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墨人生——书法家董凤树印象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10月15日07:46 舒 洁
  

  京城初冬一个美好的上午,在京北一幢安静的公寓里,我站在宽敞的客厅,环视董凤树先生工作室典雅大气的陈设,他的关门弟子李今、女儿董丽杉在外间书案上凝神书写。那一刻,我嗅到久违的墨香,是高品质的,就如打开一轴书卷那样。

  世间生活的艺术氛围或艺术人生,大抵是由一些生动的细节组成的。在董先生巨大的书案前,我仿佛面对一个凝固的空间,这个空间中有变换的时节,阳光自天宇斜射而下,透过细密精美的木花纹,我能感觉流动的色彩。毫无疑问,作为艺术家的董凤树,他对艺术世界的眺望及精湛的艺术创作,都不会远离细节。如他亲和的待人方式、平易的大家风度、缜密的逻辑思维、儒雅的人生阐释,包括他的关门弟子李今、他的女儿董丽杉,都是细节中有机的部分。或者说,她们是董凤树艺术与生命最为直接与合理的延续,其中寄托了他最灿烂的理想。应该承认,艺术家的点墨人生所包容的空间无限远大,正如董先生炉火纯青的隶书,觅其之源,不仅依托家学,在致远处,他的依托须臾未曾离开中华传统文化的源头。而他的弟子和女儿,则以自然无华的形态,接续着艺术与生命的流程。

  一个不可忽视的背景是,董凤树生于燕地香河,在家学厚重的书香门第,他自幼承袭了一种神秘基因与高贵的品质。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他的少年时代,他所接受的熏陶是浓郁的,那是墨香,是散发于典籍中的清晰可见的思想印痕,是弥足珍贵的引领,决定了他一生的追寻。

  很多年后,当他以凝于宣纸的灵动一展功力时,他的家学与修为也就呈现在世人面前。然而,这并非他艺术人生的开始,寻找开始需要回溯,这与他的家族、父辈、故乡、泥土、源流息息相关。而艺术家本身,我是说,那一天,在董凤树地处京北的工作室,当我们的交流涉及到传统与典雅时,他给我的感觉是,他与那一切之间的关系就如水与河道、植物与土地、阳光与绽放、母与子。艺术的价值来源于一个人的品性,品性如根,它令人感悟的形态则是茂盛的树木。

  历经半个世纪,董凤树成为颇具影响的书法家,他的艺术人生水到渠成。他的“董体隶书”气韵非凡,影响远大,点墨之间神意盎然,如群峰逶迤。

  迄今为止,我有幸与董先生谋面三次,一次在北京二十一世纪饭店“董凤树书法作品全国巡展新闻发布会”现场,后两次在他的工作室。首次见面,他的谦和厚重即给我留下深刻记忆。由此,我认定他是一位深具人格魅力的学长,他的招牌式微笑与爽朗的嗓音,充分说明了人的内里。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受中国佛教协会之邀,为五台山、峨眉山、九华山、普陀山四大佛山,为陕西法门寺、北京灵光寺两大名寺书写了《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书法长卷,在国内其他名胜地留下珍贵墨迹的原因。

  《用笔论》中,唐代书法大家欧阳询说:“书法者,书而有法之谓,故落笔之上,即入法中,动静皆能含法为上乘。”作为当代深具社会影响力的书法家,董凤树深谙古训,他的隶书干净、浑厚、质朴、大气,毫无造作之感。他的书法艺术所体现的“法”,就是理,是学理,亦是道理,可谓有理可循。站在他的隶书长卷前,我被一个个精美的汉字隶书所引领,我联想到,董凤树所依托的背景,果真辉煌一派。

  舐笔和墨。回望数千年,墨香缭绕不绝,其香依然。是的,总会有一些天赋饱满的人,在墨香熏染中获得彻悟,董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位。与他交谈,他守于静,安于恬适,凝于墨海,话语流于心,佳作源于魂。有时,他会流露出艺术家剔透的纯真,让我看到坦诚的心地,就如看到葱茏的田野。他的人格特质鲜明体现在一系列气象宏大的书法作品中,捭阖有序,阅尽阡陌。

