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的美,清丽脱俗。林徽因的才,灵动出尘。林徽因的情,更是感动了一个时代。
徐志摩、梁思成、金岳霖,三位博学出众的男子与林徽因牵系一生,每个人眼里的林徽因都是独一无二的。
品读林徽因的诗,感悟林徽因的情。本书通过抒写林徽因的一生,向读者展示其至深、至美、至清、至静的心境诗情。“诗的情人,情的诗人。”她的一生告诉我们——当你爱时,你就是诗人。
林家有女初长成。1916年,林徽因12岁。
12岁的林徽因出落得如一朵娇美海棠,入读培华女中。从上海至北平,从江南至华北,这个才貌双全的女子走上一条漫长迁徙的路。这条路慢慢地凸显出它的特别。这是独属于她的人生之路,她经由它从少女走向成人。
徽因生活的时代,恰逢民国乱世。于她而言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李清照离她太远,张爱玲尚未出生,有一才女现世,必惊天动地。这天地起初不惊不闹,男人顶天立地,从不想有一个女人能打破常规,静立人世浪潮之上,让人看到一个繁花锦年的异世。
有人问,林徽因好,究竟哪里好?有人亦言,林徽因好,哪里都好。林徽因的好,只有爱她近她的人懂得。与她存在距离的人,不必拿她当神。她与你我一样,是一个有着柔情春愁的凡人,虽身有仙气,却不会学嫦娥奔月。纵使是寂寞,也有排遣寂寞的法子。
想必小小的徽因是寂寞的。寂寞着美丽。
高处不胜寒的人,有着遗世独立的清醒与傲气,明了自己追求什么,承受什么,失去什么。但林徽因显然不是。她是花里阑珊相望,醒时默然私语。她当然是有傲气的,孤愁里藏着童真。她愿岁月一眼望不到头,就停留在此时、此刻,怀想一段心事,满载无处归依的怅惘。醒来,天空还是那个天空,月亮还是那枚月亮。而自己,已经是十年后的人。
我们存在的时空,恰似一帧静止万年的光圈。人在光中,成为永恒的剪影。少时以为,行怎样的路,是由心决定的。心不静,行不安稳。每当夜幕降临,遥望夜空星辰,暗想自己是天上哪一颗星,哪一颗星又是自己的爱人。
就这样在最美的年华、最美的地方遇见一个相守终老的人。百年之好,有女如燕,一生静美。我愿成为被他呵护的人,我亦呵护他。我愿与他行至地老天荒,成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童话。
“浮世若酒梦若花,半扇灯火忆一生。”
光阴静好,且行且珍惜。就让我们不问最初,不言最终,孤独面对,素色修行。
1917年,张勋复辟,举家迁至天津。13岁的林徽因随父留京。那是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覆灭,随之而来的是漫天风霜、枪林弹雨、军阀混战、人人自危。黑暗未尽,光明未来,企盼一场新生。
13岁的林徽因,初涉人世。她在一方天地,惊诧中安然。世事纷乱,叨扰不到她。少女长成一朵鲜妍的桃花,初绽枝头,艳冠群芳。林徽因也知道自己的美丽,但她不为之喧盛,只是静守。世人看这小女子,静若处子,宠辱不惊。笑而含雅,立而端丽,是为妙人。
有多少女子,如她一般,此生屹立,与这乱世江山无关,与这纷扰人潮无关。春花秋月为她厮守,夏虫冬雪为她缠绵。她只是她自己,独坐一隅,微敞心扉,淡笑看天下。
时光,就这样在浅色中不疾不徐地走过。年少时许下如斯愿景,做一个平凡而不平淡、有情而不深情的人。我年幼的人生历经痛欢悲喜,惟愿生活朴素,梦想壮阔,不负己心。我与母亲相依度过20年人生,尝尽世间冷暖。与父亲曾数年不言不语,互不相见。当我出生时,我母亲对尚未睁开眼的我说,你是上天赐予的宝贝,你是我的忧愁。我的人生可以失去我自己,但不能没有你。
至今,依旧记得,雨声潺潺她伸出的手,大雪纷飞她弯下的腰。记得除夕之夜,她背着年幼的我,一脚深一脚浅去看病。记得那年我与她赌气,脚伸进车轮,人随车跌落河沟,她找了我一夜……我们很多时候,不信命运、不信自己,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谎言与伤害。如果连自我都厌弃,又何尝奢求别人的温暖与爱意。即使是至亲之人,她未必就能给你一个成人式的救赎。那些一厢情愿的美好,是以岁月为引熬成的苦汁,一生尝一次就够了。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我爱桃花。春来极盛,春意浓,花比人娇,花简静。想起《今生今世》开篇那句,桃花难画,因要画得它静。
