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以为期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4月10日07:09 左中美(彝族)

  一

  傍晚,到城外的团山小径散步,看见对面山脚上的田埂间,一线一线,开了细细的、洁白的芦花。

  漾濞山水间的芦花,开在不同的地方,呈现不同的样态。仲秋时节开在田埂间的大多是这样的小芦花,大体高不过三尺,花茎纤细,花絮洁白,一小支一小支,恰若一朵一朵的秋信。

  开在水岸上的芦花也有这样纤细的,但更多的则是大芦花,芦茎粗细若筷子,大多高过人头,也全都是洁白的花絮。这些河岸的芦花,大多在10月开起来,到11月开得最盛。在漾濞江的两岸,有大片大片这样的芦花。秋水汤汤,芦花洁白。

  在这个季节里,一切似乎都在悄悄发生变化。楼下院子里的那棵木棉,一树浓绿的枝叶间,向北的地方独独地黄了一枝,正对着家里阳台的窗口,上面大约有八九片叶子,正是书上说的“一叶知秋”的那个样子。我尝试着用手机拍下来,在镜头里一看,却又没有了那意味,倒不如凭着窗口,一日里看两眼。

  二

  周末的时候,读苇岸《大地上的事情》。1960年出生的苇岸,1999年就离开了,离开了他的花朵以及他的自然。在这本书的封二上,有这么一段话:“他是大地上寻找花朵的人,季节是他的向导。他处在自然的核心,每天,他与光明一起开始工作,与大地一同沐浴阳光或风雨。”

  我这时候正读到里面的《一九九八廿四节气》。上面写着,9月8日白露,23日秋分,10月8日寒露,23日霜降。这一年,苇岸在其居住的小区东部田野的一个固定位置对同一画面拍摄二十四节气,并开始《一九九八廿四节气》的写作。白露这天,照片上是一片就要收获的玉米,“天空布满灰色的层云,它的形状像汛期涌动不平的湖水,有薄有厚。薄处能呈现白色太阳的圆盘……蝉已哑了……”寒露这天,照片上是浅绿的麦田,“瓜类植物及洋芋仍有残花,金黄色的,金黄是花朵在秋天的首选颜色。树下早晨已有一层落叶(洋槐),它的叶子不是全体渐黄,而是绿色的主体中,斑斑点点出现黄叶。农民在公路两旁晒玉米粒,红黄色”。

  傍晚,在微信上看到文友迤君发布的几幅国画新作,一幅《清风》,上面是兰和竹;一幅《秋晨》,上面有淡菊,还有一种花,叶子挨着地面,花茎高挑,开素白的花,不知道叫什么名,在画面上,能感觉出阳光来。另有一幅是蕉,照片上没把画题给拍进去,两支蕉叶,旁边开着红黄色的状若牵牛的花朵,也叫不出名字。

  秋意在弥漫,无论是现实还是在网络,随处可见。

  三

  我家核桃地里的核桃已经收获了,比上年多收了一些,可惜,核桃价不如往年的好,大约是《多收了三五斗》的那种情形。老家的人们忙得没日没夜,收核桃,烤烤烟,每天总是天黑一大阵了才能吃上晚饭。我母亲在家里带着她的小重孙,侄儿和侄媳妇都出门打工去了,哥哥嫂子在地里忙得脚后跟打后腰。“九月筑场圃,十月纳和稼。”一年一年的秋天之于农人,是一年一季不分黑白的忙碌。

  10月2日,重阳节。傍晚的时候,想着母亲和她的小重孙应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给母亲打去电话,里面说:“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手机的节日墙纸上面,一朵菊花开得灿烂。我的在乡下老家的母亲,这一年365天里的许多节日她都不知道,当中也包括这重阳节。我还记着中秋那天傍晚给母亲打去电话,母亲说哥哥嫂子在地里忙着,只有她们祖孙俩在家吃饭。“什么中秋呀,这也算个节日?”母亲在电话里这样说。

  楼下院子里的木棉树上,那一枝黄叶从先前的八九片,一点一点扩展到了有百十片那样多。我有一点疑惑,这木棉树,每年开花的时候,都是东南向阳的枝子上先开的,而那叶子,却是向北的枝子上先黄了。

  四

  大约是国庆长假快结束的时候,傍晚再去团山小径,对面田埂间的小芦花远看过去絮絮地,感觉就要飘散了。在路的下面,稻田一片金黄,几位农人正在一丘稻田里打谷,割的割,打的打,稻把一下一下拍打在竹编的海簸上,嘣嘣有声。

  10月11日上光明村。村里的核桃树已落了叶。阳光浅淡,村庄安宁。傍晚下山,车上《斯卡布罗集市》的音乐在晚风里环绕。

  院子里木棉树上那一枝醒目的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不见了,细看树上,满树深绿的叶间,像是被谁趁着夜,细细地掺上了一层黄叶。

  我向朋友忆起老家的那面山坡(在那山坡上长满了茅草),忆起山下的江——我已经许多年没有细细看过那山下的江了,记忆里关于那江的画面,还是年少时在江边放牧、游水时的模样。沙岸宽阔,芦花洁白。

  什么时候,再到那山坡上看一次那江,看一次那山坡和那江上的落日。

  清江不忆。秋以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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