  艺术之睛即是诗意,而翅羽则是哲思。作为成就斐然的艺术家,董凤树通过点墨所汇聚的苍茫,他由此镌刻的文化记忆,早已超越国界与地理概念,在更为远大的世界留下了犹如典籍的印痕。如今,在60多个国家和地区,他的书法作品被收藏,被很多喜爱汉文化的人们视为通向古老汉文化纵深地带的纽带与桥梁。如果没有心灵与纯粹艺术双重之光的折射,这样的认同感断无可能自然形成。

  董凤树是一位平易内敛的人,他敬畏书写,自感身旁与身后有先哲注视。实际上,这就是艺术自觉与人格自律。他的魅力存在于一笔一画的隶书结构中,那是一点一滴建构起来的艺术世界与人格体系,自然而然地融于墨香,须臾不敢懈怠。他的书法创作有序而节制,在他最为热爱的秋天,他会投身书海,陶醉其中。世事纷纭,他不为所动。他的日渐精湛的隶书,诞生于秋夜一隅;他勤于耕,却常常表现得像一个牧童。

  与董先生对话,我感觉惬意。他的语境舒缓诚挚,妙语连珠,他对自然、生命、艺术、道法的深刻洞悉无不从细节楔入,所谓安坐一隅神思万里,实为入境。自古以来,但凡书法大家,从其挥毫点墨之间传导而出的犹如天人合一鲜活呈现,大都源自此种神思。他祖籍齐鲁,生于燕赵,他生命与艺术世界的两个支点深深植于两片传统文化丰厚的大地;就精神空间而言,他所获得的飞翔的两翼,其滋养不竭,如畅饮甘露,依水而栖。

  先生真的是集大成者,他是书法家、教育家、收藏家、篆刻家、鉴赏家。半个世纪时光之于董凤树,是灵息灿烂的艺术之旅,实为由点墨所连缀起来的瞬间,已经具有辽远与纵深的特质。2013年9月,中国出版集团现代出版社推出董凤树书法作品集,这是阶段性的象征,往昔岁月对艺术家充满追寻劳作的回馈一旦结集,就有了凝固的形态。此刻,我想到碑,想到镌刻于名山大石上的董先生的隶书,字里行间依稀可见灵息起舞,气韵非凡,可谓恩赐。

  与董先生交流,我亦感觉他精于茶道。在他工作室中除了墨香,还有茶香。一段时间以来,阅读先生的隶书,觅其宗源,绵延数千年而真形如始,一个道自可释解万千深意。先生的气质,尤其是他令人信赖的笑容,足以说明他已悟其意,融会贯通。他的艺术成就来源于他对数千年艺术源流的敬畏,他的宽厚、直率、诚挚、爽朗,以及他对点墨人生的孜孜以求,通过一系列作品,为他的前半生作出了最为权威形象的注释。从这个意义上说,先生是有福的,他珍重恩赐,在接受启示后没有荒废任何一个激情四溢的瞬间,当他投入书写时,他不是在劳作,而是以虔诚的心迎迓诞生。

  “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这两行诗能够贴切形容董先生凝神创作时的心态与形态。悟于道,慧从于道,潜于冥思,行于辉光闪耀的过程。精品即从中来。与先生对话如读史、如读诗、如读墨海,看千帆竞进,长天澄湛,鸥鸟扶摇。2007年,在中华传统文化积淀深厚的台湾,先生以笔为旗,在一方方宣纸上写出猎猎风声,其功力可见日月之痕,根植厚土,情动于心。一时之间,“董氏”书艺风靡台湾全岛,再现洛阳纸贵之观,点墨世界,纵横八万里,浓于墨香,隐于苍茫。