那一年的桃花开得极美。父亲第一次牵着我的手,带我去看桃花。那种默默无言的温情,让我有一刻觉得,原来不是没有幸福过。而后的很多年,再也没有。在他眼中,我是一个不争气的女儿,任性、乖戾、自私、冷情。曾几何时,无论我怎么努力,始终不得他的眼缘。有一阵子,觉得自己不过是他用来炫耀与攀比的工具。如果达不到他的要求,轻则数落、重则斥罚。他不知我曾为他的一句话努力很久,然后呢,永远得不到他的一声肯定。
我何尝不希望有一个知我、懂我的父亲呢。许多个日夜,睡不着,夜半起身去看门前的桃树。那是父亲栽种的。一遍一遍抚摸树的表皮,花瓣飘落,枝干细长。看它在月下勾勒出笃定的姿势,仿佛一个人的背影。想起朱自清的《背影》,幻想那是父亲的背影,山重水重默送我,山长水长思念我。
提笔林徽因的韶华时代,看她如何得父亲宠爱、如何努力不让父亲失望,不免心酸。一个人的成长,要有父亲的牵引与母亲的伴随。林徽因纵使没有一个善解人意的母亲,却有一个循循善诱的好父亲。她的少年,相比同时代的人而言,好得太多。如同一座山清水秀、春红柳绿的桃花岛,她是那采撷而归的桃花仙子,凌波漫步,拈花一笑,醒醉浮生。
长情衍衍,前路漫漫。生,往生。去,难去。人生中有些事是岁月都给不起的,它存活于记忆中,生前守护,死后永恒。
我想,我写,你读,你悟。这就是你与我之缘。缘来缘去,深不可测,妙不可言。原来我们在前世就已缔结缘分,生命带着你一路向前,你遇见的人、你闻到的人、你朝思暮想的人、你情根深种的人,都是你的前缘。今生之缘,来世再追,往生之缘,今世已现。
看,那一点美丽会闪到天空/几片颜色,挟住双翅/心,缀一串红//飘摇,它高高的去,/逍遥在太阳边太空里/闪一小片脸,//但是不,你别错看了/错看了它的力量/天地间认得方向//它只是轻的一片/一点子美像是希望/又像是梦//一长根丝线牵住天穹/渺茫——/高高推着它舞去//白云般飞动/它也猜透了不是自己/它知道,知道是风!(《风筝》)
1918年,林徽因14岁。
林长民辞司法总长之职,赴日游历。徽因居家编字画目录,料理家事。14岁的少女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华,徽因得父栽培褒奖,才情愈发彰显。这一年,她初遇今生与共的伴侣——梁思成。
“父亲大约17岁时,有一天,祖父要父亲到他的老朋友林长民家里去见见他的女儿林徽因(当时名林徽音)。父亲明白祖父的用意,虽然他还很年轻,并不急于谈恋爱,但他仍从南长街的梁家来到景山附近的林家。在‘林叔’的书房里,父亲暗自猜想,按照当时的时尚,这位林小姐的打扮大概是:绸缎衫裤,梳一条油光光的大辫子。不知怎的,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梁思成对林徽因的想象是,“绸缎衫裤,梳一条油光光的大辫子”。尽管家里的意思是让他去相亲,想必梁思成的心里是不情愿的。未见徽因,他只是以一个兄长看妹妹的眼光去揣度她,并不深想。14岁的林家小姐,养在深闺,不曾见过什么世面,或许还有些娇傲。及至见了,初时的想法一扫而空。用胡兰成的一句话说,“我初时以为很懂得什么叫惊艳,遇到真事,却艳亦不是那艳法,惊亦不是那惊法。”换句话说,惊是惊了,艳……亦更艳了。
“门开了,年仅14岁的林徽因走进房来。父亲看到的是一个亭亭玉立却仍带稚气的小姑娘,梳两条小辫,双眸清亮有神采,五官精致有雕琢之美,左颊有笑靥;浅色半袖短衫罩在长仅及膝下的黑色绸裙上;她翩然转身告辞时,飘逸如一个小仙子,给父亲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自此,一个真实的轮廓鲜明的林徽因跃然纸上。出身大户人家,必是要讲究的。但她的讲究又不似大户人家那种讲究,而是带着自己的主见,有别于一般女子。“梳两条小辫,双眸清亮有神采,五官精致有雕琢之美,左颊有笑靥,浅色半袖短衫罩在长仅及膝下的黑色绸裙上,翩然转身时,飘逸如仙子……”这就是林徽因,清雅入世,淡然出尘。
(摘自《用一辈子的淡然行走世间:世间曾有林徽因》,作家出版社 2014年6月出版)