百元钞,基本是一块钱的,和以前煤矿兴盛时的“布施”相差甚远。走出高大的庙门,我们小小的不快被腋下的风带走,两只麻雀突然飞来了,我们惊讶地欢呼。它们落下了,有谁能知道落在哪里?

  它们绕了绕,迅速落向三教殿,落向那个我们来时看到过的檐顶上。太令人惊讶,怎么数量也变了?魔术似的变成三只,簇拥的样子,像找到了爱情的感觉。山鸣说:“在城市,终于看到了鸟群,它们也是三个,和咱们一样。”我说:“咱们还不如这三个,人家是飞行员,掌握着航向,咱们充其量算个乘客……”惟岗说:“那我们就赶紧出站吧!”

  三只麻雀像是神灵的布道者,让我们也有了同感。白居易说:“一个燕子捎不来春天,一个晴日带不来生机。”眼下,在每一棵新绿的树叶上,我们都看到了春天的倒影,似乎有着人生舒展的枝条。

  游人罕见,两男两女,越过大山,亲昵的样子。一个胖大老男人突然手臂一挥,大叫一声:“噢——”麻雀惊飞了,越飞越远,但有一只竟没有飞。

  我们再次惊讶,接连着惊讶,“怎么回事?”随后,我们陷入沉默里。

  未飞的那只,压根儿不是麻雀,此刻像麻雀的它,也陷入沉默里,或许有着比我们更加难言的孤独。

  (作者为鲁迅文学院第十一届高研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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