  事实上,在董凤树的成就面前,我更看重一个艺术家只能感觉的境界,或高远,或遥远,或幽深;或于谈笑之间谛听万里,或于点墨之间挥斥方遒;或依于纵深展望四野,或凝神一瞬接近永恒。读董凤树的隶书,需用心、用知感悟智的存在,就如站在此岸凝望彼岸,站在一山之巅眺望群山。我自知,以我诗人的视角,只能看到先生精神世界的一角,但已是蔚为大观,气象万千。这是境界带给我的想象,在点墨之间,先生留下的空间无比广阔,我对此的回味是绵长的,如饮甘醇。我们说品质、说人与艺术的品质、说一个艺术家持之以恒的精神劳作,赢得了无数人的认同与尊重,其价值就在这里。可以这样说,董凤树是一位超越了时间喧沸的艺术家,他的从容与坚守一以创作的形态展示出来,就还原了他所依托的背景,那个地方被我们描述为艺术的源头。

  我以为,这才是一个艺术家的本真,是剔除了一切杂质的投入,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自然,毫无雕饰。

  董凤树创作了很多脍炙人口的佳作和大作,其中有高8米、宽32米的《为促进祖国统一大业的完成而继续奋斗》巨幅长卷,整卷3100字,可谓字字珠玑;有倾尽心智书写的《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还有《李白·舟下荆门》等等。

  和董凤树畅谈,我们并没有局限在他的墨香四溢的空间。在与他初识的瞬间,他就让我感觉到难得的宽厚,人与艺术品质的优劣,绝对取决于宽广的胸怀。所谓文如其人,字如其人,就是这个道理。那一天,我和先生的交谈非常自然地转向俄罗斯文学,我们谈到普希金与叶塞宁的诗歌,还有屠格涅夫的散文。董凤树也是一位诗人,当他声情并茂地朗诵普希金的诗歌时,我惊异于他对诗歌情感、背景与节奏的准确把握,他浑厚的、字正腔圆的嗓音,他那一时刻的目光,为他源系汉代的隶书艺术确立了不朽性。

  关于建树丰厚的艺术家,选择简单的描摹,仅仅是艺术与人的表象。只有在更深的所在与更高的层面,才有可能觅见黄金般发光的东西——假如你面对这种光芒停留思考一瞬,那么,你就会得出结论,你所看到的真实,比世间黄金更珍贵,它的品质应该超过稀缺的宝石,比宝石更璀璨。不错,50年,董凤树以他的隶书凝风雨时光于案头,日月轮回,他心怀笃定。我完全能够想象他投入书写时的神态,准确地说,在点墨之间,他是注视着光明的,他的杰出的艺术创作,就如精神推动自我,在光明中行走。

  他的很多佳作就是这样诞生的。

  董凤树特别喜爱秋季。多年前,我读爱丽丝·斯坦巴克的杰作《秋歌》,她让我懂得珍视一季的珍贵,尤其是人间秋季。通过交谈,我得知,秋天是董凤树创作激情旺盛的季节。书写前,他会沐浴更衣,如信徒朝觐。我的理解是,秋天之于董凤树,或许存在某种神秘的缘定,他不可拒绝,更不会荒废。就是这样,董凤树在一个接一个秋季里,徜徉于书海,那个过程,他的秋天是最为完美的。

  董凤树的书法艺术是获得神示的,这不仅仅是启悟,他的艺术人生始终贯穿着一种异常久远的气韵,这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天赋。我们可以将此理解为证明,在伟大的庇佑下,他承袭、他敬重、他热爱,他从勤于笔耕中体味无所不在的尊严,他赋予一切作品以灵魂,像先哲诉说那样,他倾听,他担起来源于壮美源流的使命。他的隶书、他的倾注了心血与心智的隶书,在佛教古寺与名山大川,因感召而获得了永久的灵性。换一个角度说,这是另一种证明。

