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十《东北平原写生集》
消逝的爱情和村庄
鲍十的小说《东北平原写生集——小说二题》(《红岩》2014年第4期)以牧歌般朴素纯净的文字追溯过往、审视当下,风格鲜明、意蕴悠长。
小说中,“滕家渡”讲述了1968年那个特殊年代发生的一个令人揪心的爱情故事。滕家渡屯位于“宽河”边,朱景昌和阙亚芹自幼青梅竹马,互生情愫。朱景昌的“家庭成分”不好,是“富农”,属“黑五类”子弟;阙亚芹则是生产大队“革委会主任”的女儿。这份原本纯洁美好的爱情就这样因两家的“阶级立场不同”受到了阻碍。阙亚芹的父亲得知女儿已怀孕,立刻打电话给公社保卫组,说朱景昌“强奸妇女”,让他们来抓人。朱景昌惊恐之下跳进宽河溺亡,阙亚芹闻讯后发疯,也跳了河,两人都只有18岁。作者意味深长地说:“瞧,转眼已过去了40多年。”——如今,爱情虽不会因为“家庭成分”夭折,可这般生死相许的爱情在哪儿?
“走马川”则将笔触伸向了当今:一个“明朝的时候就有了”的走马川屯,如今人去屋空,人们搬往镇里、县里、深圳、三亚甚至俄罗斯、加拿大,仅剩下的一个住户也即将搬走,“房屋会渐渐倾塌,会长满荒草……屯子不复存在”,惟有小东霞独自去邻村上学,在寒冷冬天的雪地上留下的“清晰的小脚印”,在读者的脑海里无法消散。小说中,诗人为“消失的村庄”写下了无奈而怅惘的诗句:“小女孩的足迹,似是一首挽歌/献给炊烟和屋檐/歌词里,有不灭的月亮和灶火……”
吴君《这世界》
善因与恶果
吴君的作品善于发掘人性中隐秘的、甚至是邪恶的一面,而作家真正的胆略并非在性事、血腥方面的大胆,而在于对人性的深度开掘。短篇小说《这世界》(《南方文学》2014年第6期)以平静温和的笔调,叙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故事。
德远老人把失去双亲的侄子王泉从乡下接到城里,并把他一手养大。回乡后的王泉从泥瓦工做起,终于当上包工头,成了“老板”,令德远老人由衷自豪。他在千里之外的城里享受着退休生活,也坦然享受着“恩人”的美誉,“每次耳热心跳,他都相信是家里人,围在一起念叨着他,当然是念他的好”。王泉知恩图报,打来电话请叔叔回去体验一下“有车有房”的荣华富贵。这是德远老人一直在等待着的事情,接到电话,他兴奋、憧憬,然而,“施恩者”和“报恩者”之间的故事,暗礁密布,发生过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德远老人归乡“赴约”,先是在醉酒后感觉自己像“被抛上了天,在天上看着所有人笑”,醒来却躺在一张破床上,衣服被水淋透,鞋子里灌了小孩的尿——王泉要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体会一下饥饿、寒冷、求人施舍的感觉,并彻底揭开了当年“因为我,你得了单位多少钱”的老底,还有“四处混吃混喝”的资本、众人的尊重和赞美……
在表面的“善事”、“好事”背后,究竟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动机和利益?残忍的“报恩”方式,又有多少合情合理之处?善因结出恶果,我们只能感叹“这世界”人心不古,乱了,变了。(刘凤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