  董凤树对文学艺术的独到见地,很久以前就被俄罗斯文学、美术与音乐深深浸染。他说,艺术一定起源于仁慈,人类早期的劳作就是仁慈。那些人、那些年代是被记录者,是被一代一代人永远怀念的时光。人、时代、时间、艺术,原来一切就在那里。在董凤树的语境里,道与儒雅不是表述,而是意味深长的探询,就如隔着帷幕想象并相信,在帷幕那边,一定是灿烂的天光。阅读董凤树与他的作品,我发现,这恰是他一再追求的品质。

  董凤树在古老汉字的结构中看到了先人的智慧。于是,他服从命定。他带着笔与自己创作的隶书,走入历史之园,走进台湾,走入名山大川与天光深处。如此,他也就听到了不竭源流持续的那部分,他在其中,他的伴随着墨香的旅途如此富足。这就是董凤树前半生真实形象的写照,在他取得骄人艺术成就之后,在箴言般的源流前,他的虔诚谦卑的禀赋没有改变。

  这也是为什么,仅仅与董凤树数次交往,他就赢得了我尊重的原因。面对一个气质儒雅的艺术家,我所看重的是他坚守并坚持创造的精神财富,以及用以支撑起艺术体系的学养。我与他相识也是机缘。对此,我深信不疑。我同时相信,我对董凤树先生的阅读才刚刚开始;好在我们是投缘的,我们的交流因为艺术而变得轻松自如,先生的谈吐与见地亦让我受教,这才是珍贵的。

  阅读董凤树先生,我在他半个世纪的人生与艺术里真切感悟到源流的强大。说点墨人生,意指先生的精神形态,他的造诣、他对人生与艺术世界的悉心贴近,无不得益于源流的灵息。是那种无比遥远的氤氲,像人类的祝福一样,像收获果实的秋天一样,给人以激励和温暖的遐思。

  可以预见,董凤树先生的隶书会日臻完美。在未来,他全部的体验都会沉淀下来,这并非经验,这是一个活在点墨世界的艺术家,对养育并给了他才华的热土赤子般的回馈。所谓感激,最深的表达也不能超越艺术,就如流水不能超越山峰一样。

  我们说汉隶董书,意指董凤树深谙此种厚重艺术之精髓。隶书起于秦,如甘霖初现呈显润泽;鼎于汉,如江河蜿蜒或大湖气韵,含蓄起舞。近观董凤树隶书新作,顿觉源头悠远,承袭珍贵。从一个艺术家的作品中,我们不难觅见或飘逸、或内敛的精神气质,这源自禅机一样迷人的修为。董凤树的隶书艺术,如获古老真传,既行笔从容,又刚劲有力,形态自成一脉,但未曾偏离古风。

  任何艺术都是有灵的,就如活水。

  董凤树的隶书艺术已经不仅仅属于我们的国度。墨香的飘逸没有阻碍,它如长风,如海的气息,亦如人类的歌声与微笑,是可以意会的语言。阅读先生,我没有停留在某个过程,我们的对话也没有停留在某个过程。在董凤树巨大的书案前,我们谈到物质的质地;那一刻,阳光斜射而入,悄无声息。在外间,他的关门弟子李今和女儿董丽杉仍在潜心书写。我突然联想,那样的阳光与静静书写的两个女孩,对于先生是否具有近似的意义?那一刻,我与董凤树站在那里,我的联想仿佛也留在了那里。

  这意味着,我与董凤树的对话,我是说另一个时刻,就在未来不远的实践中等待我们。那一刻,我嗅着墨香,我的脑际出现群山、平原、河流与海,间或,我也听到了一种声音飞过丰富的色彩,就像群鸟那样,也像启迪。

  像秋天,董凤树所深深喜爱的秋天,恬淡而怡然。

  董凤树的点墨人生,他精湛艺术的传承形态,像每天正午准时呈现的阳光,像两个正在书写的美丽的女孩,是这样的图景,让我相信人间的幸福。阅读董凤树,从他依托的背景开始,到他的家学,到他艺术生涯的第50年;为此,我祝福,我有充分的理由笃信,在先生的后半生,因为两个书写的女孩,他的点墨人生会更加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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